“被潜规则、咸猪手和吸血房东榨干的青春，谁来赔我的996人生？”

我拿命换来的毕业证，在BOSS直聘上只值4000块

王静雅攥着那张被汗浸湿的简历，站在国贸地铁C口的天桥上。脚下是堵成红色长龙的车流，头顶是玻璃幕墙折射的刺目阳光。手机屏幕亮着BOSS直聘的对话框："底薪4000+提成，接受996吗？"她盯着那个数字笑出了声——这还没她老家县城的快递员赚得多。

三个月前，她还在宿舍里通宵改论文。导师那句"你是咱们专业最刻苦的学生"像根针扎在心上。现在她终于懂了，北京不需要刻苦，北京只认"资源"。当她第13次被问"能接受陪客户喝酒吗"，当HR瞟着她褪色的帆布鞋说"我们更倾向有留学背景的候选人"，当合租的富二代室友用新款的LV托特包装狗——她终于承认，那张全村人凑钱供出来的文凭，在CBD的咖啡香里一文不值。

最讽刺的是老家弟弟发来的消息："姐，妈说让你打两千块，我手机屏碎了。"她看着银行卡里3782.65的余额，把"下个月行吗"删了又打，最后咬着牙转了2000。地铁玻璃倒映出她通红的眼眶，像极了四年前离村时，村口那盏被暴雨浇灭的红灯笼。

地下室飘着经血味的床垫，是我在北京的第一个家

中介掀开井盖般的铁板时，静雅以为自己在演《寄生虫》。8平米的半地下室，墙上霉斑扭成狰狞的鬼脸，唯一通风口正对垃圾站。押一付三要9600，她捏着助学贷款还没还清的银行卡，听见中介冷笑："嫌贵？对面自如公寓月租7000，您配吗？"

第一晚就被蟑螂爬醒了三次。凌晨三点，楼上传来暧昧的撞击声，劣质床垫的弹簧硌得她脊椎生疼。洗手间永远排着队，某天她撞见合租的纹身男只穿内裤堵在门口："妹妹要不要一起洗？"她落荒而逃时踢翻了泡面桶，汤汁泼在从跳蚤市场淘来的西装套裙上——那是她准备第二天面试穿的。

后来她在公司厕所隔间哭到干呕，手机突然震动。妈妈发来语音："你弟考上重点高中了！你在大城市赚钱容易，记得多打点生活费啊。"她盯着马桶里漂浮的卫生棉条包装纸，突然想起中介那句话——"您配吗？"

早晚高峰的地铁，是活体《釜山行》现场

静雅永远忘不了那个被夹在腋窝和公文包之间的清晨。六号线像沙丁鱼罐头般摇晃，某个油腻的触感突然贴上她后腰。她浑身僵直地往前挤，那只手却如蛆附骨地钻进衬衫下摆。直到她尖叫着肘击后方，才发现身后站着个穿校服的初中生。

"碰瓷啊？"光头男人吐掉牙签，他西裤拉链不知何时开了条缝。周围人齐刷刷低头刷手机，仿佛她是破坏秩序的疯子。那天她迟到了23分钟，被主管当着全组骂"农村人就是没时间观念"。晚上洗澡时搓破了大腿内侧的皮肤，却搓不掉那种黏腻的触感。

后来她学会把别针反别在裙摆，在包里常备防狼喷雾。直到某天看见微博热搜#女子地铁遭猥亵反被骂穿着暴露#，她突然笑出声——她每天穿的，是淘宝39块包邮的纯棉T恤啊。

KPI还是贞操？

部门团建散场时，总监突然塞给她房卡："小王啊，转正名额可只剩一个了。"金丝眼镜后闪着精光的眼睛，像极了老家后山盯着母鸡的黄鼠狼。她在酒店走廊抖得像筛糠，1200的房费够给弟弟买三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够妈妈买半年降压药。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她瞥见保洁车上"扫黑除恶"的标语。跌跌撞撞冲进暴雨里时，手机弹出总监微信："装什么清纯，你们村姑不就是给城里人玩的？"她蹲在马路牙子上嚎啕大哭，雨水把睫毛膏冲成黑河，路过的外卖小哥扔给她半包纸巾："妹妹，这操蛋日子，熬着熬着就习惯了。"

第二天她顶着高烧上班，看见工位上放着《自愿离职协议》。主管假惺惺叹气："年轻人不要太玻璃心嘛。"她抓起协议砸向垃圾桶，金属边框在墙上撞出火星——真可惜，没砸中那张油腻的脸。

弟弟的AJ，妈妈的降压药，我的泡面汤里沉着一整个青春

收到工资短信那天，静雅在超市货架前站了半小时。22.8元的红烧牛肉面礼包能吃一周，但弟弟在朋友圈晒的AJ倒影里，她看见自己开裂的手机膜。转账记录不会说谎：房租2600，通勤380，水电200，妈妈医药费800，弟弟生活费1200。余额3.76元，正好买袋临期面包。

生日那晚，合租姑娘在客厅开party，她躲在消防通道啃冷馒头。妈妈打来视频："你弟想报500块一节的物理辅导班..."她突然尖叫："那我呢？！我连卫生巾都买最便宜的！"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传来一声叹息："你是姐姐啊。"

凌晨三点，她在朋友圈发了张北京夜景。配文"活着真好"，分组仅自己可见。远处写字楼的霓虹拼成"奋斗"二字，像极了血盆大口。

当996成为福报，我们这代人的未来是坍缩的恒星

现在的静雅每天工作14小时，微信步数永远20000+。她学会了在地铁补妆，在厕所换高跟鞋，在茶水间吞咽抗抑郁药。某天看见新来的实习生被总监摸大腿，她突然冲进去摔了咖啡杯："张总，税务局刚打电话找您呢。"

走出公司时，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手机响起，是猎头推荐的新职位：月薪8000，要求精通三种外语，接受陪床。她按下删除键，买了个甜筒坐在马路牙子上舔。奶油滴到皱巴巴的西装上，像一朵白色的花。

远处传来广场舞音乐，一群大妈在跳《好日子》。她突然想起离村时，村长在村口喊的那句："小雅丫头是咱们全村的希望啊！"冰淇淋化在指尖，黏糊糊的，怎么也擦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