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阴冷的春天,我刚满五岁。
记得我母亲总是躺在炕上,脸色苍白得吓人,还不停地咳嗽。
那时候,我们村子离最近的卫生院有十里的路,去一趟得花上半天时间。
父亲每次带母亲去看病,回来时她总是显得特别虚弱,连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母亲去世的那天,我看到几个婶子匆匆往我们家跑,她们脸上都带着悲伤。
我跑回家,看见屋里挤满了人,母亲静静地躺在炕上,脸上却异常平静。
父亲蹲在墙角,肩膀不停颤抖着。
我用力推着母亲,喊“娘,娘!
可是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从那天起,家里失去了主心骨。
父亲要上工挣工分,就没人照顾我了。
每天早上喝一碗稀粥后,我就得在村里转悠一整天,饿了就在地里刨几个红薯吃。
村里人看见我,总是摇头叹息:“老张家那孩子可怜,连顿热饭都吃不上。”
两年后,父亲娶了邻村的李寡妇,她带着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儿小红。
继母刚进门那天拉着小红的手对我笑着说:“木鸣,以后我就是你娘了,咱们是一家人。”可那只是假象,继母对我的态度很快就变了。每次分饭,她总会偷偷多给小红一个咸鸭蛋或一块腊肉,而我的碗里总是大碴子粥。
我不敢跟父亲说,因为他每天回来都累得倒头就睡。
拖拉机站的学徒生活与继母的刁难一九八零年的春天,我终于等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村里的拖拉机站在招收学徒,我立刻报了名。
面试那天,我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衣服,忐忑不安地等在拖拉机站的院子里。
站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浓眉大眼,语气不善但也不失温和:“小伙子,你想来当学徒?
这活可不轻松,要吃得了苦。”我攥紧拳头,坚定地回答:“我不怕苦,只要能学到技术。
拖拉机站的工作确实不轻松,天不亮就要起床,擦得院子里的拖拉机锃亮。
特别是下雨天,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冷得发抖。
但我从不抱怨,因为这是我改变命运的机会。
师傅王大叔待我很好,手把手教我。
他常说,修拖拉机要像给人看病一样,用心听、细心看。
慢慢地,我熟悉了各种零件,能听出发动机不同的声音代表什么问题。
继母没少在村里说我坏话,她总动不动对人说我是个没出息的修理工。
有时候我走在村里,背后总有指指点点的声音。
但这些我都默默承受,不抱怨、不辩解,只埋头苦干。
与小兰的相遇:从被迫婚姻到美好生活一九八三年初,继母突然改变了态度,主动张罗着要给我说媳妇,这反常的举动令我疑虑重重。
果然,她找到了邻村一个叫小兰的姑娘,说她腿脚不便,靠工作吃饭。
我一听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是想用这个婚事羞辱我。
父亲受到她的印象,也开始催促我相亲。
我被迫答应了。
相亲那天,天空灰蒙蒙的。
那个叫小兰的姑娘虽然走路不便,但气质出奇地好。
她穿着淡蓝色布衣,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我知道你大概是被逼着来的,其实我也是。”她的坦诚让我吃惊。
虽说互相都带有被动的成分,但聊了很久后,我对她有了很深的印象。
小兰会织毛衣,做针线活,虽然腿脚不便,但她说:“我不怕吃苦。”
回家路上,我的心情难以平静。
继母的“馊主意”反而让我们找到彼此。
也许,这正是生活给我们开的一个玩笑。
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了最懂自己的人。
我和小兰结婚了,婚礼很简单,在村里摆了几桌酒,继母一直板着脸。
新婚之夜,小兰轻声对我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陪着你。
她用布头缝了窗帘,用纸剪了些窗花贴在玻璃上,让这个小屋有了家的温馨。
开始我们的小日子虽然苦,但她织毛衣的手艺很好,不久便在村里传开了。
邻村的人也找她定做。
她说咱们可以做点副业,我也觉得可行。
我每天在拖拉机站上班,晚上回来就商量着要做些什么。
我们发现村里养鸡的人越来越多,但鸡苗和饲料都要去县城买,于是我们开始经营起养殖生意。
小兰虽然腿脚不便,但人很细致照料,连鸡生病了用什么药她都知道。
生意渐渐好起来了,我们存了一些钱,又开了村里第一家饲料店。
村里人都来买东西,生意越来越红火。
2003年,女儿考上了省重点大学。
全村人都来祝贺,连继母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她对我说:“当年是我不对,没想到小兰这么能干。
我笑着说:“要不是您,我可能到现在还在村里种地呢。
这些年,我对她的看法改变了,她无心的决定却成就了我们的幸福生活。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或许,正是因为继母当年的决定,我才能遇到小兰,成就今天的幸福。
如果你是我,你会原谅继母吗?
正如生活中,很多我们认为的不幸,可能正是我们生命中的转折点。
那些曾让我们痛苦的,往往会成为我们未来感谢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