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敢跟她结婚，就别认我这个妈！”
我妈那天气得浑身发抖，眼圈通红，手指几乎要戳到我鼻子上。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平日里端庄的模样全然垮了。整间屋子里只有她愤怒的喘息声，而我站在原地，双手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天，我选择了妥协。
可直到现在，我都记得她离开的背影，怎么也忘不掉。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站在车站前，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让我窒息。仿佛我才是那个背叛的人。
我自以为这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可七年后，当我在人群中再次见到她时，我才明白，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生。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手里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他长得很像她，秀气的眉眼，柔软的头发。那一瞬间，我觉得时间像被撕裂了一角，所有的记忆汹涌而来，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她看到了我，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却透着一种疏离。
我的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我心底翻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痛。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低头看向她身旁的孩子。那孩子抬起头，好奇地看着我，仿佛在问：“你是谁？”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七年前，我以为我遵从了理智，做了一个对的决定。可现在，我却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那天我回到家，满脑子都是她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是释然？是遗憾？还是……解脱？
我忍不住翻出了七年前的旧相册。那些照片早已泛黄，但每一张都清晰地记录着我们的过去。她的笑容，她的泪水，她的倔强，她的无助……一切都像刀子一样，割在我心上。
七年前的那场争吵，像一根刺，扎在我的记忆深处。
“她是扶弟魔啊！你看她弟弟，没工作没房子，全靠她养着！你觉得跟这样的女人结婚，你能过得好？”我妈指着我的鼻子骂，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
“可她弟弟还小啊，她是长姐，照顾点怎么了？”我试图解释，但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我知道，我妈不会听。
“照顾？她弟弟二十多岁了，还要她照顾？那你以后成什么了？成提款机了吗？你要是跟她在一起，你弟弟妹妹的学费谁出？你爸的医药费谁出？你以为你钱多得花不完吗！”
我妈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戳在我心上。我知道她说得对，但我不愿承认。我以为爱是可以战胜一切的，可现实却一次次让我低头。
我妈最后的那句话，成了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要是不分手，以后这个家就没有你了！”
我妥协了。分手那天，我没有亲自去，甚至没有勇气给她打电话。只是发了一条冷冰冰的信息：“我们分手吧，我妈不同意。”
她没有回我消息，也没有打电话质问我。只是几天后，她把我们所有的合照都寄了回来，那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条。
“谢谢你爱过我，也谢谢你让我看清了现实。希望你过得好。”
我盯着那张纸条发了很久，最终把它塞进了抽屉里，再也没拿出来。
后来，我听说她辞了工作，带着弟弟去了另一个城市。再后来，有人说她嫁给了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过得很好。
我试图说服自己这是一件好事，她值得更好的人。可每次一个人喝醉，脑海里浮现的却全是她的脸。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从未放下过她。
那天之后，我开始不由自主地打听她的消息。我找到了她的朋友圈，看到了她和孩子的合照。她的笑容依旧温暖，可那笑容里，再也没有我的影子。
我忍不住打开她的聊天框，输入了一串又一串的话，却始终没勇气按下发送。
后来，我约了一个老朋友见面。他曾经是我们的共同好友，见到我时，他苦笑了一声。
“你还记得她啊？我以为你早就忘了。”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我才知道，她并没有嫁给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那个男人，是她弟弟的大学同学。为了让弟弟安心读书，她选择了一个单亲妈妈的身份，帮他扛下了所有。
“她说她不后悔。她说自己没办法让弟弟丢下学业去打工。她说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这么做。”朋友叹了口气，“可我知道，她其实很苦。”
我听完后，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竟然为了弟弟，牺牲到了这种地步。
那天回家，我喝了很多酒。脑海里全是她的模样。那个倔强又温柔的女孩，为了家人，撑起了一片天。而我呢？我却是那个第一个放弃她的人。
第二天，我打通了她的电话。
“喂。”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是我。”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还是带着一丝颤抖。
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有事吗？”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苦笑着说，“没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哦。”她轻笑了一声，“那你听到了，可以挂了。”
“等等！”我急忙叫住她，“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她的声音很平静。
“你……”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问出了藏在心底的问题，“你后悔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
“后悔什么？”她低声问。
“后悔……遇见我。”
她轻轻笑了，那笑声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释然。
“不后悔。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只是我们都输了，输给了现实。”
那一刻，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呆呆地拿着电话，听着她的呼吸声。
“照顾好自己。”她最后说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这是我和她的最后一次对话。
后来，我听说她带着弟弟一起创业，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她的弟弟考上了研究生，还成了她公司的合伙人。
而我，依旧过着平淡的日子。偶尔想起她，心里会有淡淡的痛，但更多的是祝福。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有些人，再爱，也只能放在心底。
有些事，再遗憾，也只能随风而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