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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活，我们照顾90岁老年痴呆的母亲会经常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其实我很明白母亲的心理，她的认知能力在逐渐丧失，她看到感受到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而我们眼里的母亲也不再是过去的母亲，要顺着她随着她的节奏走，才能照顾好这样的老人，也更理解她的快乐和苦衷。

下面这些对话，是我和90岁痴呆母亲的日常交流对话，只要顺着她的思路走，她的情绪就稳定多了。

顺着她说话，往往会出现两种情况：一是比较顺利，二是走进“死胡同”，如果发现聊天不能继续再说下去，就选择沉默比较好，不然痴呆老人会出现情绪激动而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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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母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母亲：我这是在哪里啊，是在你家吗？

我：不是我家，是你家。

母亲：这不是俺家，是你家。

我：好好好，是我家。

母亲：我怎么上你家来了，是谁把我送来的？

我：妈，这是你的家啊，你忘记了？

母亲：你再说是我家，我一头撞 si。是哪个坏蛋把我送这里来的，谁接我来的谁把我送回去！

然后眼睛瞪着我：是你接我来的吧？

我：不是（我不敢再继续往下说，母亲开始情绪激动），是你大儿子接你来的（大弟让我这么说，反正他离得远）。

母亲：你让他回来送我走。俺自己有家，上这里来干什么。

母亲记忆中的家

02、不知道吃谁的饭，非要弄明白

母亲：我这是吃谁的饭啊？

我：街道发的（大弟让这么说）。

母亲：我是吃你的饭吧，俺不吃你的饭，还不起这个人情。

我：不是吃我的，是街道发给你的（家里人统一口径，就是怕母亲不吃饭总是问）。老妈，我跟你说，80岁以上的老人街道免费给老人发饭吃。

母亲：不是你的饭我吃。没想到街道还真不错呀，没忘了我以前做的贡献（母亲记得自己以前当过小组长）。

我：是啊，你以前是街道干部（夸她高兴），所以待遇好。

第二天，母亲：我今天吃谁的饭（又忘记了）？

我：街道给你发的饺子啊。

母亲：你骗我，你不说实话，街道从来没给我打电话。我吃你的饭，他们都知道也都拿钱吗？

我：（随机应变）拿啊，放心吧，每个孩子都拿。

母亲：我以为他们不管我了，把我推给你了。

我：不能啊，每个孩子都管你，快吃吧饭凉了。

母亲：我吃，等我儿子回来，我跟他要钱还给你，我记着你的人情。

我：好好好，你不欠我的。

90岁老妈，夏天照

03、总觉得自己没老，不需要照顾

母亲：你扶着我上厕所。

我过去扶着母亲。

母亲不高兴了：我让你扶着我，又没让你搀着我，我还没老。

我：我知道你没老。

搀扶着母亲上完了厕所回来坐在床上。母亲看着我：你来干什么，谁叫你来的？

我：我自己来的，来照顾你呀。

母亲：你瞧不起人啊，看我老了吗，还用你来照顾？俺自己能照顾自己，你赶快走！

我：妈，我在这里给你做饭吃，给你端尿盆啊。

母亲：别说好听的了，俺能动，不用你来照顾。

你是想在这里蹭吃蹭喝吧。你是不是被你婆婆赶出来了，你男人也不要你了？你赖在我家不走，还想让我这个80多岁的人来伺候你呀，你想得到我的家产啊，告诉你没门！

母亲家

我：我不要你的家产，我是你女儿啊。

母亲：你不是俺闺女，邻居都说你是捡来的要来的孩子，你和我不是一条心。你走，你走，你再不走我喊人啦！

我：好吧我走，穿上衣服走出家门。

10几分钟后，不放心再回到家里。

母亲：你去哪里了啊，快给我倒水喝，你想渴死我啊，家里连个人都没有，你可真够狠心，把个老人扔家里，把你们一把屎一把尿都拉扯大了，没想到这么狠心。

我：你不是赶我走吗？

母亲：你胡说，谁赶你走了？谁说这话烂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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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希望孩子都陪伴在身边，一个不能少

母亲：他们都哪去了？

我：你问谁呀？

母亲：我问俺的孩子。俺孙子呢，俺大儿子小儿子呢，我想想还有谁……（母亲想不起来）。

我：你孙子上班，大儿子出差，小儿子身体不好，白天他们让我在这里照顾你，晚上你孙子会过来。

每隔几分钟再问一遍，循环往复，在她看来问话永远是第一次。一天能问若干遍。

我在家问“他们”，听“他们”说我不在也会问我，听了还觉得挺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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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希望每一个孩子都陪伴在身边，但到了饭点却不希望女儿在家里吃饭，总觉得女儿是外人。

05、开始聊天‬正常，聊着‬就“穿越”了

母亲每天会有几个小时深陷在对往事的回忆中，过去的事情总是记忆犹新，尤其是我奶奶对她如何不好。

母亲说：我刚结婚在你家，你奶奶重男轻女，拿儿媳妇不当人，我从来没上饭桌吃过饭，不是蹲灶坑就是在灶台上吃，还有你二奶奶。

下雨了，俺孩子在外面淋着大雨，你婆婆（错乱了）也不管，你说你婆婆怎么那么狠心，真不是个人。

我：到底是你婆婆还是我婆婆？我听得一头雾水。

母亲：你婆婆啊，这人你怎么不信呢？你婆婆谁不说她啊，有一次把我气得回了娘家，你姥姥抱着我在枣树底下哭。邻居都说我嫁错人了，要是搁现在我说什么也不能来你家，你家整天喝地瓜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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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有时候不认得‬孩子，总是‬产生‬幻觉‬

母亲一到下午就会产生幻觉，对家里缺乏安全感，对“阴面的房间”有恐惧感。

母亲：俺闺女哪去了？

我：我不是在这里吗？

母亲：没说你，刚才在小屋里的那个闺女。

我：就是我啊，刚才我从小屋里出来。

母亲看着我，大概想起来了。说“你把那屋门关上，我听见里面有动静。

母亲又问：今晚谁在这里陪我啊？

我：龙龙。

母亲：哪个龙龙，俺孙子是吧？

我：是啊。

母亲：上班那个人是谁？

我：就是他啊。

母亲：俺孙子结婚了吗？

我：结婚好几年了，孩子都一岁多了。

母亲：我怎么不知道啊。现在没结婚有孩子的多的是，没结婚照样有孩子。

我笑着：老妈你还挺开放的。

母亲自言自语：哎呀可了不得了，小毛孩子都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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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母亲觉得她现在是在给我们“打工”

每天快要到了孩子们回家的时间，母亲就会问他们一个个怎么还不回家。

母亲：孩子们怎么还不回来，这不是到点了吗？

我：孩子们都有自己的家，下班回家了。

母亲：谁没有个家啊，就他们有家，家和老婆就那么重要？

我：都重要。你孙子六点半回来。

母亲：你们都有个家，就我没有。明天我也不干了，不挣这个钱了，你们给我多少钱啊，我80岁了还在这里干，不要命了啊，都这么没良心。

俺不干了，俺也回家，俺有家，别以为俺没有家，你们欺负人欺负到家了。

我笑着：老妈，你给谁干的呢？

母亲：给你们，一个个都没有良心。我是来还账的，还完了我就走了。我该你们的，来给你们打工啊，俺不干。

我突然领悟：原来如此，“我是来还账的”出处在这里啊，我自己在家里不高兴的时候不也常这样想吗？

母亲觉得她来这里是“给我们还账的”、是打工的，这是多大的爱啊。

我发现，母亲现在每天都会骂那个叫“李志秉”的人，后来我才知道，她骂的这个人原来是给她和我爸介绍成亲的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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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