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华山脚下有个侨丰村，村里有对年逾半百的老夫妻，老汉叫王大年，老婆子叫赵素春。

老汉很能干，会打猎也会做生意，只是一直膝下无子，把老俩口愁坏了。

一天，窗外的雪悄然而至，几个如葱般高的孩子在他们家门口放鞭炮，清脆的炮声把午睡的大年吵醒了，他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把双手揣进袖子里，直盯着他们，痴痴地笑。

素春猜到了老伴的心思，她把窗幔放下来，把老伴拉回了被窝里，揶揄着说道：“看着这群孩子，又眼馋了吧，你再加把劲，来年给你生一个。”

大年闷声不说话，又躺了下来，伴着雪压枝头的脆响声，床榻板也吱呀吱呀的合奏起来。

到了傍晚，大年扶着腰，从床上爬下来，素春正对着镜子梳妆，明黄色的镜子里，映着一个唇红齿白的美妇人。

他们家的门被人推开了，院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嫂子，大哥，你们在家吗？今日天寒，我给你们送来一堆柴火。”院子里的人喊道。

素春打开窗，抚去窗棂上的雪，一看，原来是田大壮来了，她倏地一笑，腾身去开门。

田大壮迈进了屋，一边抖落身上的雪，一边讪讪地说道：“大哥，大嫂，你们这两天别上山了，山上的雪积的很厚，会雪崩的。”

素春给他端来一碗热汤，大年也忙嘱咐道：“有劳大兄弟费心了，快把这碗热汤喝了，暖暖身子。”

大壮吹了吹从碗里腾起来的热气，稍休息了会，便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他喝完，用宽袖擦了擦嘴角，道了声谢，便利索的离开了。

大年听着柴扉传来一声沉闷的哀叫，他眼神里炙热的光一下子沦陷下去，他提起烟管，猛吸了一口，吐道：“这小子也学精了，谁都知道雪莲只在雪后这两天出现，他却劝我不要进山，真是蔫坏。”

素春顿了顿，善解人意地回道：“大壮这孩子为人实在，你怕是想多了，这两天雪下的急，上山真挺危险的。”

大年把头扭到一边，脸色骤变，说道：“这山上的事没有比我更明白的，你个生不出孩子的老婆子叨叨什么。”

素春看着大年面露愠色，便止住了话，她跑到内屋里给大年收拾进山的装备。

第二天，天微微亮，大年顶着小雪出了门，山脚下的一段路，白茫茫的凝霜，像静止的海，素春看着这倔老头在雪地中越走越远，眼神里盈满担忧。

晚上有猎户从山上下来，瞧见了在村口徘徊的素春，他好心提醒道：“这大雪封山了，大年哥要是回家，你可提醒他别进山了，不然会迷路的。”

素春捏着衣角，眉头一拧，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大年进山这两天，没有盼来融融的晴日，反而等来了新一轮的狂风暴雪，里长担心村里的猎户冬天没有储备粮食，会饿肚子，他们提前送去了红薯垫补肚子。

素春在屋里烤着红薯，偎在火光前发呆，隐约听到小巷里袭来叫声。

“雪崩了，山上有人死了！”有村民经过素春家的院子，对着窗户，厉声喊道。

有住在山脚下的村民，看到王大年背着行囊独自进了山，这大年是素春的男人，山上有人出事，他们自然先去找素春。

素春放下手中的活，夺门而去，还未见到王大年，泪水就先充盈了眼眶。

听说山上闹出了人命，里长带着几个壮劳力，进了山，他们绕开积雪厚的地方，走了好久，才找到雪崩的地点。

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把人从雪中扒出来，一探鼻孔，才发现早无气息，而尸体也被冻僵了，他们索性用木筏把尸体抬了回来。

素春从人群里挤出来，强忍眼泪，掀开了盖布，那张熟悉的脸，让她瞳孔一震：

被埋的人不是大年，竟是前几日给她家送柴的大壮，她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紧接着，大壮的家人前来认领尸体，大壮的媳妇芳兰抱着尸体，哭喊道：“你个犟种，不让你进山，你偏要进山，这下你走了，留下我们娘俩怎么活呀！”

听着大壮媳妇撕心裂肺的哭声，素春心里又捱不住的担心起来，她神色恍惚地回了家。

她失神的走到院子，推开门，一张亲切的热腾腾的老脸贴了过来，大年像饿狼般扑过来，对着她的脸又蹭又亲。

素春看着老伴回来，哭笑不得地怨道：“你这老东西，我以为你被雪埋了呢！害我白白担心了几天。这次回来，不要再上山了，你活着就好，咱们发不发财不重要。”

大年眉梢一挑，眼底蕴着一层得意的光晕，他情不自禁地说道：“我的好媳妇，这次我不出门了，在家好好陪你。”

接着，他走到窗前探视了一眼院子，悄悄地说道：“你去把门关上，把蜡烛吹灭，我给你看样东西。”

素春刚关上门，一转身，就看到桌子上泻下一片灿灿的银光，惊呼道：“这就是雪莲？”

素春把雪莲捧起来，左瞧瞧右看看，仿佛拿到了改变命运的钥匙，这时，大年把雪莲接过来，用盖布蒙上，素春才淡定下来。

“这下我们发财了，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想到这儿，素春忍不住哭出了声，宣泄出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大年把她抱在怀里，眸子微动，似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大年把雪莲悄悄变卖了，赚了一大笔钱，他没有搬走，还是住在原来的三间茅草屋里。

本来素春想为自个儿置办点首饰，被大年拦下了，他担心一旦暴露了他们乍富的事实，会让坏人动歪心思。

素春觉得大年的话颇有道理，所以她还是穿着粗布大增的衣服，简朴的生活着。

大年把银子埋在院子里，需要用钱了，就趁着夜深人静时，刨出来几锭银子，贴补家用。

到了年底，素春在集市上看上了一匹好看的布料，想为自己做身新衣裳，只是那布料是用孔雀翎缝制的，价格昂贵。

素春向小贩摆了摆手，正要离去时，大年掏出一包银子买下了这匹布料，素春抱着这匹布料，喜不自胜地去找裁缝。

在量尺寸时，大年突然开口道：“照着我媳妇的尺寸，再做一身衣服。”

回到家，素春打趣道：“这衣服做一身能穿许久，何必再做一套呢！何况这布料我今日喜欢，说不定明日就不喜欢了。”

大年忙着手边的事情，漫不经心地说道：“这衣服做出来了，你去给大壮的媳妇送一套。”

素春这下子才想起来大壮一家的遭遇，她忙敛起笑容，想到大壮平日里对他们夫妻俩的照顾，她心里竟生出隐隐的愧疚。

于是，衣服做好后，她便先给对方送去。

大壮的媳妇芳兰，正在屋里晾晒着桑叶，她看着素春来了，忙起身招待，芳兰的小儿子看着素春来了，似是很害怕，他藏在桌角下面，偷听着大人的对话。

“妹妹，这做了件衣服，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

芳兰原以为是素春的旧衣裳，心里没有在意，当她打开包裹，展开衣服时，着实被华贵的花纹惊艳到了，她连忙摆手，不愿意接受素春的好心。

素春又把衣服掖进了芳兰的怀里，芳兰眼圈泛红一片，楚楚道：“多谢嫂子惦记着我们娘俩，他爹死的早，我们得习惯过这般苦日子，这金贵的衣服您还是带回去吧。”

芳兰伸出手，把新衣服又递了回来，素春望着对方可怜的样子，一时讷讷，她把衣服接住，说道：“妹子，以后有什么难处你跟嫂子说，嫂子一定会帮你的。”

芳兰擦去泪水，半带轻笑道：“知道了，嫂子，天色已不早，您早点回去歇息吧。”

这边，大年看到芳兰没把衣服送出去，落寞的回来了，竟有些失意，他喝的微醺，唇角轻扬道：“这大壮媳妇真够倔的，即使衣服穿不上，卖了换钱也是好的。”

说完，他又扬起酒杯，朝着对面摆出敬酒的动作，“大壮兄弟，我可帮你照顾妻儿了，是你媳妇不领情，莫怪我无情无义啊！”

素春看着大年神神叨叨的，露出意外而迷茫的神色，疑惑道：“你在山上和大壮碰着了？”

大年略一迟疑，假装嗔怒道：“你这傻婆子，我要是和他见过面，我还能回来跟你热炕头嘛！”

素春眉头微低，略带愁容道：“这芳兰命可太苦了，以后我们得多帮扶一些他们娘俩。”

大年在一旁默不作声，只顾着吃菜喝酒。

芳兰虽死了丈夫，但也不是顾影自怜的娇弱女子，她拾起了丈夫打猎时的工具，和男人们一样，天微微亮就进山捕猎，直到傍晚才下山。

不过她心善，不忍伤害山中的动物，索性就放弃了这门营生，她到山上采撷一些蜂蜜和药草，也能换来一点银两。

半年过去了，大年在镇上做生意发了财，芳兰在镇子上也找到了新的营生，她在北市第一家档口开了间脂粉店，虽然买卖不是很红火，但是也能保证温饱。

一天，芳兰去给客人送香粉，当她迈进一家客栈，不经意地抬头一瞥，正撞见大年在二楼喝花酒，大年拥抱着两个妙龄女子，正亲亲我我。

那两个女子弱风扶柳，搔首弄姿，用纤纤小手给男人温酒，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芳兰想到在老家帮她照看孩子的素春，心里愤然之气喷涌而出，她直冲楼上，想为素春讨个说法。

当她气喘吁吁爬上二楼时，大年已携着两位风尘女子折回了自己的客房，芳兰被隔绝在一扇红门外。

她将要推门而入时，她恍惚听到里面还有其他男子的声音，她淡抿唇瓣，以为大年这是在酒桌上谈生意，她稍一迟疑，在门口停留了下来。

“王老爷，小弟听说你从前是个猎户，仅仅一年就把生意做的这么大了，这可真是让小弟佩服啊！”说话那人，嗤笑着弯下了腰。

王大年脸上暴增喜色，笑得放肆又愉悦，他缓缓说道：“这多亏我那短命的大壮兄弟，他在临死前赠给我一件宝贝，我靠那宝贝翻了身，才有了我的今天。”

“什么宝贝，可否详细说说？”旁人一脸惊奇地追问道。

这时，屋内的窗户被大风吹开，一瞬间冷意翩飞，喝的大醉的王大年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惶恐起身，说道：“各位，我方才想起我店里还有些公事要办，先失陪了。”

大年一招手，身旁的几个小厮把他扶出了门，在门外偷听的芳兰慌乱地转过身子。

芳兰在大年口中听到了大壮的名字，这让她心头一震，难道出事那天，在山上还有别的事发生？这大壮究竟送给了大年什么宝贝呢？

芳兰心神不宁地回到店里，她决定去找素春问出真相来。

这一年来，素春对他们母子俩帮前帮后，已让她们相处的如亲姐妹般，彼此之间，心无隔海，有什么心事是可以向对方直接吐露的。

素春听到芳兰这么一问，眼前一片薄雾，她神色从容道：“等大年回来，我帮你问问。”

等到王大年回来，素春对他已然陌生，他雇了两台红彤彤的轿子回家，除了带来了十箱绸缎首饰，也带来了两个妖娆的女子。

他翩翩地走下轿子，瞅着素春憔悴劳累的模样，假装体恤地说道：“夫人为这个家真是辛苦了，我给你找来两个帮手，以后你就不用这般操劳了。”

素春怔在了原地，甩开了对方的手，疑惑道：“王大年，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身旁的两个女子，接过了话，甜甜一笑，娇俏道：“老爷说的对，以后有我们姐妹俩帮着姐姐服侍老爷，姐姐就可以享清福了。”

素春，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那两个女子挽着胳膊，请进了屋子，到了家中？

大年坐在庭中，开门见山道：“素春，我要纳妾，今日我回家就是特意来通知你一声。”

素春连连冷笑：“王大年，你是金玉日子过惯了，把你养刁了，竟还想纳妾？你若想纳妾，先把我休掉！”

听到素春如此倔强，王大年眉目肃然，微眯了眯眼，说道：“素春你嫁给我多年，也没给我生下一儿半女，我休了你，让其他女子为我开枝散叶，也是理所应当。”

素春顾盼间，眼神里透露出千丝万缕的怨，她一字一顿地回道：“王大年你如此狼心狗肺，你会后悔的！”

素春流着泪，遮着脸，跑出了家门，芳兰也担心素春被大年欺负，正往素春家的方向赶，她们各走了半截路，相遇了。

芳兰对上素春那哀伤的眼眸，似是拢了半生的委屈，她决定替素春出这口恶气。

大年看到芳兰带着素春回来，也是惊诧不已，此时他的两个小妾正围在一起吃饭，大年假模假样的说道：“妹子，好久不见，我刚让你嫂子去请你，你就来了，真是凑巧。”

芳兰脸色一沉，心中涌上一计，快言快语道：“王大年，你把我丈夫交给你的宝贝，拿出来。”

王大年以为是素春给芳兰透漏了真相，他轻巧地瞟了素春一眼，立马勃然变色，说道：“田氏，你在这乱说什么？是想讹人吗？”

素春把芳兰之前说的话，早在脑海里回味了一遍，她试探地问道：“那雪莲是不是大壮找到的？”

王大年似是被素春捏住了命门，憋的老脸通红，他狞笑道：“你这臭婆娘真是吃里扒外，竟帮着外人讹诈你的丈夫，你帮她对付我，又有什么好处？”

王大年神色不宁的样子，让芳兰坐收眼底，她已能约莫出当年的真相，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们一搭接一搭的吵闹声，惊动了四下的邻居，好心的邻居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把素春和芳兰拉走，劝她们从长计议。

素春回家又和芳兰絮叨起此事，准备明日报官，让县太爷替她主持公道。

这时芳兰的四岁小儿子元宝闻声跑过来，抱在素春的身上哇哇大哭，他喊道：“姨婆的丈夫是坏人，他把爹爹推倒了！”

芳兰把元宝一把抱在怀里，安抚道：“元宝别怕别怕，你见过姨婆的丈夫吗？”

元宝噙着泪，点了点头，他伸出小手，指向山脚下那处，大壮常带他去遛鸟的地方。

芳兰与素春四面相对，目中皆流露出惊惧之意，齐问道：“什么时候？”

“吃红薯的时候。”

听元宝这么一说，芳兰瞳孔一震，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大年和大壮在山下见了面，应该是一起上山了，那为何大年却称没有见过大壮呢？他在隐瞒什么？”

素春启红唇，说道：“明天我们就去报官，让县令替你做主，我去给你作证。”

晚上她们安顿好元宝，提前雇好了一批马车，准备天亮就出发到城里。

第二天接她们的马夫，行到半路时，突然拉紧马鞭，停了下来，素春和芳兰在车上催促马夫，马夫却没有回应。

她们跳下车，猛一回头，一左一右逼来五个黑衣人，芳兰身上有带的花粉，她急中生智，将香包捻破，对着他们眼睛撒了过去，在他们揉眼之际，她拉起素春的手，纵身一跃，蹿进了身旁的树丛里。

那五人动作麻利，是经过训练的杀手，他们双足一顿，身子就轻盈地飞了出去，他们几下箭步冲到了树林里，凝视着前面不远处的芳兰狞笑。

他们看准时机，猛然冲出，芳兰为了限制他们的轻功，她拉着素春又折进一条幽深又狭窄的小道，直到逃到尽头，已是千仞悬崖，她们体力已然不支，万念俱灰下，两人攥住彼此的胳膊径直跳了下去。

身后的杀手看到她们已经跳崖，也心满意足地回去复命了。

蓦地，天空卷起无边的残云，乌鸦在林间飞奔，一场酝酿太久的大雨终于倾倒了下来。

躺在断桥上的素春和芳兰被雨水浇醒了，喉咙间的血水涌到了气管，差点让芳兰窒息。

她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叹道：“姐姐，老天爷还是庇佑我们的，留了我们性命。”

素春也撑起精神，从地上爬起来，这道凌空搭建的断桥，铺满了厚厚的柔软的蒲草，真像是老天爷伸出了手掌，接住了她们。

她们忽然觉得脚下一绊，急忙转身，千百条藤条从背后的树洞里伸出，将她们捆绑起来，一并拉回了洞里。

又一阵晕厥后，她们艰难的睁开了双眼，周边的环境已没有了凌厉杀气，弥漫着的是祥和静谧的气氛，她们起身，眼神依次扫过璀璨的花灯，羊脂玉的案桌，精雕成的木床。

房间两侧的门槛上，还挂着斗大的苏窑花囊，各种的花草探出，释放出奇异的香气。

忽然，一只兔子疾速奔出，在她们脚边停下，一只镶嵌着夜明珠的簪子插进了它的耳朵，桎梏了它的行动。

芳兰一眼就辨得那夜明珠是这群摆设中最贵重的，但是眼下，她却只想拔出这尖锐的发簪，让这小兔子自如起来。

她蹲下身子，捏住小兔子的耳朵，轻轻一推，那簪子便脱手而出了，小兔子惨叫了一声，身子向后缩，素春又忙扯下自己的一截衣服，给小兔子包扎起来。

她们看着小兔子恢复如常，便搀扶着对方，站了起来，素春微露喜色，道：“能想到在树洞里安个家，想必这家主人是个志趣脱俗之人。”

芳兰目光流出赞叹之色，说道：“若是我们没有背负仇恨，真想如这房子主人一般，过起这与世无争的日子。”

言罢，她们想起还要去报官，便迈着细碎的步子往回走了，这时，忽然一位俊俏的小公子倏地一下，站在她们眼前，挡住了她们去路。

他叹道：“真是妙妙妙！这么多珠宝摆在你们面前，你们却不受诱惑，这千百年来，你们是第一位通过我考验的人，不对是第一位、第二位！”

小公子笑逐颜开，开心的语无伦次起来，小公子的笑轻快而响亮，一听便是高人，素春知道这悬崖高而陡，凭她们的力量也是爬不上去的，她们想让小公子出手相助。

小公子听到她们的请求，微绽梨涡地说道：“这点小事，举手之劳，你们今日救治了我兔仙的耳朵，还对我的房间大大赞赏一番，本公子今日高兴，可以满足你们三个愿望。”

芳兰扑通跪下，殷勤地求道：“我想让害我丈夫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好办！坏人自有恶报。另外两个愿望呢？”小公子凌然正气地回道。

“我想让我的丈夫活生生的回来。”说完，芳兰眼圈又微微泛红起来，素春攥着她的手，无声的安慰着。

“我可以帮你，但这需要点时间，你要耐心等待，你还剩下最后一个愿望。”

“容我想想，我现在只想早日与家人团圆。”

此时，小公子又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向素春，素春却红唇紧闭，想不起什么愿望。

她大半生过着寻常农妇的日子，若不是遭受丈夫背叛，或许她可以一直幸福简单的生活下去，如今大难不死，反倒参破了情爱，看清了人生的本质。

小公子轻轻对上她迷茫的眼眸，似是让她释然了，她求道：“若是公子不嫌弃，请允许农妇跟着您修行吧。”

小公子也是喜欢素春这与世无争的性子，默然应允了。

半年后，王大年风风光光的将那两个青楼女子娶进了门，来观看热闹的乡邻，不是来讨喜的，而是来看笑话的，快六旬的老汉纳两房娇妾求生儿子，真不知恬耻！

善良的乡邻们，想起消失的素春，生前那么善良，竟落得如此下场，瞬间心酸涌上心头，簌簌地掉下眼泪。

人群中乔装打扮的芳兰，静静的窥探着周边的动静，她此次下山，是带着任务的，分别时，小公子嘱咐她，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因为官府的人也被王大年收买了。

而他又掐算到老县令马上阳寿将近，等到新县令上任时，再让芳兰把这桩冤情上报给官府，到时，清正廉洁的新县令会还她公道的。

她此次接近王大年，是为了把小公子赐给她的丹药，掺进那两位妾室的交杯酒里。

因为善良的素春，突然想起王大年的心愿，这王大年穷尽半生，一直未曾有个自己的孩子，也是一点遗憾，所以她在修行前，成全了王大年的心愿。

而小公子也有成人之美，便接起了这桩赐子的活。

芳兰跟着小公子学习了半年法术，已能掌握了基本变化之术，她幻作红娘，钻入了新房，完成了素春的嘱托。

一个月后，王大年的两个妾室先后有喜了，听到这个消息，王大年粲然一笑，搬走了多年积压在心口的石头。

他出手阔绰，宴请全村的人一起分享他的喜悦，但来道喜的人，表面恭维，私底下却在嘲讽他：

快要六旬的老汉怎么可能那么快让两位娇妻怀孕？八成是借种了。

王大年听到这样的流言，恼羞成怒，他对着两位如花的妾室，也提防了起来，可是观察了一段时日，并没有不明男子翻墙入内，这让他安心不少。

晃晃悠悠，十个月过去了，王大年两位小妾竟同天同时生产，王大年承诺谁先生出头胎，就把家产交给谁掌管。

其中一个小妾因为婴儿的头太大，久生不出来，被硬生生的气死了。

而胎位好的那位小妾，拼尽全力生出了孩子，却把王大年吓了一跳，因为此子与故交田大壮甚像，那孩子越是笑意盈盈，越让他感到森然的冷意。

命运多舛，这位小妾在孩子长到六岁时，竟也因病去了，王大年与那孩子生来便不亲近，日子拉长，倒处成了仇家。

赶巧这一年，新县令继任，芳兰亲自去衙门状告王大年，她一见到新县令的模样，先是发出清脆的笑声，后是恭敬道：“小公子，不对，县令大人您得帮民妇做主啊！”

新县令对案情经过自是了然于心，他把王大年押了过来，在审讯之前，他宽袖一挥，出现了三个当日在现场的证人，他们在案堂上讲起了王大年杀害田大壮的经过。

当时田大壮看着王大年孤身一人上山，不放心，便打算跟在后面一起，好互相有个照应，而王大年却怀疑对方别有用心，在山脚下发生争执，并把大壮一把推倒了，这一幕恰好被幼小的元宝撞见。

大年愤然离去后，大壮还是默默跟了上去，在山上，大壮阴差阳错找到了雪莲，他本打算卖了钱跟大年一人一半，但大年却想占为己有，索性趁着下山时，趁着大壮不留神，从山顶推了下去……

小公子揭开了他的遮羞布，大年听着这些证人的说辞，严丝合缝，心甘情愿的认罪了，随后不久，他在牢中忆起自己对素春的愧疚，咬舌自尽了。

芳兰这时已三十出头，她依然记得自己许下的第二个愿望，面对芳兰的追问，小公子无奈地说道：“你的丈夫，早在家中等你了，快回去吧，痴情种！”

芳兰飞奔回家，田大壮和长到齐腰的元宝，在门口对着她甜甜的笑，往后浸在幸福中的芳兰，早忘记了许下第三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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