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李科长是同学中发展最好的。

他的同学中，只有他一个人吃了公家饭。

那个年代，很多单位都流行发放福利，节假日攒到一起，一到过年，东西几家人都吃不了。

每年过春节，加上单位同事的人情来往，和公家发的东西，一个后备箱都装不下。

李科长成了全村人的骄傲。

李科长的父母都是老师，退休后一直在村子里住。

李科长的父亲有个外号叫李二驴，就是这个人的脾气不大好，教书的时候经常吼家长。

很多家长给他送鸡蛋，他都给人家吼了回去。

对自己儿子更是严加管教，不能占公家的一点便宜。

李科长当上科长以后，过年回家把东西搬下车，说这是孝敬你老人家的。

这不是占公家便宜，这是单位的福利。

可老李头一直黑着脸。

李科长一直不解，为啥自己每次来送东西，父亲一直黑着脸。

更让他不理解的是，父亲这些年教了很多学生，人家一来家里，父亲都是黑着脸，像别人欠他似的。那些学生仿佛也习惯了。

李科长一直不舒服，自己的学历凭本事考的，自己的工作凭本事争取的，为啥父亲一直总是黑着脸，更没有一句表扬的话。

更让他不解的是，一到过年过节，很多父亲的学生发各种信息，父亲一个字都不回。

有的学生一有好消息就向父亲汇报，父亲一个字没回，更别说鼓励了。

最后，父亲手机直接关机。

后来，导致很多学生联系不到父亲，也没有办法给父亲拜年了，很多人都和父亲没啥来往了。

不过还好，自己如今当上了科长，单位发的福利吃不了，给父亲送来还绰绰有余。

自从自己当了科长，整个村子都羡慕：你看看人家，公家的东西一分不花。

可是父亲却一句鼓励的话都没有。

直到父亲去世，父亲也没有提前张罗，没告诉任何人。

李科长非常的不解，即便不收礼份子，还是要有人情来往的。可是父亲一个学生都没通知。

父亲去世一年后，李科长照样开车拉着一车东西回家，只是家里没有了父亲，这些东西有何意义。

初三，一个大叔模样的人开着桑塔纳来了，进屋就问李老师呢。

李科长说，父亲已经走了一年了。

啥！一年了，为啥不告诉我！

李科长留下对方吃饭，席间和对方唠嗑，才知道对方是某某地方的局长，这些年一直联系父亲，联系不上。

李科长解释，我父亲就是这个犟脾气，你们都别挑理。

我不挑理，我觉得李老师这样对我们很好，老师这些年一直教育我们……

这些年，我们同学都发展的不错，我们来看老师，老师连东西都不看一眼，也不问我们发展怎么样。

大叔那天住在李科长家没有走，喝了很多酒，躺在炕上打起了呼噜。

半夜醒了，他拿起电话忽然哭上了：咱老师没了一年了……

那几天，陆陆续续村子里来了很多人。

各种轿车，这个局长，那个处长，还有从北京来的，据说还有秘书跟着。

可这些，父亲活着的时候，李科长根本都不知道，父亲一个字都没提过。

那几天，父亲的学生挤满了院子。

有开轿子的，有农村的四轮车，有手扶拖拉机，还一个赶牛车来的老农。

那个局长大叔喝多了，哭的不行：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和老师汇报，我说老师，我当局长了，老师没有回我信息，我以为老师没有看到。

我就特意打了一个电话，我说，老师，我当局长了。

咱老师在电话里吼着我：那是公家给你的，你有啥可炫耀的！

后来，李科长在各种饭局，对自己的职务只字不提，过年也不大包小包的了。

因为，父亲的学生那天挤满了整个院子，各种局长，处长，还有某北京来的。

他父亲对整个村子人和自己，这些年都只字未提。

很多学生送来的东西，父亲都退了回去。只有一个老农的鸡蛋他留下了。

父亲说，无论是当官的，还是种地的都是我的学生，在我眼里没有贵贱之分。

我就爱吃农村的笨鸡蛋，那是我学生给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那个农村赶牛车的老农泪流满面：俺老师这句话一直鼓励着我，虽然我混的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