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恼人的生死剧（长诗）
“许多人假装思想，这说明思想是一件美丽的事”
——西川《思想练习》
一
无所谓何时开始，也不知道何时终结。一部脑人的生死剧，总是在绝望和希望中纠缠不清，无始无终。
没有主角，都是群演。到处都是涂鸦式肆意的存在。正如我们都是“业余的”？是排练、是预演，更似原汁原味鲜活的生活场景。现实，这唯一一部未完成的剧本，仿佛永远在没完没了、对与错痛苦折磨的修改中。
同一拨演员，分饰芸芸之中不同的角色，白天与夜晚演出剧目不能相同，这样才能更符合真实生活蕴含的种种惊讶与陌生。
手握话筒的导演，一直面目不清，被重重的影像高高举过头顶，在刺耳的嚣音中愈加高大、威严，但又总让人捉摸不定。
二
一个庞杂、浑浊、巨变的时代，每个人都仿佛成为了一个隐晦的谶语，不同的谶语，却意外地组成了一个的荒诞世界。
千万个人都在高声说话，千万个人重复着一个人的话
箴言必须精心伪装，再拐上三五道弯，才能真正成为广为流传的经典。
三
到处是忙忙碌碌、自娱自乐、得意洋洋、感觉良好的人群舞动。
失败者大联盟，呜呜泱泱、松松垮垮，丑态百出。
看不见胜利者以及胜利者大联盟。
四
“活死人”大街小巷横冲直撞，脸色凝重、目光空洞，力气比蚂蚁更大，脑仁比蝇屎更小。
五
你必须时刻保持谨慎、小心翼翼，不仅仅体现在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连你的思想和语言也都要时不时警惕地回头看。灵魂必须加上几道鲜亮、硕大、唬人的明锁。
经历了半个世纪，当下几乎什么都会使你畏惧害怕。
黑色厚重的眼罩后面，双眼圆睁，转动的停。
六
在晴朗的天空下，危险已经来到身边，你并没有发现。其实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它。
身处危难境地，你谁也没有可以去依靠，甚至自己和自己的影子。
当代的绝境，是否你的绝境。你的绝境又跟当代有什么关系？
七
每个人光鲜的背后，都缠着一条扭住咽喉的隐形锁链。
越是幻想脖颈上的枷锁解除，狗链子就勒得越紧。
绳索套的久了，思想也圈伏驯服成闭环的圆，再也不能想象绳索之外的事。
八
你痛恨和坚决反对的东西，经过了长久的演变，终于成为你自己的一部分。你由真正的反对的厌恶，逐渐变成反对的正确。只反对绝对的形式，为反对而反对，与反对的内容渐行渐远，甚至同流合污。反对的东西终将成为你自身一种晚期急速扩散的癌症。
九
因为厌倦了人和人的无可救药，所以你关注一丛草，一只草地上不会行走而跳跃的小鸟。
十
只有和思考与真理相处，永远不会使你冷落失望。只有自己和自己才是最亲切最可靠的伴侣。
灵魂的照妖镜是否永远只照自己就够了。照妖镜最终也只能去照自己。
十一
你再没有别的物质的、精神的“个人财产”，只能把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一次次拿给世人来看，尤其要翻出那些黑暗的、龌龊的、肮脏的部分。
时间就是你的一双手，抬起时干净、白皙、光润。当伸进生活的内部，还必须长时间的掩埋。再次亮出时，或沾满粪便，或者涂满鲜血。
你生生地把时间过成了历史，不一定把历史过成传奇。
十二
执拗或另类的裂变，在不知不觉的不经意中逐渐形成。从各处滑落为边缘的少数。不会提起，但又不能忽视它们的存在。
你不停地暗自把自己打磨的精亮、锐利，是不得已的自我防范，也将成为别人思想深处一道隐形武器的威吓。
十三
你还追求什么？你还坚持什么？你还忠诚于什么？至今更加回答不了这些问题。
十四
你自身是否存在着的天生的缺陷与封闭性？语言能力笨拙的封闭性；情感淡薄贫血的封闭性；沉思、哲思与道德洁癖的封闭性。是否这也正是种种封闭的“优势”与可贵。
十五
你的头脑都被你自己的精神和思想占满了。你暂时不需要交际与交流。
十六
你终于成为一个极度孤单的人。孤独成一种加蜜的幻想、虚无，否定或不存在。
你的孤独令孤独而孤独。你的绝望令绝望而绝望。
你随从的影子还是影子。
你的与众不同，就要承受你与众不同而区别于他人的一切结果。
你的纯粹让一切汗颜，但又一无用处。
你在阳光下，就像从未见过的上帝的儿子
你在追逐幽灵，你找遍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有它。
十七
哦，无耻也要给自己找一个亮堂的理由？
“活死人”、僵尸出没的世界，保护好自己已是勉为其难。
烂人横行，理直气壮。
善良、正直、实诚意味着必须承受更多的磨难。
好人如工蚁，创造了这个世界而没有占有它。
十六
多少人，一本正经地制造垃圾。力争成为、正在成为、已经成为合格的垃圾制造者！
极度的稀缺又去制造极大的浪费。
解决社会的荒诞与虚无，只能用终极的荒诞与虚无
十七
一个人永远主宰不了自己的生活。尽管付出多么大努力。但再难也得活下去。这不仅是对欺骗者的愤怒与反抗，也是对偏执爱意、善良的警示。
这才是真实的生活。
身处黑暗、抚摸黑暗、理解黑暗、融入黑暗才能认识到生活的真谛。
你本身就是多样的。
十八
与恐惧和死亡待久了，也不觉得它们那么可怕与难熬，也可以把它们暂时忘却并最终成为最可信、最亲近的人。
又一次死亡擦伤的警示。死亡成为一个很长的预备式。
十九
生活终于让你学会了的说假话。
二十
你是个外来人，对于整个地球。
我只对两个人诉说，我和我。
二十一
大树与大树之间，清风吹过，点头致意。天地辽阔，你与自己做爱。
二十二
放下臆想就是放下执念与欲望。
游向深水的蝌蚪，像一句好诗完美的逗号。
白墨，诗人、作家、社会文化学者，邯郸市社会学科学术带头人。有诗歌、散文、文艺评论、剧本、随笔、影视等大量文艺作品和相关社科论文等在《诗刊》、《河北文学》等国家、省级报刊发表；在中央电视台、央视频、人民网、新华网、《学习强国》全国平台等刊发。出版诗集《还原》等。曾获河北省“五个一工程奖”，河北省社科一、二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