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功德林战犯管理所,沈醉佩服的人不多,就连军统“老前辈”文强,也被沈醉戏称为“瘦将”,“老实人”王耀武得到了管理人员和绝大多数人的信任,但是沈醉却一直说老王在伪装。
我们细看沈醉回忆录,就会发现他有很多地方在影射王耀武。
沈醉在《有人想搞垮王耀武取而代之》中说:“有人不断向所领导和管理人员反映,说他白天装得老老实实,夜晚睡着做梦时,经常咬牙切齿地痛骂什么‘俺操他’、‘奶奶熊’等,一定是白天抑在胸间的愤懑,在夜间控制不住而发泄出来,说他是外装老实,内心仇恨,不是表里如一。”
一般来说,举报这种事情,只有管理人员和举报者知情,沈醉描述得如此详细,是否能证明他就是举报王耀武的那个人?
然后沈醉又在《事后诸葛亮》中说特赦消息传来后,“我当时本想问问他俩,为什么过去他们在睡梦中左一个‘他某的’,右一个‘他奶奶熊’,自从前天公布了那个‘好消息’后,再没有听到他俩在梦中骂人的呓语了呢?”
沈醉明里暗里说王耀武是伪装成老实人的精明人,却对杜聿明十分尊敬,还在回忆录中复述了杜聿明任第五军军长血战昆仑关的壮举:“杜所在的指挥所成为敌机轰炸与重炮轰击的目标,杜毫不畏惧,几次险被炸伤,他还是坚持指挥。最后敌旅团长中村正雄亲自率队前来督战,也无法挽回败局,反而被荣誉一师(师长郑洞国)第三团(团长郑庭笈,有人说郑庭笈是第四团团长,但荣一师好像没有第四团)当场将中村正雄击毙……杜的第五军牺牲也是很大的,他为了安慰这些为国捐躯的英烈,在修建‘陆军第五军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时,把中村正雄的尸体跪着埋葬在纪念碑前面。”
笔者没有去瞻仰过那座纪念碑,不知道杜聿明亲自书写的四百字碑文还在不在,也不知道中村正雄的骸骨有没有被偷走。
杜聿明和王耀武在抗战中都立有赫赫战功,而且当时王耀武担任战犯管理所学习委员,和宋希濂有一间办公室,沈醉经常跑到那里抽烟,沈醉在回忆录中推崇杜聿明而暗讽王耀武,确实有些令人费解,更令人费解的,是徐远举和沈醉居然认为第一批特赦名单上没有出现他们的名字“不公平”——徐远举大喊大叫发泄不满,沈醉则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
徐远举和沈醉应不应该第一批特赦,以及他们应不应该特赦、应该什么时候特赦,放在最后再说,咱们先来看看沈醉和徐远举刚被捉不久的表现,以及沈醉对徐远举的评价。
沈醉在检举材料中揭发,徐远举曾亲自下令让渣滓洞看守所所长及白公馆看守所所长杀掉了两个看守所所有关押人员三百多人,又将渣滓洞看守所烧毁,制造了举世震惊的“11·27”大屠杀惨案。所以沈醉在云南起义通电上签字之后,就马上把徐远举“交”了出去。
我们细看徐远举、周养浩和沈醉的原始照片,就会发现他们与杜聿明、郑洞国、邱清泉等人的气质完全不同,搞总务出身的沈醉还算凑合,徐远举和周养浩则是一个凶残一个阴冷,而那些正规将军们的气质如何评价,读者诸君自有公论,笔者就不多说了。
沈醉在回忆录中称徐远举为“血债满身的元凶首恶”、“大刽子手”,但就是这个血债累累的徐远举,居然认为他应该第一批特赦,所以第一批特赦名单宣布后,徐远举挑头闹事:“急性子徐远举沉不住气,他大声嚷道:‘我也认真学习,劳动也流汗水,积极写材料,我哪件事不如人家,哪里不符合特赦标准?’他的话像一粒火星,使沉闷的空气爆炸起来,许多人不约而同地喊出:‘是啊!我们哪点不如人家,为什么他们能得特赦,我们不能呢?’”
徐远举这就叫煽风点火,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第一批特赦,并且跟杜聿明和沈醉都说过,并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第一批特赦的应该是“职位较低、民愤不大的”。
徐远举明知道自己不应该第一批特赦,还是站出来闹事,其用心可想而知,沈醉也承认自己虽然比徐远举周养浩罪过轻一点,但手上也沾了不少仁人志士的鲜血:“第一批特赦人员都是高级军官,他们是在战场上是明枪明炮对着干,没有直接的个人利害冲突。我过去是长期干特务工作,被我逮捕、杀害、迫害过的虽不是千千万万,但为数也是很可观的。远的不说,仅1949年在昆明,我就主持逮捕过近五百人。”
杜聿明王耀武第一批特赦没有遇到任何阻力,沈醉却出于嫉妒心理对杜聿明发泄不满,杜聿明也看出了沈醉满脸不高兴:所有的同学都跟即将离开的杜聿明握手,只有沈醉冷冷地站在一边抱着膀子不动。
杜聿明出于好心开解:“你不能泄气,也没有理由泄气,既有第一批肯定会有第二第三批,你今天还不符合特赦的标准,好好再争取一下吧!我在外面等候见你。”
没想到沈醉翻脸了:“我还不合特赦标准,当然我比不上你!”
沈醉当然比不上杜聿明,这一点连他自己也知道,当杜聿明的名字第一个被宣布、又第一个走上主席台接受特赦令的时候,沈醉看到他“面部的表情还是和平日一样,方方正正的脸上还是带有肃穆的神情,他是那么沉着地走上主席台,仍不失过去的大将风度。”
杜聿明并没有跟沈醉计较,而是宽厚地一笑:“老弟,请记住时间,你还不满十年嘛!”
沈醉这才心服口服:“按入监狱的时间计算,我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年。我是1949年12月9日被扣押在昆明五华山原云南省主席卢汉的办公室十多天,后又在陆军监狱优待室住了几个月,才送进监狱牢房的,所以严格说起来,还没有改造十年期满。除了我未满十年外,我和杜聿明相比,我就自认为差得太多了。我的思想的确不如他进步,他帮助我很多,他走了,我感到失去了一位益友良师,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沈醉在回忆录中多次对杜聿明表示敬佩,却很少说王耀武的好话,还认为王耀武要是晚出去几年还能长寿一些,为此好像还有人撰文反驳了王耀武“被夫人气得半身不遂”的说法。
沈醉的回忆录是否客观公允,读者诸君自有公论,笔者只有一事不解:沈醉在云南起义通电上签过字,后来虽然跟李弥余程万等人又密谋反卢,但毕竟是搞总务出身,第二批特赦情有可原,像徐远举、周养浩等血债累累的将军级特务,如果不进战犯管理所,应该判处怎样的刑罚?
徐远举没能走出去,如果他不把自己气死,就会跟周养浩一样在1975年特赦,周养浩特赦后要去台找奄奄一息的老蒋,结果被已经掌握实权的小蒋拒之门外,只好流落他乡,徐远举要是活着,会不会跟周养浩做出同样的选择?
沈醉著作等身,放到现在也算“高产作家”,读者诸君对“军统三剑客”的罪过和杜聿明、王耀武等人的抗战之功,是不是还有更多的了解?在您看来,沈醉、徐远举、周养浩和最后一批特赦的黄维、文强相比,谁更应该早几批特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