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刘淑芳在家中忙着收拾打包,老房子里堆满了我们这些年积累下来的物件。墙壁斑驳,天花板上的灯泡闪烁着昏黄的光,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这房子跟着我们过了大半辈子,虽然简陋,但承载了太多记忆。如今拆迁款到账了,我们终于可以考虑搬到一个条件更好的地方,安度晚年。
我正清点最后的东西,突然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张悦悦的名字。我愣了一下,五年了,五年里她几乎没主动给我打过电话。
自从她远嫁到外地,我们的关系就越来越疏远,甚至有一度她气冲冲地说要断绝关系。今天怎么突然打电话了?
我按下接听键,语气有些不自然:“喂,悦悦?”
电话那头传来张悦悦急促的声音:“爸,我听说你们拆迁了,拿了120万?”
我皱了皱眉,拆迁的事她怎么知道的?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就接着说:“我和我老公最近想买房,你们能不能支援点钱?”
我的手猛地一紧,手机差点摔在地上。心里一股火直冲上来。五年了,五年不闻不问,如今倒想起我们来了?
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曾经把所有的爱和期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可她嫁人后就像变了一个人,甚至为了那个男人和我们断绝关系。现在,竟然还好意思开口要钱?
我沉默了一会儿,努力压住心中的怒火,冷静地回道:“是有这回事。”
“悦悦”那边似乎松了口气,语气顿时变得理所当然:“既然这样,那你们能不能帮我们一把?我和我老公最近看中了一套房子,首付还差点钱……”
话还没说完,我的脸色已经铁青,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我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的不满,冷冷地问:“悦悦,不是你说要断绝关系的吗?”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几秒,接着她的声音变得尖锐:“爸!你怎么能这样?我是你女儿啊!你们有了钱,难道不该帮帮我吗?”
刘淑芳站在一旁,听到我们的对话,脸上满是担忧。她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着没有开口。我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悦悦是她一手带大的,但这几年女儿的所作所为,早已让我们心寒。
我挂了电话,心里五味杂陈。这笔钱我们辛苦了大半辈子才攒下的,一想到要为自己老了以后的生活做打算,可现在女儿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再次伸手……
我的思绪飘回了几十年前,那时的日子真苦。
我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家里穷得叮当响,一家几口人挤在一间破旧的小屋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还记得小时候,我的妹妹一直想上学,可父亲却坚决反对。
“爸,为什么妹妹不能上学?”我当时不解地问。
父亲却不以为然:“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以后嫁人就行了。”
这些话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不喜欢父亲这种重男轻女的观念,我心里暗暗发誓,等我有了孩子,绝不会分男女,我会给他们平等的机会。
到了我二十岁的时候,我终于离开了那个小山村。我不想一辈子都困在田里劳作,我要出去闯一闯。
于是,我背上简陋的行囊,乘上了去城市的火车。那是我第一次进城,城里的高楼大厦让我眼花缭乱,可我心里明白,这座城里没有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得靠自己的双手打拼。
在工地打工的日子很苦,每天扛着水泥上上下下,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工友们常问我:“明远,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总是笑着回答:“我要努力工作,给自己和家人一个更好的未来。”我坚信,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改变命运。
就在那段日子里,我遇到了刘淑芳。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和我一样,来自农村。我们一见如故,后来慢慢熟悉,感情也越来越深。那些日子虽然艰苦,但有她陪伴,我心里总是充满了希望。
“淑芳,我们结婚吧,我会好好对你的。”我在一个月光明亮的夜晚,对她说道。
她微笑着看着我,轻轻点头:“好,我相信你。”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没有华丽的宴席,也没有昂贵的礼服,只有亲友们的祝福和我们的承诺。新婚的日子虽然清贫,但我们都很满足。我对她说:“淑芳,我们一定要好好过日子,给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
她点点头,眼里满是坚定:“嗯,我们一起努力。”
1995年,我们的女儿张悦悦出生了。她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喜悦,我看着她那小小的脸庞,心里充满了希望。
我对朋友们说:“我女儿就是我的骄傲,不需要儿子。”
不管外人怎么说,我从来不觉得非要生个儿子才算是传宗接代。
为了给悦悦创造更好的生活,我和刘淑芳拼命工作。她在工厂做女工,我则继续在工地上打拼。我们省吃俭用,所有的一切都为了让悦悦有一个不为生活发愁的未来。
悦悦从小就聪明懂事,学习成绩也不错。她常常问我:“爸,我以后想上大学,然后找一份好工作。”
我总是欣慰地点头:“好,悦悦,爸妈一定支持你。”每次看到她拿到好成绩,我心里都充满了自豪。
然而,一切似乎都在她长大后开始变了。2015年,她带回了一个男朋友,说是要嫁给他。
那个男孩来自外地,家境也一般,我和刘淑芳满心担忧。我们问她:“悦悦,你确定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吗?”
她坚定地回答:“爸,我爱他,我们会幸福的。”
可真正让我痛心的是那场争吵。那天,她突然跟我说,不管我们怎么反对,她都要嫁给自己的男朋友。
我当时气得浑身发抖,对她吼道:“你要去就断绝关系吧!”
没想到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好,我没有你这个父亲!”
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撕裂了。她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无情?我和淑芳因此大病一场,但即便如此,也没能改变悦悦的决定。她义无反顾地嫁了出去,和我们断绝了联系。
五年了,这五年里,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偶尔通话也只是寥寥数语。每次我试探性地问她生活得怎么样,她总是冷冷地说:“还行吧,就这样了。”
我对她的思念和失望交织在一起。我们曾经那么亲密的父女关系,变得陌生又疏远。我和淑芳渐渐对她寒了心,甚至开始接受她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事实。
直到今年,拆迁通知来了。我们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即将被拆除,政府给我们补偿了120万。这笔钱对我和淑芳来说,几乎是天降的财富。我们商量着用这笔钱在老家县城买套房,安度晚年。
“淑芳,这笔钱我们得好好规划,留着养老。”我对她说。
她点头赞同:“是啊,我们也该为自己考虑了。”
可谁也没想到,悦悦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她没有问候,也没有关心,只是直接开口要钱。我心里一阵酸楚,她的冷漠让我彻底明白,她已经不是那个曾经依赖我们的小女孩了。
我挂断电话,坐在沙发上,脑海里回想起悦悦小时候的样子。那时的她那么可爱,总是缠着我问东问西。可如今,她眼里只有钱。
刘淑芳走过来,轻轻拉住我的手:“老张,你没答应悦悦吧?”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但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她握着我的手,温柔地说:“我们没错。悦悦已经长大了,她有她的选择,我们也有我们的生活。”
正说着,我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亲家母的电话。我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她咄咄逼人的声音:“张明远,你们必须给钱!我儿子还等着娶媳妇呢!”
我的怒火瞬间爆发:“这是我们的钱,你们凭什么要?”
我狠狠地挂断了电话,转身对刘淑芳说:“走,我们现在就走。这笔钱,我们留着养老,不管女儿的事。”
我们带着打包好的行李,走出了这个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我的心里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五十多年的人生告诉我,真正的父爱不是无条件的付出,而是在适当的时候懂得为自己负责。这120万,不仅是我和刘淑芳的经济保障,更是我们对自己人生的坚持和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