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贾瑞对比贾琏,也是有他的优势的——虽然是“在绝望中寻找希望的光”。
贾琏和王熙凤,看似门当户对,其实二人才干能力并不匹配:“自娶了他令夫人之后,倒上下无一人不称颂他夫人的,琏爷倒退了一射之地”。在那个时代,习惯了“男强女弱”的模式,王熙凤对着这个不争气的丈夫,难免有些“意难平”。
贾琏不如王熙凤就算了,偏偏还爱拈花惹草。这是时代赋予男子的权利,连强势的王熙凤也没办法改变:她容不下贾琏的两个婚前屋里人,也只能“寻出不是来”打发出去;打发了这两个,还不得不把平儿给贾琏收房,哪怕只是挂名儿的;对于贾琏在外面“认得混帐老婆”,她除了嘴上威胁一番,实际是鞭长莫及——对着昭儿,她说是“别勾引他认得混帐老婆,果然有这些事,回来打折你的腿”,可是贾琏回来,她又说“往苏杭去了一趟回来,也该见些世面了”,旁批就说“这‘世面’二字,单指女色也”,可见她料到贾琏外出,一定见识了不少“世面”,是自己控制不了的。
贾瑞和王熙凤的邂逅,就发生在贾琏外出期间。
贾瑞的家世、为人、财富、甚至相貌,都比不上贾琏。从一开始,他也许并没有这样的妄想,能够得到王熙凤的青睐。“合该我与嫂子有缘”也好,“拿眼睛不住的觑着凤姐”也好,不过是轻浮男子的常态:见个漂亮女人,就想调戏几句;即使对方“掉头不理”,他也“自以为得计”;万一对方有热情回应,说不定就生出长长短短的故事来。
(在吴语小说《海上花列传》里,朴斋就对阿巧言语调戏,“阿巧道是调戏,掉头不理。朴斋倒自以为得计”。后来这两个货还真成了一对儿。)
王熙凤就对贾瑞热情回应:“听你说这几句话儿,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和气的人”、“等闲了咱们再说话罢”、“一家子骨肉,说什么年轻不年轻的话”、“仔细他们拿住罚你的酒”……再加上几次的“假意含笑”,弄得贾瑞不由不意乱情迷起来。
从王熙凤来说,在与贾琏的婚姻中“意难平”,所以不拒绝别的男子的倾慕,有一种“你不珍惜我,自然有人爱我”的补偿心理。当然只能“有人爱我”,她是绝对不会就范的。王熙凤有这个把握。——可是,贾瑞不知道啊。
贾瑞一见到王熙凤的热情回应,马上浮想联翩起来。当然,他不是全无自知之明,他一定了解自己处处比不上贾琏;不过“在绝望中寻找希望的光”,年轻人总是善于发现优点的。比来比去,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长处:专一。贾琏拈花惹草,他却是一张白纸,连老婆都没娶过呢。
于是贾瑞可以妄想:如果王熙凤要报复贾琏的出轨,最好的办法就是寻找替代(就像《天龙八部》里刀白凤报复段正淳,出轨于段延庆一样);王熙凤又不能到外面去找替代,因为年轻妇女,出门都没什么机会;贾家之中,堂族之内,自己也不算很差吧?反正只是用出轨来报复贾琏,又不是离婚再嫁!
你看看,这样一想,自信不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