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40后乡村教师,退休后带领村民修路、架桥,80岁还一心干农活

真实人物采访 2024-10-11 23:37:31

这是我们讲述的第4935位真人故事

我是张民越,40年代出生在农村的我,当过会计,教过书,也一直在与土地打交道。并经历过战争、饥饿……

18岁,我开始在农村教书,去过很多村庄,教过很多的学生。有的家庭甚至教过他们一家三代,所以方圆十几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我,对我也很尊重。

60岁退休后的我,整天跟土地打交道,还原农民本色,也是心之归宿。

我带领村民种果树、修路、架桥,尽我绵薄之力,想让村民过好自己的日子。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和相互分享丰收的喜悦,我也跟着高兴。

(我带小孙子出来溜达)

1944年夏天,我出生在广西桂北的山村里。

我们这里的村庄都是依山傍水,村前是稻田,一条河流沿山脚从南向北逶迤而下,灌溉着一条水路的田地。村后是山,山坳种地,山侧山顶是树木。

我们家姊妹五个,我排行老二。父亲耿直淳厚,他读过一小段时间的私塾,认识一些基本的字,主要靠种田地维持生计。农闲时,也会去集市上倒卖一些盐或粮油,换取一些小钱。

母亲是一个家庭主妇,操持着所有的家务,还得纺线织布给我们做衣服、鞋子。在我记忆中,母亲从没消停过,有时我半夜醒来,母亲还在纺纱或纳鞋。

我出生的第二年,还没一岁,正赶上日本人子投降,他们途经广西,一路嚣张放火,大家躲进山里避这些日本人。

那时我身体不好,经常咳嗽,同行的人都叫母亲把我丢掉,以免大家被发现。母亲不舍得丢下我,于是就抱着我找地方单独躲藏,上天开恩,让我们躲过一劫。

(磨刀上山割草)

经历战乱后的家庭一贫如洗,但父亲还是在我读书的年龄里,坚持送我去上学。那时全国已经解放了,国家建了学堂,但学堂建在大村子里,离家有十多里山路。

为了获得文化,我和另外两个小伙伴,每天带着干粮翻山越岭去上学。

我一路读完初中,高中录取通知书压在大队部没取,就跟着父亲到生产队里劳动了。那年我17岁,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在读书,家里的经济已经无法再供我上学了,按照父亲的说法——能识字能算术就可以了。

村里队长看我有文化,就让我在劳动之余记工分当会计。第二年,乡里招聘民办老师,我们村里没有老师,队长要我去应试当老师。结果我考了第一名,成了一名乡村民办教师,工资是按工分算的。

我们乡村的教学是复式教学,就是一个教室里有四组学生,每一组学生是一个年级,所以班里有四个年级,每一节课四个年级都要上,一节课下来,累得我话都不想讲,而教师的工分还没一个劳动力高。

(下秧时节到了,我在下秧)

到了晚上,还要给成年人上扫盲课。队长把所有不识字的成年人叫来,然后由我教大家认字。

成年人比孩子还要难教,他们粗俗惯了,不是在课堂上抽烟骂娘就是在睡觉,偶尔还会开个玩笑,搞得大家哄堂大笑。

1966年,国家大力修建水库,我又被抽调到水库做会计并负责写一些工作报告。

在那里,我结交了两个水利工程师朋友,他们让我见识到了知识的重要性,以及他们的敬业精神和对人类的奉献精神。

我在那里做了两年的会计兼报告员后,回到村里依然当我的民办教师。

这时,我也到了结婚的年龄,然后通过亲戚的介绍,于1970年冬天结了婚, 之后养育了四个孩子。

我们民办教师是乡里统一调派到各个村里上课的。这里是山多,有时要去的地方离家里有近20里地远,需要爬山过河,天不亮就得起床出发,放学后,冬天到家基本上是天黑了。

(春节时,祖孙俩一起写对联)

大山里的人对辛苦早已习以为常,就是工资太低,养家糊口都难,后来有些老师选择辞职不干,他们辞职去搞副业。

年底他们回来,带着一沓沓新票子和外面的见闻,我也有了向往远方的思想。队长是我的前辈,他语重心长地说:

大家只顾自己,那些孩子怎么办?让他们再过上我们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为了孩子的将来,总得要有人负重前行,不计眼前利益。我就这样留下来继续我的讲台生涯。

每个村子都留下过我的足迹,而我们村的人大多数是我的学生,有的甚至教了他们一家三代。

因为我们这里有河流,有些村子前面的河流没有大桥,只架了木桥,遇到春天涨大水把木桥冲走了,我要把学生一个一个背过去,有时全身都是湿的。

条件的艰苦,导致一些新分来的年轻老师,教了一个学期甚至几天就走了。为了留住年轻老师,我们这些年长的老师自愿去条件艰苦的地方教学,家长们怕孩子没老师教,对老师特别尊敬。

(油菜花开了)

80年代初,我也迎来了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以前修水库认识的水利工程师朋友,来家里叫我去县水利局上班,他看重我的文字功底,请我去做宣传干事。

我考虑再三,没有答应,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离不开这片土地,忘不了乡亲们期待的眼神。

1994年,我通过国家安排的统一进修和考试,由民办教师转为正式教师。这个时候,我的孩子也相继考取了大学,而在他们的上学路上,我从来都没有背过他们。

2004年暑假,年满60岁的我退离教师队伍,结束了教学生涯,正式成为一名天天与田地打交道的农民。

我农民出身,也深爱着这片养育了我的土地。尽管一直以来,我庸庸碌碌地过着清贫的日子,但我却过得踏实。

(孩子们带我在张家界旅游)

退休这个时候,全国的经济正在迅速增长,很多地方已在奔小康的路上,但我们这个小地方,地处偏僻又保守,还处在温饱时期。

因为土地面积小,种植的依然是传统农作物,价钱跟不上,即便村民累死累活地干,收入没啥起色。

怎么提升村民的经济收入,成了我最想解决的问题。退休后有了自己能支配的时间,我就去走访那些经济发达的村庄,了解他们发达的原因。

走访后发现,人家的山地都充分利用起来种水果,哪怕是石缝里也能长出一棵果树来,这首先扩大了种植面积。再一个,相同面积的土地,种果树的收入比传统农作物收入高几倍。

我们这里的气候适合多种类的水果,有的地方种柿子,有的地方种李子,有的种葡萄,有的种柑子,那我们村的土壤适合种什么水果呢?

我把我地里的土壤带去县里请人化验,后来得出结果,我们这里比较适合种李子。

(我种的李子)

我一到家,就喊来那些长期在家种地的村民,把山地适合种李子的信息告诉了他们,也把种传统农作物的收入和果树的收入做了比较。叫大家一起种柰李,形成规模,引来老板收购,毕竟“果香不怕村子远”。

但大家没有听从我的意见,他们心里没底。毕竟种果树,需要三年后才有收获,这没有收入只有支出的两年里,能熬得出吗?而且到时大家都有了果子,果子是否买得起价钱?

所以,大家还是认为种传统农作物可靠,至少能解决当年的温饱问题,不怕饿肚子。

当时只有我一个堂侄子很认同我的想法。于是我们俩叔侄去外地,各自采购了两百多株柰李树苗,回来尝试着种植。

前两年,我们只要长树,不给挂果。到了第三年,柰李挂果了,满树的果实,压弯了枝条,长势很好。

待到成熟时,果子吃起来非常甜,比别的地方的果子要好吃得多。我摘了一些果子到邻县水果收购市场,散发给收果的老板们尝了,老板们觉得我的果子很好,但听说只有四百多棵果树,都不愿来了。

(我带领大家修的环村路)

后来一位本地老板,答应来看果。我带他去山上看后,他很满意,答应以每斤一块三(当时市场价是一块五)的统果(就是大大小小一起要)价格收购,要求一天摘完。

我答应了他的要求,如果我自己拿去卖,不仅需要运费和劳力,还要弄坏很多果子。

老板调来卡车装果,我叫来村民帮我采摘。那一天,我卖了两万多斤,得了三万多块钱,请大家吃了一顿。侄子当天比我卖得更多,他年轻力量好,果树种得比我的好。

村民看我种李子赚了钱,才纷纷种起来,生虫和施肥,都找我咨询,有些我搞不懂的,我就去县里问技术员。

春天到来时,满山的李花,一簇簇、一串串竞相怒放,引来了蜜蜂,也带了喜悦。

果实是丰收了,但卖果又难了,因为附近只有我们一个村种果,形不成大规模,引不来大老板,只有一些本地小老板来收购,果子价格压得很低,大家觉得不合算。

我就又去邻县水果收购市场找大老板,当时一位收果老板看我态度诚恳,就答应跟我来村里看果。

(我种的青瓜)

老板对我们的果子非常满意,给出的价格也很合理,答应每年都来收购我们村的果子。为了挽住这位财神爷,我在他带人收果期间,免费为他们提供住宿,并好酒好菜招待他们,后来我们成了朋友。

我们的果树种在山上,采摘下来的果实都用箩筐装,然后肩挑着下山。而在家种果的村民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因为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每一担挑下山来,都是艰辛的,而且时间花得多。

我就想着,能不能把山路拓宽铺平,让大家可以推着独轮车上山拉果子,这样不仅拿得多,而且还轻松。

于是我就找到村里开挖机的小伙,商量怎么把山路拓宽挖平整。我俩通过规划,用了十来天的时间,把原来一尺多宽的路,挖出了一条近5尺宽的绕山路。

考虑到小伙要养家糊口,不能让他辛苦了还赔油钱,我就自掏腰包给了他万元辛苦费。

(春节前,家家户户做糍粑)

山路修好后,我又考虑到把村里到公路的那段田埂路,给修成能通车的水泥路,方便货车开到村里来,村民不用再花时间和劳力,把果子运到公路上去卖,在自家门前就可以卖果子了。

当我号召大家捐款出力修路时,大多村民都非常给力,积极捐款并表示自愿出力修路。

我的方案是,每户都按人出钱,每个人最低出20块,愿意多出的随意,倡导那些在外工作村民多捐钱支持修路。

我带村干部和另一个村民选出的代表,挨家挨户收集捐款,所捐款项都由村干部和村代表管理,合理开支并公布收支情况。

因为修路涉及拓宽路用到的水田,大家讨论一次性给予适当补偿。我自己的水田就在路边,我首先割让部分水田用来修路,不要村里一分钱,还发动在外面工作的孩子大力捐款修路。

有的村民也奉献了自己一部分水田,不收钱。但也有人听说修路涉及田地的有钱补予,当夜就把路边挖起来,说是自己一直在种的地,要求给予补偿。

(现在,我依然喜欢劳动)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个别人说,我之所以那么想修路,是因为我想出风头,然后好到乡政府那里领奖金。还说,我修路是因为我的孩子在外面工作有小车,开回来方便。

我没有做任何回应,我相信清者自清,也相信在时间面前,流言会不攻自破。

就在基础路修好时,国家有了村村通项目,可以为村民修路提供免费水泥。我和村干部立马打报告,请求政府给予支持。

在经历了七个多月的修建后,一条崭新的环村水泥路修好了,还在小河上架了一座带护栏的钢筋水泥桥,车子几乎可以开到每家每户的门前。

这一年,我243天都用在修路上,在挨户收款的路上被狗咬了;在拉回桥栏杆卸货时,被砸了腰;在等待乡领导签字时,错过了最后一辆班车,走了20多里路回来。

所有的付出,在看到那条全新的马路时,我觉得很值。其实,我不做,以后也会有人做的,只不过要迟些日子罢了。邻村看到我们修了路,后来也纷纷修了起来。

水泥路修好后,我怕刚修的路面会被太阳晒坏,每天清晨,我都挑水给路面洒水保湿,大家不忍看我一个老人挑水,也都争着挑水洒水。

(我在南山看牛)

现在,村民的经济也越来越好了,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了自己的车子,只是价格和型号不同而已,大家出门赶集买卖货物方便多了。

看到大家过得好,我由衷地感到高兴。我牵头做一些实事,不是要大家感谢我,而是真心希望看到每一个人过上好日子。淋过雨的人,总想给别人打伞。

我的水田从退休后也一直种着水稻,直到我71岁。由于体力明显衰退,抬不动打谷机了,在儿女们坚决反对之下,我放弃了种水稻,改种玉米、花生和其他作物。

不是我想赚很多钱,是我见不得田地荒芜。现在劳动力都在外面打工,家里的田地留给了老人,有的老人年纪大了种不了,荒了很可惜,那可是我们的根本。

2019年,我因胃痛去医院检查,查出得了胃癌,医生把我的胃切除了三分之二。

出院后,我体力大减,身体也虚弱了很多,但我心态很好。人,总是要走的,这是自然规律。我只要是活着,就得做点事,而不是闲着等死。

(手术后)

所以,病好之后,我继续在田间地头种植一些农作物,不为别的,就为不辜负这片养育了我的土地,在我有生之年,我年年给它换上生机的绿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有人以享受为乐,而我觉得生命只是一个过程,既然来了,就得有自己的使用价值。所以我一直践行:生命不息,劳动不止,这是我作为大地之子该有的使命。

【口述:张民越】

【撰文:文言】

【编辑:乌溪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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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根据当事人口述整理,真实性由口述人负责。本账号友情提醒:请自行辨别相关风险,不要盲目跟风做出冲动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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