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是宗门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掌门为了她倾尽所有。
我跪在掌门面前苦苦哀求:「爹,只有这天玄草才能救我啊。」
他语气不耐烦:「落落,都什么时候了还闹,你师姐结丹要紧。」
当我死在师姐结丹的大喜之日时,
他却亲手剖出了师姐的金丹哭着求我活过来。
他却不知道,我其实是飞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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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云宗掌门的女儿。
然而别人一提到天云宗掌门,只会提到他的弟子,
十五岁就筑基的天才少女——楚紫嫣。
我看着爹满面骄傲地带着师姐和各位掌门寒暄,
好像她才是爹的女儿。
「落落,你怎么又盯着紫嫣!今天可是三年一次的宗门比试,你可不要使小性子。」大师兄秦昭皱着眉说道。
「师兄,我没有。」这句话我说了多年。
「好了,你快去观众席坐着吧。」说完便走去了师姐那里。
早就知道的,无论我做什么,在他们眼里都是使性子。
可是……我也可以参加比试了啊。
我看了一眼亲密地站在一起的三人,
落寞地走向属于我的观众席,手腕上的灵镯安慰似的轻轻晃动几下。
比试毫无悬念。
南弦大陆近几百年灵气稀薄,
各门弟子多为炼气期,筑基的屈指可数,
更何况十五岁就筑基的水系天灵根天才,
那些弟子在师姐手下过不到三招,落败之时看向师姐的眼中却尽是崇拜之色。
待最后一人被师姐打下台,
爹不顾形象地飞到师姐身边,举着师姐的手说:
「紫嫣乃我玄门最后的希望!」
周围的人也跟着齐声大喊:「紫嫣仙子!」
我感受着我体内的变化,
多想让爹知道他的女儿是比水系天灵根还珍贵的五系灵根。
但眼前浮现几个月前我兴奋地和爹说我好像有多个灵根,
他嫌恶地指着我鼻子说:
「你脑子里除了攀比还有别的吗?看紫嫣是天灵根你就要说自己有多灵根,撒谎也不过过脑子,南弦大陆连双灵根都没有!」
我……没有撒谎。
但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似乎探查不到我的灵根,
自然,也就无人信我。
「师妹,在想什么呢?」师姐突然朝着我说,
众人的眼光都随着师姐看过来,
看到我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紫嫣仙子的师妹怎么这副表情,她不为她师姐开心吗?」
「你可别小瞧女人的嫉妒心啊。」
「我知道她,她是宋掌门的女儿宋落落。出生时便灵根受损,修炼极其艰难,看着这么优秀的师姐心里不平衡了呗。」
爹迅速黑了脸色,斥责道:「还不过来。」
我低着头走过去,他低声说:「你摆个脸色给谁看!」
我努力挤出一些笑容,行尸走肉般跟在他们后面。
其实在我七岁之前,
爹和大师兄并不是这样的。
那时的爹爹会彻夜照顾生病的我,
会经常带着我到娘的坟前说话,
和娘说只希望我平安快乐的长大;
大师兄和我一同长大,
他说我修炼困难,他会一辈子保护我。
但七岁那年,
爹突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说有一天命之女,可使南弦大陆灵气重新复苏。
一个月后,爹在一个小镇找到了师姐。
当时她跪在大街上被她的亲生父亲售卖,
爹一眼发现她不同寻常的水灵根,
认定她就是那天命之人,
将她买回了天云宗。
师姐来了以后,
所有人都变了。
爹经常和我一起吃着吃着饭突然被师姐叫走,
说有修炼不懂的地方;
师兄也每天和师姐在一起练剑;
渐渐地,只有我一个人去娘的坟前说话了。
八岁生辰那天,
爹答应了要和我一起去镇上茶楼听戏,
却在出门前被师姐叫走,
走之前爹愧疚地看着我:「落落,你师姐是整个大陆的救星,爹不得不事事以她为先,落落最懂事了,不会让爹为难对不对?」
后来我越想越难过,不明白修炼为什么差这半天呢?
于是装起病来试图让爹能陪我一会。
爹听到我生病的消息确实匆匆赶来,
却一眼看出我在装病,
他勃然大怒,我第一次见他冲我发火:「宋落落,你怎么这么自私!连装病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你也配和紫嫣争?」
我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只希望我平安长大的爹爹。
从那天起,他每日出门前再也不会愧疚地看着我了,
仿佛我不配再让他因此事烦忧,
他越来越心安理得的偏爱师姐;
其他师兄师姐也都不再和我说话,
只要我一靠近哪处,他们就立刻散去。
我知道装病是我做错了,
这些都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吧。
我默默地承受了所有人的冷落,
他们却逐渐变本加厉,
因为发现无论对我做什么我爹和大师兄都不会管。
所以我的床铺里经常有死蛇、蜈蚣;
我的衣服总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剪坏;
只要我一和爹提起,他就会斥责我为了争宠惺惺作态。
十岁时,我掀开被子,
果不其然看到一条小黑蛇,
熟练地拎起来正准备丢出去,
它却突然醒过来,
冲着我摇了摇尾巴。
蛇摇尾巴真的好诡异,
不过,还挺可爱的。
孤单久了看一条蛇都好亲切,
我将小黑蛇留了下来,
它成了我唯一的朋友。
自从小黑蛇在我身边后,
我发现我的灵根有了反应,
但是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我欣喜得拼命修炼,
幻想着爹知道我可以修炼后,
重新变回那个爱我的爹爹。
十二岁生辰这日,
我拼尽全力展示着这两年修炼的成果,
爹看完后,
拍了拍我的肩:「不错,落落长大了。」
一瞬间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
想扑进爹的怀里说我真的好累,
想开心地问日后是不是可以和师姐一同修炼,
想质问他这几年为什么不陪我。
但,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只化作大滴的眼泪落在衣襟上。
爹一看到我落泪,
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柄剑递给我:「生辰礼物。」
我握着剑细细观赏,欢喜的不得了,
待我反应过来,才发现爹已经先走了。
我想让爹来给我的剑起名,于是带着剑往爹的书房走去。
走到门口,听到爹和大师兄的声音:「昭儿,我将金珑剑给了落落。你日后多盯着她些。」
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为何会给落落?」
「方才她挥剑时,我竟然察觉出了一丝木灵根的气息,可惜没有探到完整的灵根。但咱们找了这么久的木灵根都没有找到,再耽搁下去只怕留不住金珑剑了。就先放在落落身边试试吧,实在不行再让紫嫣冒险。」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
不敢相信我听到了什么。
爹竟然让我以身养剑,
就为了师姐契约时可以少些风险。
震惊到还没来得及悲伤,余光就看到了一袭紫色的身影。
是师姐,她站在门外,显然也听到了屋内的谈话,
她直直地望着我,勾起嘴角无声地对我说了三个字,
「谢谢啦。」
我看着她窃喜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过去几年别人的欺凌或许都是师姐暗示的。
我还以为师姐只是没有时间管其他人。
我真蠢。
还为曾经装病的事愧疚至今。
回去后,我大病了一场。
烧得头晕眼花时竟然看到小黑蛇在喂我喝水,
可见我病得多严重。
病好以后,我发现我的灵根在飞速生长,
竟然是五系灵根。
我有些慌乱。
这是传说中才有的天赋,真的会出现在我的身上吗?
又有些欣喜,如果这是真的,那爹可能会像重视师姐一样重视我了。
但居然没有人相信我。
爹和大师兄都鄙夷的看着我,
仿佛我依旧是八岁时装病的小孩,
可是……
只因为小时候装病过一次,我就再也不能被信任了吗?
说过一次谎,所有的话就都是假的了吗?
我坐在从宗门比试回天云宗的飞舟上回忆着这些年。
不知道我日后该去哪里,
如今师姐开始名扬天下,
这天下已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
回到天云宗后,我开始在藏书楼里没日没夜的修炼。
小黑蛇一直化作灵镯陪着我,
我猜测小黑蛇的身份不同寻常,
但如今我并没有能力帮他。
我要尽快强大起来。
师姐有时候会来藏书楼嘲讽我,
她在我面前不再伪装。
我才知道她原来如此嫉妒爹曾经那般爱护我,
而她的爹却要卖了她换酒钱。
所以从她入门,
每次以修炼之名叫走爹都是故意的,
故意让我们父女离心。
我闭着眼睛打坐,不欲理会她。
我能感受到我的五系灵根在飞速生长,
如今我不愿再去期待什么,
只想好好修炼,早日带着小黑蛇下山过我自己的生活。
但师姐日日都来藏书楼烦我,
让我无法静心修炼。
所以我努力记下功法后,一人去了后山修炼。
一周后,我知道我要筑基了。
运气到最关键处,
突然被一桶水从头顶浇下来。
我试图稳住心绪,不要被干扰,先筑基成功再说。
一道声音在耳边悠悠响起:「宋落落,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娘的坟?」
我咬着牙继续运气,
「没想到你爹给她用了留温玉,想保她尸身不腐,你要不要睁眼看看,是这块玉吗?」
我气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睁开眼睛看到师姐得意的看着我:
「就凭你,也想筑基?」
我内心的恨意滔天,恨不得当场杀了她,
但我更担心我娘的坟,
我挣扎着推开她,连走带爬到了娘的坟前,
看到被粗暴翻开的墓穴,
再也没能坚持住,晕了过去。
一睁眼,看到爹坐在我的床头。
我努力撑起身子,想跟他说娘的坟被楚紫嫣毁了,
还没等我坐起来,
啪,
爹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他红着眼睛说:「孽障啊!为了修补灵根不惜去偷你娘的留温玉,你还是人吗?」
我看到师姐站在爹的身后得意地看着我,假惺惺地说:「师父,您别气坏了身子。虽然师妹心急了一些,但她的灵根不是恢复了吗?想必师娘知道了也会欣慰的。」
「你闭嘴!明明是你毁了娘的坟,你把留温玉还给我。」我控制不住喊道。
「你还敢诬陷紫嫣!宋落落,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若不是留温玉,你的灵根是怎么好的!」
我急忙探查体内,还是五系灵根,但是因为筑基被强行打断灵根缠绕在了一起。
我从未听说过这种情况,
而且为什么,为什么别人会探查不到。
又为什么能探到木灵根了。
我不知道如何辩解。
也不明白爹为什么会信我会毁了娘的坟。
一阵剧痛袭来,
我浑身是汗地倒在床上,
爹冷冷地看着我:「被拆穿了就装病,我宋林没有你这样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