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不似少溓游
编辑 | 不似少溓游
“脸对脸”是人情，“背靠背”是本性。
有人说，这是一本国人职场教科书，因为它道尽了中国千百年来为人处世的哲学。
也有人说，这是一部赤裸裸、血淋淋的恐怖片，让每一位步入社会的成年人看完都毛骨悚然。
而我觉得，它是生动的“官场现形记”，逢场作戏、尔虞我诈。
也是“人性照妖镜”，利欲熏天、封建顽固。
《背靠背 脸对脸》是一部评分能与《霸王别姬》争高下的电影，第五代导演黄建新的巅峰神作。
人生的悲与乐、喜与怒，反转和意外，全在这一幅大时代背景下，小人物求生存的缩影里头了。
01
作为文化馆的代馆长，王双立的日子过得并不痛快。
他不缺手腕，不缺能力，也不缺野心，可就是升不上去。
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却一次挪屁股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着组织上又要搞民意测验，推选新任馆长，王双立跃跃欲试。
他在纸上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觉得这个位置非他莫属。
毕竟这些年，他把文化馆里里外外的事情打点得妥妥帖帖。
该出面的时候敢冲在前面，该撤退的时候能躲在幕后。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提前安排好了局长千金冷冰冰空降的考试。
虽然只是一场形式主义的假把式，但至少表达了自己对领导的忠心。
天公不作美，冷局长突然反悔了，女儿不来参加考试了，这可难坏了王双立。
眼下考场里黑压压一片，清一色的都是有背景的考生，得罪谁都不行。
他急中生智，让所有评委打出相同的分数。
最后，所有人都得了71.6分，简直像是开玩笑，考试不得不废除。
王双立以为化险为夷，谁知道更大的挑战在后头。
组织上不声不响地调来了西山乡副乡长马福生。
直接空降成了文化馆的一把手，负责全面工作、兼管人事。
王双立莫名其妙成了副职，在一旁干瞪眼。
看着这位老马不懂文化、不会管理，他心里恨得牙痒痒。
但表面上，他还得陪着笑脸，给老马擦屁股。新官上任得哄着，不能得罪。
这不，老马一到任就想要房子，王双立二话不说，把刚买了商品房的财务李会计给轰出来。
自己还垫付了不少钱，帮李装修新房，一箭三雕拿捏住了老马、李会计和建筑商老石。
当然，他不会真心服气，王双立在后台下了一盘很深的棋。
先让财务李找摄影师老罗的茬，为了几个破茶杯大做文章，逼得老罗当众赔不是。
老罗后来贪了点小便宜，私自买了两把藤椅，又被抓了现行。
一来二去的，老马这个一把手在下属面前也没什么威信可言了。
更狠的还在后头，老马跟着冷局长去抗洪抢险，王双立嘱咐摄影师"猴子"挑几张得体的照片。
结果这“猴子”不知天高地厚。
选了张领导打着伞、衣冠楚楚的照片做展览，把领导衬托得跟个花瓶似的。
上面一看这尿性，对老马恨得牙痒痒，眼看着就要撸他的乌纱帽。
王双立在一旁看得直搓手，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
歌舞厅盖得有声有色，连冷局长的女儿都帮自己说好话。
还有什么能阻挡自己的升迁？
02
天算不如人算，局里杀了个回马枪，派冷局长身边的红人阎秘书来镇馆。
这阎秘书来头不小，上来二话不说就架空了王双立，让他只能管管财务，当个吉祥物。
关键时刻，王双立的老父亲不甘寂寞，跳出来耍了个花枪。
阎馆长找他修鞋，他装糊涂，把鞋子剪个稀烂，阎馆长勃然大怒，逼得老父亲要去卖血。
王双立只好跪下来求情，表面是父子情深，实则是苦肉计。
这出戏闹得满城风雨，搞得阎馆长一时间没法在文化馆立足。
王双立以为对方总算偃旗息鼓，谁知道阎馆长底牌多着呢。
没过几天，他就荣归故里，屁股一拍就坐回了馆长的位子。
这一次，王双立是彻底熄了心思。
养病期间，他得知阎馆长又搞了一出大的。
买了一批艳情片藏在图书馆，害得好几个职工违纪，他自己也被人抓拍到跟下属搂搂抱抱。
猴子找上门来，王双立看着那一沓照片，无奈地笑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有背景，玩再多心眼也没用。
就在王双立心灰意冷、准备彻底放下的时候，老天终于眷顾了他。
局里发生了大地震，冷局长和他的亲信阎馆长一起落马，徐副局长顶上来坐正了局长。
紧接着，王双立就接到通知，让他火速进京述职，准备接任正式馆长。
多年的苦心经营，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他整了整衣冠，慢慢踱进了那栋熟悉的大楼。四周的景物依旧，滋味却完全不同了。
王双立用尽浑身解数，一会儿斗智斗勇，一会儿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会儿老谋深算，一会儿又在人前表演悲情戏码，简直可谓官场打拼的教科书。
可吊诡的是，他越是机关算尽，越是把自己置于被动。
他以为能一手遮天，殊不知自己也只是别人的棋子。
身不由己地被推上权力的舞台，又踉跄着滚下来。
小人物再聪明，也架不住上面一纸调令。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在不经意间站队站对了方向，迎来了鸿运当头。
但王双立真的能松一口气么？这个刚刚坐稳的位置，还要经得住多少明枪暗箭？
小池塘里的漩涡，也不过是汪洋大海里的小水花罢了。
宦海沉浮，又有多少是自己能掌控的呢？
03
《背靠背，脸对脸》这部电影，虽然拍摄于上世纪90年代。
但近30年过去，它的韵味丝毫不减，反而愈发令人回味。
影片最大的亮点，莫过于对官场生态和世态人情的入木三分的刻画。
小小一个文化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戏码层出不穷。
王双立用尽心机，斗完老马斗小阎，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他聪明能干，却偏偏高升无路。
一个小人物的命运，在权力的迷宫里沉浮，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可细品之后，这哪里是王双立一个人的故事，分明是千千万万个体命运的缩影。
你看那些追随者，奉承的奉承，落井下石的落井下石，各色人等，跃然纸上。
而王双立自己呢，不惜上演苦肉计，只为博得上司欢心。
在这场你死我活的角逐中，还有谁记得文化馆的职责所在？
影片的味道，还在于那个特殊的年代。
94年，正当改革大潮席卷神州，社会翻天覆地。
可在王双立的世界里，做官的诱惑依然如此之大，生儿子的执念依然根深蒂固。
他的三观、他的人生意义，没有被时代的洪流撼动分毫。
一个小科员，绞尽脑汁往上爬，不过图个一官半职，图个儿子传宗接代。
别说那是30年前，即便到了今天，这样的故事恐怕也从未远去。
几千年封建文化浸染下的文化心理，哪是说变就变的？
如果说影片有什么美中不足，大概就是结尾让小阎黯然离场的方式有些牵强。
王双立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坐上了心心念念的位子，实在有些意兴阑珊。
不过想来，这开放式的结局，倒也给观众留出了补完这出大戏的空间。
王双立虽然如愿以偿，但前路坦荡否，谁又能说得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