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生病了，她忘了我，也忘了弟弟。
她沉迷欲望，不断往家里领其他男人。
断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对我和舅舅用尽狠毒的揣测。
她领回来别的女孩，温柔的喊她甜甜。
我极尽所能的爱妈妈。
她却不稀罕。
对不起啊妈妈，我可能，也要离开你了。
1
导员把我叫出教室，一脸为难的让我去当地警局看看。
我立刻就懂了老师想表达的意思，道了谢，飞快的跑出学校，打车赶往警察局。
见到妈妈的时候，我愣住了。
妈妈虽然经常带不同的男人回家，爸爸死的早，也可以理解。
这次，竟然足足有6个男人，邻居直接举报聚众卖淫，把妈妈和其他人一窝端了。
我轻咬唇，众人的目光让我有些臊的不敢抬头，小腹部也因为紧张，传来了细密的疼痛。
舅舅也赶了过来，来的着急，额头上都是汗珠，他也顾不上擦，看着妈妈的神情都是恨铁不成钢，“大雅，你还管她干嘛。”
我依旧低着头，小声回答，“舅舅，妈妈也不想的。”
这一句话，就让舅舅落了泪，想说点什么，看着我的脸，又说不出口，最终叹了口气。
舅舅掏了点钱，把妈妈几个人从局子里捞了出去。
整个过程，妈妈看着我的神情都是冷漠的，舅舅帮了她，她也没有一丝感谢的样子。
我跟舅舅对妈妈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早就不伤心了。
舅舅领着我们出了警局，有些心疼的摸了摸我的头发，“大雅，苦了你了。”
我牵住妈妈的手离开前，冲舅舅微笑，“我愿意的，我永远爱妈妈。”
2
舅舅是妈妈的亲哥哥，妈妈是家里的老幺，舅舅很是疼爱妈妈。
只是妈妈突然变的很冷漠，越来越没有责任感。
舅舅看不下去，这才渐渐失望。
离开舅舅一段距离后，我停下脚步。
一行人都停下，看着我的动作。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红包，每个男人都发了一个。
认真的鞠了个躬，“叔叔们，今天的情况我替妈妈向你们道歉，你们回吧。”
妈妈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神里却多了一些对我自作主张的厌烦。
几个叔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脸色有些红。“不用，我们哪能要，你一个小孩的钱啊。”
我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他们说，“说到底，是在我们家被抓的，责任我们就要负一部分，你们受惊了，拿个红包也算是喜气冲一冲。”
几个叔叔们有些憨厚的挠挠头，呼啦呼啦脸，看着想说些什么，没好意思再说，散了各自离开了。
原地只剩下了我和妈妈。
妈妈有些不耐烦，“你学习这么松吗？”
我下意识咬了一下牙齿，又松开，抱住妈妈的腰，软软的问道，“妈妈，你饿了么？我们学校附近新开了......”
她不耐烦的打断，“行了，不饿，看到你就烦，气都气饱了。”
我抱住妈妈的胳膊僵了下，不在说话，直到叫的车到了，才停止了让人僵硬的氛围。
妈妈在车上靠着窗户，安静的看着外面，夕阳的余晖打在妈妈脸上。
我鼻子一酸，一瞬间，我好想又看到了过去疼爱我的妈妈。
之前，她不是这样的。
她是个最爱孩子的好妈妈。
3
爸爸在弟弟两岁时，去世了。
妈妈一个人要承担三个人的生活费，房租水电还有我的学费等。
那时候妈妈也才27岁。
姥姥家心疼妈妈，让她改嫁，妈妈怕我们受委屈，拒绝了许多条件还不错的相亲对象。
姥姥家看我妈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勉强了。
妈妈为了赚钱，一天打七份工，承担着别人的白眼，每天带着弟弟工作。
有时，她把弟弟藏在杂货间，去抱起弟弟，弟弟也不哭不闹。
能随身带着弟弟的工作，妈妈就背着弟弟，打扫卫生时，任由经理指桑骂槐，破口大骂也只当没听见，兢兢业业的完成工作。
开销太大了，即便妈妈每天都工作到深夜，日子也依然紧巴巴。
妈妈却从来没抱怨过，总是用微笑对着我们，从来没有错过一个我们的生日。
中学时，我喜欢上了画画，舍不得给妈妈添加压力，就偷偷的在楼下用木棍在土地上画画。
妈妈发现后，哭的很伤心，认真的跟我道歉。
“妈妈虽然穷，也是有赚钱的能力的。”
转天就为我报了对当时我们而言算得上昂贵的画画班。
紧接着，她下班的时间又比往常晚了半小时。
我心里愧疚，很认真的学习，初学时，会因为画的不如预期，觉得对不起妈妈的付出崩溃大哭。
妈妈却喜欢极了，高兴的把我画的所有画，仔细的收纳在一个箱子里，向我保证以后有钱了，一定把它们都裱起来。
妈妈的话给了我信心，除了画画，在学习上我也更加用心，成绩越来越好的同事，妈妈的工作也越来越好。
4
妈妈是一个很坚韧的女性，这件事从她拒绝再婚这个轻松选项就可以看出来。
因为肯吃苦，她也从一个负债的角色，到开了一家小公司，不用再为日常的开销发愁。
那时候，我妈妈弟弟，我们几个的家，总是充满了温馨。
我跟弟弟最喜欢一人一边，抱住妈妈撒娇。
妈妈坐在桌子上学习管理知识，看到我跟弟弟捣乱，也不生气，温柔的回抱住我们，询问我们想吃什么。
我跟弟弟兴高采烈地点菜。
妈妈就去厨房，为我们准备三个人都喜欢的饭菜，我跟弟弟在一旁洗菜摘菜。
吃完饭，我们三个依偎在一起看电视，满满的都是欢声笑语。
那时候，最大的烦恼，无非就是，妈妈总是要在玩耍过后，学习看树一小时。
我跟弟弟这段时间不能打扰，不然妈妈会生气。
后来啊，我跟弟弟也养成了饭后看会书的习惯，我看四大名著，弟弟就在一旁看漫画。
本来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的。
我考上了211大学，可以接一些家教的兼职，妈妈的压力可以少一点点了。
却在我18周岁生日那年，妈妈领着我跟弟弟，开心的去买蛋糕。
结果在路上，迎面冲过来一辆醉驾的车，对面的司机和弟弟当场去世。
我跟妈妈也昏迷了，我醒来后，只觉得头很痛。
顾不上自己，着急的去看妈妈的情况，妈妈看我的目光却很冷漠。
她把弟弟忘记了。
5
我至今不敢回想那一天。
医生一脸不忍的告诉我们，“弟弟没了。”
我痛哭着抱住妈妈，“妈妈，呜呜，妈，我好害怕啊。”
迎接我的，是妈妈那冷漠又有些陌生的目光。
那副样子，好像根本就不记得我是谁。
我吓坏了，在我越发绝望的痛哭下，妈妈认出了我，“行了，这么大了，还哭，多没意思。”
妈妈却对弟弟只字不提，妈妈一向爱我和弟弟如命的。
我小心的问，“妈妈，弟弟他......”
妈妈不耐烦的打断了我的话，
“行了，大雅，发什么神经呢，我就你一个闺女，你哪有什么弟弟。在说胡话，你还是看看脑子吧。”
我吃惊的看向医生，医生表情也有些僵住。
后来我询问医生，医生告诉我。
可能车祸导致病人撞到了头，忘记了一些东西。
医生叹口气，“忘了也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病人要是想起来，可能会受不了这个刺激，精神失常。”
我叫来了舅舅，弟弟的丧事，也是舅舅帮忙处理的。
因为妈妈忘记了弟弟，弟弟葬礼，妈妈都没有去看一眼。
她甚至觉得这是我跟舅舅一起搞的恶作剧，对我们一番咒骂。
也是这个行为，让舅舅对妈妈开始有了失望的情绪。
我告诉舅舅，妈妈失忆了。
舅舅看了妈妈一眼，妈妈正拿着手机，坐在椅子上。
不知道是和谁，聊的热火朝天，手上噼里啪啦打着字，脸上的笑都没有落下去过。
舅舅眼里闪过了然，看着我的目光，多了一丝心疼。
我看着妈妈开心的样子，对舅舅回了一个微笑，表示自己很好。
6
到家后，下了车，我习惯性的跟妈妈往她房间走。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妈妈总是会夜间做噩梦，在床上蜷缩着瑟瑟发抖。
只要我在家，我就会跟妈妈一起睡。
可以在妈妈做噩梦时安抚她。
妈妈见我跟着，翻了个白眼，“你属粘人精吗？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招人烦。”
说着，就要关上门。
我眼疾手快的将胳膊伸进门缝，妈妈的动作急，尖锐的门边压了胳膊一下，很痛。
我还是温柔的说，“妈妈，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
妈妈冷笑了声，不在组织我进门，随口说，“别以为你用这种手段我就会把我的钱给你。”
我心刺痛一下，重新将情绪转为平静，打开门。
屋内的场景让我不敢置信。
年少时，被妈妈当做珍宝收藏起来的画，此时满屋子都是，有的团成一团，有些在地上，还有皮鞋踩过的印字，甚至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液体。
我捡起一张又一张画，把它们抱在怀里，最上方，就是一个母亲和两个孩子，此时上面有一个大大的鞋印，我张大嘴，深深的呼吸，试图平静下来，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多，一滴滴砸在画上，地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