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我正在外地出差，突然接到老家表叔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我家西院的李崇明老人前些天得了一场大病，在昨晚去世了。
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我鼻子没忍住一阵泛酸，长舒一口气，紧接着，我告诉表叔，我即刻启程返回老家，去参加李崇明的葬礼。
李崇明比我父亲大四岁，我叫他二大爷，当年我父亲意外离世以后，我妈带着我们兄妹几个过日子非常困难，多亏二大爷和二大娘伸出援手，帮助我家度过了难关，这份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
如今他老人家去世，我必须得回去参加葬礼，当时我妻子不想让我回去，说又不是自己的直系亲属，没有必要非要到场，不如转过去一些钱，表示一下就行了。
我根本没有理会妻子的劝阻，当即订了回老家的飞机票，然后奔波千里向老家的方向赶去。
我叫张宝材，出生在北方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家里兄弟姐妹四个，我排行老大，下面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我们这个村子很小，只有几十户人家，虽然彼此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邻里之间相处非常和睦，谁家遇到难处，都不会站旁边看笑话。
我六岁那年，父亲开着生产队的手扶拖拉机去镇上交公粮，回来的路上遭遇车祸，还没来得及送到医院抢救，他就停止了呼吸。
父亲去世的消息传回村里，我母亲听说以后，她情绪过于激动，当场昏厥过去了。
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现在他突然不在了，家庭重担全部压在了我母亲身上。
母亲一时间无法接受父亲离世的事实，整天躺在炕上以泪洗面，而且不吃不喝。
我作为家里的长子，为了弟弟妹妹们能正常上学，这个时候我必须要自我牺牲一下，没有征得母亲的同意，背着行李从公社中学回到村里。
“妈，现在我爸不在了，但是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和弟弟妹妹们吃苦的。”回到家里，我向母亲做保证。
“宝材，你怎么能不念书，你知不知道，你爸在你们几个身上寄托很大的希望，现在他不在了，你说不念书就不念书，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爸爸吗？”
被我母亲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我站在她面前一句话不说。
母亲说的没错，当初我父亲活着的时候，经常对我们几个说“我和你妈大字不识几个，除了种地，没有别的本事，所以光宗耀祖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几个，千万别让我失望。”
父亲对我们几个嘱咐时，我向他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辜负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现在被母亲这么一说，我心头瞬间涌上愧疚感，没有和母亲打招呼，就辍学回家，真的对不起死去的父亲。
“现在你返回学校，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母亲指着门口，让我抓紧回到学校里。
或许是因为我有辍学的想法，母亲从那天起开始振作起来了，强撑着身体做我们兄妹几个的靠山。
以前有父亲在，他和母亲一起到生产队干活挣工分，等到了秋天，换来的粮食正好够一家人吃的，如今就指望母亲自己一个人，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家的米缸里总空空如也。
为了活命，母亲顿顿给我们几个喝稀粥，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我们一个个小脸蜡黄，像得了什么大病。
有一年要过年了，家里没钱买肉包饺子，母亲就和我们几个商量“今年过年，咱们家吃素好不好？”
“我不同意，从年头到年尾，我没吃过一次荤菜，好不容易等到过年却还要吃素的。”最小的弟弟第一个开始发牢骚，紧接着，另外两个妹妹也站出来反对吃素。
只有我知道，母亲也不想大过年的吃素菜，只因兜里没钱买猪肉。
大年三十那天中午，我领着弟弟妹妹正围着火炉房烤红薯吃，邻居二大爷和二大娘突然来了，一个人手上提着猪肉，另一个人提着白面。
“他婶子，前几天我娘家差人，捎来几斤猪肉和半袋白面，给你们送过来一些。”二大娘进屋里，主动和我母亲打招呼。
“二嫂，现在这个年头，家家都不富裕，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我们留出来了，这些是给你们的。”二大娘猪肉放在炕上，然后凑到我们几个身边，挨个脸上捏了一下。
反正我父亲去世以后，邻居二大爷和二大娘接济我们家不少。
我母亲说，没啥可回报二大爷和二大娘，只能将自己编的柳条筐送给人家。
当年我考上大学时，因为没钱坐车去学校，把我母亲犯愁坏了，出去借了好几家钱，只借到三五块。
二大爷听说此事后，将家里唯一值钱的一口肥猪卖了，然后换了钱给我们家送来“宝材，这是你念大学的路费，二大爷给你筹到了。”
“二大爷，你已经帮我们家很多忙了，这份恩情，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的清。”
“傻孩子，邻里之间住着，不说这些见外的话。”二大爷走到我跟前，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正因为有了二大爷的帮助，我才如愿完成大学，然后毕业后有幸留在城里工作。
这么多年，虽然我的父母早已去世，但是每年我都会回老家一趟，看望一下这个对我们家有恩情的二大爷。
如今听说二大爷去世，我不顾妻子的反对，执意赶回老家，参加他老人家的葬礼。
葬礼上，我作为他的晚辈，主动要求为他老人家披麻戴孝。
这么多年，我与二大爷的儿女，相处的和亲兄弟似的，频繁走动。
葬礼结束，我离开老家前扔给二大娘一万元现金，告诉她，等到年底再回来看望她老人家。
我走到村口时回头，看着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内心五味杂陈，当时我做了个决定，等到我和妻子到老了以后，我们返回农村老家，在这里过上清闲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