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7月的一天,一架军用飞机从广州军区空军基地出发,直飞北京。
这架飞机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家喻户晓的钟南山。彼时的他不是中国工程院院士,也不是共和国勋章获得者,时年48岁的他,是广州医学院呼吸系统小有名气的专家。
当年上午,钟南山在办公室伏案工作时,突然接到广州医学院党委书记刘正纾的电话:“老钟,你准备一下,飞到北京去,执行绝密任务!”
挂断电话后,钟南山凭借多年的工作经历,敏锐判断这次任务十分重要和艰巨。果不其然,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医疗界的淮海战役”。
国家元勋叶剑英,晚年身体患重病钟南山二话不说,立即赶往广州空军基地,搭乘军机前往北京。放在现在,乘飞机从广州出发,到北京只需要两三个小时。可那是1984年,即便军机也需要整整十个小时。
飞机上的钟南山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北京去。而在北京机场等待的人群也焦急不已,因为此刻共和国元勋、叶剑英元帅病危,中央甚至做好了最坏打算。
叶帅的一生极具传奇色彩,也被誉为“幸运元帅”。红军时期、新中国初期、70年代,每次党内出现分歧的时候,他都坚定地站在正确路线一边,做出极大贡献,不得不说有实力,也非常幸运。
然而智慧如叶帅,也抵挡不住时间老人的催促,在晚年病倒了。1979年,82岁的叶帅主持军委工作,由于事务繁忙,再加上革命年代的旧伤,让叶帅的身体变得虚弱起来。
可叶帅起初并不在意,认为只是年事过高,有些小病小痛是难免的,继续领导工作,还经常熬夜。然而有天,叶帅出去散步时,陪同的警卫员发现,叶帅的步伐越来越慢,还伴有一些细微的抖动。又过了几天,叶帅连笔都拿不稳了。
警卫员劝叶帅到医院进行全面检查,可叶帅说:“没什么大碍,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影响到医院工作。”
1980年,叶帅的病情惊动了中央。邓公特意成立了一个保健组,专门负责为叶帅看病。可医生一连观察了几周,仍未查出叶帅的病因。叶帅不想让保健组为难,风趣地说:“既然是疑难杂症,我就给它取个名字,叫‘难治之症’吧!”
后来保健组查遍国内外文献,终于确诊叶帅患上了帕金森。
1984年病情告急,中央做了最坏打算帕金森多发于老年人身上,一旦患病手脚止不住颤抖,一步步耗尽精力,走向油灯苦尽。这种病直到现在都没有根治办法,更何况是上世纪80年代。
然而叶帅面对的不仅是帕金森的困扰,1982年,他的病情进一步恶化,引发肺部感染。考虑到叶帅年事已高,身体虚弱,保健组只好采取保守治疗,对他进行静脉注射。
静脉注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叶帅步入晚年,血管又细又薄,很难一次性扎准。一段时间下来,叶帅的手臂上布满大大小小的针孔,遭了不少罪。即便如此,叶帅仍未放下工作,为国事操劳着。
护士越扎不准,心里越慌,这时叶帅会安慰她们:“别紧张,我又跑不掉。”为了缓解护士们的紧张情绪,叶帅还给她们背唐诗。
转眼间时间来到1984年,叶帅的健康状况急转直下。他不仅患有帕金森、肺炎,还患上了可怕的心肌梗塞。为了叶帅的健康,专家组直接住进叶帅家里,精心制定治疗方案,一度让叶帅转危为安。
然而到7月上旬,叶帅伏案工作的时候,突然感觉肺部不适,剧烈咳嗽起来。他同时发起高烧,烧到39度,痰液淤积,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专家组竭尽全力展开抢救工作,可叶帅的病情十分复杂,陷入深度昏迷。他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十多天,不得不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对叶帅的抢救,被称为医疗界的“淮海战役”,然而即便调动北京最有名的医生,也无法阻止叶帅病情的恶化。
眼看大家束手无策,中央甚至做了最坏打算,取消建军节各类庆祝活动,提前准备追悼会。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起:“要不找广东的钟南山医生试试?”
临危受命,钟南山赴京当时国内的呼吸领域专家众多,为什么会选中钟南山呢?
第一个原因,是钟南山的医术高明。钟南山是医学世家出身,他的父亲钟世藩,考取过医学博士学位,曾任广州中医院院长,是鼎鼎大名的儿科专家。母亲廖月琴同样不简单,参与创建过广东省肿瘤医院。
钟南山深受家庭氛围熏陶,从小就立志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1956年,20岁的他高分考入北京医学院,毕业后留校任教,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年轻专家。
不过,钟南山的医学之路并不平坦。“上山下乡”运动开始后,他被下放到农村,当了11年乡村医生。
这是一段非常特殊的经历,钟南山给乡亲们看病的时候,常常因为医疗条件落后束手无策。乡亲们看病虽然不用花钱,但因为药品紧缺,不得不用止痛片缓解疼痛。钟南山目睹一幕幕惨状,下定决心提高医术,悬壶济世。
钟南山认为,我国对呼吸系统疾病的研究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而这种疾病又严重威胁着中国人民的生命安全,于是改行,专门研究呼吸系统疾病。
1979年,钟南山在国家教委的安排下出国深造,前往英国爱丁堡大学留学。钟南山刚到英国时处境艰难,英国不承认中国医生的资历,甚至钟南山的导师也不愿教他,将他的留学时间缩短到两年。
但钟南山凭借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征服了导师,留学期间,他取得6项重要成果,发布过4篇论文。他回国的时候,导师极力邀请他留在英国,但被他拒绝了。
钟南山回国后,在广州医学院担任副教授。到1984年,他已经是呼吸系统小有名气的专家了。
当然,钟南山无论医术还是资历,在当时还算不上泰斗级人物。他之所以被中央看中,赶赴北京为叶帅看病,另一个原因是叶帅的广东情节。
钟南山就职的广州医学院,前身是广州市工人医院,是叶帅兼任广州市市长期间,一手创办起来的。因此找一位从广州来的医生给叶帅看病,也能让他安心。
展开急救,不负众望钟南山接到任务后,立即乘坐军机赶往北京。抵达之后,他顾不上休息,立马换上手术服,出现在叶帅的病房内。
医护人员看钟南山来了,俯身在叶帅耳边说了一句:“中央派老家的专家给您看病来了。”此时的叶帅不能说话,但转了转眼球,表示这句话他听进去了。
随后,钟南山和专家组商量手术方案,决定对叶帅进行气管切开手术。但这个治疗方案非常大胆,专案组拿不定主意,只好请中央定夺。很快中央的命令下来了:“同意,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叶帅!”
钟南山亲自主刀,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急救手术。他下刀无比精准,缓缓将叶帅的气管切开,对肺部进行了疏通和清理。几个小时后,钟南山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手术室,对等候的众人说:“幸不负众望。”
在钟南山的坚持下,8月10日,叶帅度过危险期,终于苏醒。钟南山也长舒一口气,跑到急救中心门外的操场上,痛痛快快跑了两圈。
钟南山打赢了这场医疗界的“淮海战役”,挽救了叶帅的生命。他也因此被调到叶帅身边,当了两年陪护医生,直到1986年叶帅辞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