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庄黎分手前一天，他正精心布置着求婚现场。
多年后再见，他已有未婚妻，而我落魄潦倒，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
当我走投无路想要求助他时，我听到他对别人说：“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而已，她的死活与我何干。”
等我真的死了，他却疯了。
1
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庄黎，还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
我因为把一件衣服的价格打错了，导致上一个顾客少付了三百块钱，被店长对账的时候查到，现在正劈头盖脸的骂我。
[许佳茜，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价格一定要对好一定要对好，你还是出错了？你大学生文凭是花钱买的吗？还是名牌大学毕业，我看你是做的假证吧？连这么点小事情都做不好，你还想继续干吗？]
店长对我看不惯很久了，好不容易抓到我的错处，自然不会轻易罢休。
我没有反驳，确实是我做错了事情。
被骂了十几分钟，有客人进来，店长终于放过了我。
我松了口气，转身去整理衣服，不经意看到进来的人，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我已经五年没见到庄黎了。跟五年前相比，他褪去了年少的张扬锋芒，看起来内敛成熟不少。
他一身黑色西装，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年轻漂亮。两个人站在一起，非常登对。
女孩儿亲密挽着庄黎的手，指着一件衣服问他：[这件怎么样，好看吗？]
庄黎也看到我了，视线对上的那刻，我的心脏停滞了。
我浑身发冷，身体忍不住颤抖。我明明想逃跑，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收回视线。
[庄黎？]女孩儿没听到庄黎的回复，拉了拉他的手，[怎么了？]
[没事。]庄黎不再看我。他就像是见到了一个陌生人，只是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的注意力。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刚才被店长骂的场景，我现在只想躲起来。
我想要找个借口离开，突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说：[让她过来。]
我没有看到他的动作，但莫名的，我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我。
果然，我听到店长说：[好的先生。]然后叫了我的名字，[许佳茜，快过去招呼客人。]
2
我僵硬着身体走过去，尽量扯出微笑，[你好，请问是想要试这件衣服吗？我帮你拿下来。]
我把女孩看中的衣服拿下来，[试衣间在那边，喜欢的话可以试穿。]
女孩接过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回头问庄黎：[庄黎，我穿这个会好看吗？]
[你穿什么都好看。]庄黎声音温柔，还摸了摸女孩的头，[试一下，喜欢就买。]
女孩似乎很惊喜，她点点头开心地过去试衣间试衣服。
等她离开，我不敢跟庄黎单独相处，正要后退，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怎么了许佳茜，五年不见，现在都没脸见我了吗？]
我怕被店长发现，用力挣脱他的手，小声说道：[你放开我，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是啊，我们早就没关系了。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配跟我有关系吗？想到当年居然跟你有过一段，我就觉得恶心。]庄黎松开我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拭手指。
我被他的言语和动作羞辱得无地自容，很想直接离开。
但我不行，我需要这份工作。而他说得也没错，我确实会让人觉得恶心。
五年前，在我们即将大学毕业的前一天，庄黎正在准备要跟我求婚，偷偷的找了很多人帮他一起布置求婚现场。
而就在他满怀期待等着看我被他的求婚惊喜的时候，他先收到的是一段我跟别的男人上床的视频。
他一开始不相信，以为视频是ai合成的。但是当他循着视频里的地址找过来时，却亲眼看到我跟别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
我根本没办法解释。
视频里的我表情是放松甚至享受的，他没办法说服他自己我是被迫的。于是他就这么相信我背叛了他。
我知道我是被人算计的，可我不知道我是被谁算计的。跟我睡在一起的人我根本不认识，可对方却说是我勾引的他。
我试图寻找真相，试图想要跟庄黎解释。
可庄黎的母亲却过来找我，她威胁我如果我继续纠缠庄黎，她会把我跟别的男人上床的视频发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让我的父母知道他们的女儿是什么样的货色。
我害怕了。
我父母都是人民教师，清清白白了一辈子，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蒙受别人的指指点点和羞辱。
我以为是庄黎把视频给他母亲的，我自己也寒了心，就没再想办法挽回他。
不到一个月，我就听说庄黎出国了。
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直到今天。
[许佳茜，你这样的人，就该下地狱。]这是庄黎离开前跟我说的话。
3
我回到家，努力收起我的疲态。
我爸正在批改试卷，看到我回来站起来说：[我给你留了宵夜，你快吃一点。]
[爸，我说了你不用给我留，我自己会做。你多休息休息。]
[没事，做点饭菜又算不上什么。]
我看着我爸，眼眶忍不住泛红。
他才五十多岁，但是头发已经花白，面容沧桑，比别人六十几岁看着还要显老。
我看到他这次的试卷有点多，忍不住问道：[爸，今天怎么这么多试卷？]
我爸把试卷规整了一下，随意掩饰说道：[哦，这次考了两个班，就多了点。]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看我，眼神躲躲闪闪的。
我一下子就猜到了，[爸，你是不是又去外面带班了？]
我爸是高中老师，当了一辈子教师了。除了教书不会其他。
为了能多赚点钱，我爸两年前开始在外面带补习班，周末和假期都不停歇。
本来带高中就很累，这样没日没夜的，我爸就病倒了，在医院躺了两个月才好。后来我就明令禁止他继续带班。
[爸，我说了，我现在赚的也还行，你不用这么辛苦。]
[爸知道。]我爸慈爱地对我说，[但是爸想给你攒点嫁妆，总不能以后等你结婚，爸什么都没法儿给你吧？这样你会被婆家看轻的。]
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五年前莫名其妙被人侵犯，无处说理；三年前因为失手伤人被告，坐了一年牢。
我这样的人，还能结婚吗？
4
我原先是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两年前快要升职当主管的时候，被当时的领导性骚扰。
我拼命挣扎，在反抗的时候用花瓶砸破了他的头。
那位领导有点权势，他否认对我性骚扰，动用关系把我告了，我被判故意伤人，坐了一年牢。
从牢里出来，那些需要背调的大公司我都进不去，只好去做销售。
第二天我去商场上班的时候，被店长告知我被开除了。
[为什么？]我的绩效是店里名列前茅的，也没有出过大错，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被开除。
店长很不耐烦，她把我推开，[这个要问你自己了，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又不是我开除你的，你问我也没用。]
是啊，店长没那么大的权利开除我。
所以是他吗？是庄黎做的？也只有他了。
我从商场离开，浑浑噩噩的在外面游荡。
从牢里出来，我换了很多份工作。
一开始都做得好好的，但当公司知道我坐过牢后，所有同事都会避着我。尤其老板知道我是砸了领导后，更是对我很忌惮，随便找个理由就让我走了。
这个工作我做了半年，是最久的一个。
我走走停停，不知道走了多久。等我反应过来，我居然走到了以前我跟庄黎同居的房子。
我跟庄黎是在大三下学期开始同居的。那时候他很黏我，时时刻刻都想跟我在一起，哪怕在同一个学校，他说晚上看不到我他受不了。
为了离学校近，庄黎买的是附近一处老小区的房子，没有电梯，物业管理也不是很严。
我犹豫了一会儿，直接从大门走了进去。
走到那幢楼下，我抬头望着我们曾经住过的那一层，那里窗帘挡着。
我顺着楼梯走上去，在门口蹲了下来。
5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了，我靠在墙上，被刺眼的灯光照影。
我用手背挡住眼睛，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我面前。
这一刻，我的记忆出现了错乱。我恍惚以为回到了大学时候，我经常丢三落四，总是会忘记带钥匙，经常走到门口发现钥匙没了。
那时候我也跟现在一样，在门口等他回来开门。
他总是会第一时间赶回来，然后捏捏我的鼻子说我是金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还说结婚以后房子都要做成密码锁，不然光是丢钥匙，就要把家业都光了。
不过还没等结婚，他怕我经常被关在门外，于是这里的房子后来很快换成了密码锁。
[你回来啦？]我笑起来，站起来想要抱他。
庄黎的目光漠然又冷冽，我顿住，才恍然现在已经是五年后了。
我没想到庄黎还会来这里，在我的认知里，这里应该早就被卖了，或者早就空置了。
[进来吧。]庄黎打开密码锁进去，随口对我说了一句。
我本来想走，听到他这么说，迟疑了一下就跟着走了进去。
走到里面，我发现这里的布局还跟以前一模一样，甚至连茶几上的花瓶都还是原来那一个。
我不知道他是经常会住在这里，依然精心保留着以前的痕迹。还是仅仅因为懒得改变。
[没想到你还能找到这里，我以为你早就忘了这条路怎么走了。]庄黎的语气充满讽刺。
我站在客厅，尴尬得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你专程找到这里来，是为了研究地板的花纹吗？]庄黎一直没听到我的回应，继续嘲讽我。
我强迫自己抬头看他，鼓起勇气问道：[我的工作，是不是你做的？]
6
[你不知道吗，那个商场是我开的。我怕你这样有污点的人留在那里到时候脏了顾客的眼睛，对我们商场声誉不好。没办法，我是商人，一切以利益为重。]
庄黎说得冠冕堂皇，我知道他就是故意在为难我。
[污点]这个词，是我这两年经常听到的。从他的口中再次听到，我的心像被人用锥子扎了一下。
[不过，念在我们好歹认识一场，如果你想重新回去也不是不行。]庄黎在沙发上坐下来，指使我说，[我渴了，先给我倒杯水。]
我没办法拒绝他这个要求，顺从的去厨房给他倒水。
他的喜好我很清楚，我知道他喝水只喜欢喝温的，不管春夏秋冬都是。
我先把热水倒在杯子里，然后不停的用两个杯子倒来倒去，等温度达到标准才拿出去。
[给。]我把杯子递给他。
庄黎喝了一口，我看到他眉心皱了一下。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许佳茜，你是不是以为你还很了解我？我现在不喝温水了。]
我愣在原地，过了会儿对他说：[我重新给你倒。]
[不用了。]庄黎叫住我，[既然你是过来想要重新要回你的工作，那你总得有点表示吧？]
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想要什么表示？]
[你说呢？]庄黎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我。
他抬起我的下巴，手指在我的下巴处游离，[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其他优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