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杭州“小生境”,“种”出来的中国美院

构筑空间 2022-05-07 11:26:01

我们无以站在高位“俯瞰”一座城市,但生活在城市中的每个人,都是这座城市的缩影。在杭州,我们通过对话 10 组建筑师,捕捉到 100 个「杭州切片」,希望能够呈现一座「X-CITY丨城市记录者」眼中的杭州。

本期城市记录者江浩,中国美院风景建筑设计研究总院建工院副院长。作为一名从业二十余年的资深景观设计师,他并非止步于设计,而是从自我日常出发,缓缓地介入,那样一种对自然及生命的热爱。本期城市记录者,让我们和城市观察员袁由敏老师一起,跟随城市记录者江浩的视角,拓写他眼中的 10 个杭州切片。

走进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来到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从“蓝绿系统”出发,探索“城内”与“城外”的联系,尝试分析景观设计如何实现“一种理想化的城市生境”,从多重视角共同探讨关于城市生境的多重可能性。

侵扰

「侵略与侵扰,是一种常态。」

中国美术学院 (象山校区) 民艺博物馆-外延

2021 / 11 / 11 14 : 00

城市生境的可能性或者丰富性,来自于一种最本源的态度。高度城市化的背景下,城市当中的自然生态系统如何进行串联,这与小到生活当中的幸福感或者体验感,大到气候和人居环境,都具有密切的关联。而中国美院象山校区正好是一种典型的具有生长性、群落性的建筑生境。

邵兵(建筑档案主编,以下简称“邵”) 本期城市记录者,我们来到杭州的中国美院象山校区。今天的城市记录者是江浩老师,以及城市观察员袁由敏老师。请江浩老师为我们详细介绍一下袁老师。

江浩(中国美院风景建筑设计研究总院建工院副院长,以下简称“江”) 袁老师是中国美术学院的教授,同时也是中国国际设计馆执行馆长,还是平面设计大伽。他曾经主持完成杭州 G20 峰会、杭州亚运会会徽的设计等诸多社会公共项目。此次邀请袁老师与我一起,共同走进中国美院象山校区,从不同的专业视角来谈一谈城市、学校和建筑。

© Eiichi Kano

江这座是中国美术学院 (象山校区) 民艺博物馆,由日本著名建筑大师隈研吾先生设计,整体的设计概念是“瓦山”,因为整个项目依山而建,建筑的形态包括空间展现都是围绕绵延的山体而建的,后面有一个叫“小象山”的山丘,与建筑互为垂直旋转的关系。

袁由敏(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执行馆长,以下简称“袁”) 该博物馆,主要研究、整理、展示的是陶瓷、玻璃、金属、首饰等方面的手工艺学科藏品。整个建筑遵从隈研吾先生“消隐建筑”的理念,使用当地的建筑材料建造,远看好似一个巨大的村落。这个建筑围绕象山的坡道层层推进,共有九层,其对于建筑高度的控制,使其从远处眺望的时候好似隐于山间。

邵城市生境的可能性或者丰富性,是否来自于一种最本源的态度?

江随着城市化比率越来越高,人和自然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在这种背景下,城市当中对自然的态度,或者在城市当中创造一些生态空间的态度,尤为重要。

高度城市化的背景下,城市当中的自然生态系统、绿色生态走廊等如何进行串联,这与小到生活当中的幸福感或者体验感,大到气候和人居环境,都具有密切的关联。而这个校园正好是一种典型的具有生长性、群落性的建筑生境。

邵江老师是从景观角度解读生境问题。那么在一个有房子、景观、文化、精神的地方,生境可能存在哪些显性或者隐性的状态?或者从文化视角来看,这座城市跟其他城市的差异性,袁老师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袁从历史结构来看,目前中国人改造自然的能力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强大。这座遵从隈研吾先生消隐理念的建筑,依山而建,让建筑和自然融合,回应中国人追求天人合一、天道和人道之间和谐共生的关系。

大而言之,每个地方的成长跟天时地利人和都有关系,当代生活节奏快、生产力强,城市和城市之间的差异性越来越小,导致城市原来底层的文化慢慢变得模糊。我们所有人都是从乡村出来的,每个乡村都不一样,水土不一样,光照时间也不一样,所以在城市生活中寻找的原来的“乡愁”,就是江老师所讲的生境。

© Eiichi Kano

江袁老师是从文化视角来看待的,比较宏观。而设计师或许更关注微观世界,我们关注人与人、人与建筑的关系,也不会忽视人与动物的关系。这座建筑虽然在小象山山顶,相对比较封闭,但是无形中它也给那些小动物提供了一个栖息的场所。生境一定要尊重自然本身的属性,处理好人与人、人与建筑、人与动物,甚至建筑与自然、建筑与动物,这几者之间的关系。下面的小河,已经形成了丰富的生态生境空间,里面的蛙类、蝶类、虫类、鱼类在这里繁衍,有的是自然的需要,有的是需要加以人工营造,以提高整个生境的可能性。

袁以象山为例,这里原来住着数万只白鹭,后来校园人多了,导致白鹭少了,偶尔能见到。所以做导视的时候不可能做非常工业风格的设计,于是我们借鉴了这个地方原来的原生生物,尤其是在建筑立面,将自然图腾和原本的建筑融合在一起。

邵中国美院象山校区就像杭州的一个小生境,有若隐若现的状态,有时间感、沉淀以及不同的设计汇聚。

江像地上这些随着时间慢慢爬上青苔的青砖,其实就是一种生境的过程,一种自然的状态,当然有一定的侵略性,和人的关系,但是人和自然并不是一定是非常舒适的状态。

邵侵略与侵扰,是一种常态。

袁所有资源都是共享的,形成互相有利的关系。

邵其实是一种“人在进,自然在退”的状态。

江生态系统是保留下来,不会因为建筑遭到破坏,这就是生态弹性的地方。边界,往往是最丰富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很容易遭到破坏。比如人一旦进来,白鹭一定就会离开了。所以在城市当中一定要留有弹性,保持生态的语境。

邵无论设计是哪个出口,是怎么样显性的存在,最起始的态度很重要,它决定你怎么去看待人、自然、城市之间的关系。

江中国人对场所记忆的概念比较强,其实建筑本身的材料就是一种更替,是一种的生命延续。

蜿蜒

「在城市发展中,

有必然结果也有偶然。」

中国美术学院 (象山校区) 民艺博物馆-屋顶

2021 / 11 / 11 14 : 25

城市是一个复杂的体系,城市问题非常综合、复杂,不是某一个专业能够解决的,我们作为具体的个体,参与到具体的生态恢复工作当中时,会直接面对很多问题。但我们还是希望能在可控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做一些事。

袁这个地方最高,能看到四种不同的建筑形态。

江这就是瓦山的概念,像山一样绵延的感觉。

袁这边是民艺馆,跨过河是王澍老师的江南本土建筑群,红色的是我们设计的博物馆,再往后是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建设,城乡城乡结合部。

邵所以首先是起点状态,其次介入方式也是点式慢慢展开的状态。

江城市是一个复杂的体系,城市问题非常综合、复杂,不是某一个专业能够解决的,我们作为具体的个体,参与到具体的生态恢复工作当中时,会直接面对很多问题。但我们还是希望能在可控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做一些事。

邵你觉得是景观做起点还是建筑做起点,还是立足于综合视角?

江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地域采用的方式也是不同的,从景观的角度来说,我们的原则是“绿”比“硬”好,从我们的角度希望能在这个城市感受到生境。

袁蜿蜒是水流淌的过程中形成的记忆。

江而且蜿蜒的小空间里面会产生很多生境的可能。因为边界的增加,生境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邵所以这个话题才有意义,自然在不断退的时候,我们如何留住自然。

江现在的城市无限大,随着城市的增加,整个生态属性是不明确的,这个问题是必须要面对的。今天之所以聚焦美院,是因为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小的生态系统,而且这种话题相对纯粹。

袁杭州的西湖特别有名,西湖旁边三面环山一面城,让轮廓自然保留,湖、山的关系让西湖变得特别美,让人感觉有无限的生机,有无限的想象,所有的诗都藏在这个环境当中。

江所以西湖是很容易生境的地方,处处是景。

袁我们现在站在这个地方,远处是远山,远山下面是城市更新的安居房,再下面是校园的一红一黑两道景观,其中有一个自然长廊被河流穿过,你怎么判断这块区域的景观?

江在这样的空间下,也有一个里外概念。首先是外部的边界,安居房是比较混乱的状态,进入校园以后呈现出另外一个世界,某种意义上像一堵墙,进来就安静了。

江生境需一定的量积累,就像我们身边的苔藓杂草一样,能产生的效益非常有限。如果城市当中有十个、二十个一定体量的生态斑块的话,通过一定方法串联起来,也能达到这样的平衡。因为一个城市,要发展,要建设,过程中,城市规划要留出一定的弹性空间。

袁设计师一直在理想和现实之间博弈。上层的政府部门是决定城市发展的核心机构,然后设计师根据大的规划方向去努力,从中实现小的理想。

邵这个命题无法跨越,但是我们要面对它,要从专业视角的认知,让设计师积极参与到这种生境的可能性中来。

江有偶然和必然的因素在。作为景观设计师,首先我们自身的认知和工作态度非常重要的。随着城市的扩张,人与自然越来越远,这种情况下个体的声音非常有限,但是我们也希望通过自身的工作方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做尝试。正如如果走进校园得人们,能够感觉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生态系统,那就是最大的价值。

袁隈研吾落在这,王澍老师落在这,是偶然的;对他们个人而言,具有这样的时代责任感和世界观,所以是必然的。

生「境」

「生境,生“境”,

边界中蕴含丰富的可能。」

中国美术学院 (象山校区) 民艺博物馆-内部

2021 / 11 / 11 14:45

在城市中,建筑设计师建造空间体验,景观设计师制造景观体验,艺术家负责打造信息体验。设计者可以很巧妙地把过去的文化、艺术做串联,也是一种再造当代的生境方式。

邵寻找城市生境,每个城市、场所的特质都不一样,如何在这里面通过景观专业跟它建立关系?

江作为景观设计工作者,拿到一个项目,首先要对场地本身的有认知,认知的深度决定了项目最终的方向和结果。我们在做设计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固化思想,因此,对于景观设计而言,边界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往往我们会在边界基础上再往外延伸,然后在两者之间找连接。

© Eiichi Kano

袁陆游有一句诗:“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看见它,把它显现出来,而并非强加给边界。

江所以有时候,眼睛也尤为重要,看过的东西可能不会关注,但是会觉得它非常有意义。这就是为什么强调城市生境,因为容易生“境”的地方,就是边界。

邵设计师可以很巧妙地把过去的文化、艺术做串联,也是一种再造当代的生境方式。

袁建筑设计师建造空间体验,景观设计师制造景观体验,我们负责打造信息体验。

江这是一种场所的记忆。

邵从内部建造了一条下山的路。

江 这个设计展现的,完全是它依山而建的方式。

邵我们永远在规则与变化之间找出路,有既定规则,有新规则,每个专业都在这里面寻找一些新的出路。

江人总是习惯做自己比较熟悉的事情,但就景观设计而言,不能过分主观,因为涉及到城市,就涉及到非常多的专业,不能以主观意志为转移。

邵美院会让人流连忘返,有隈研吾、王澍以及西扎的影子。我觉得还有三个不同专业跨度,就像袁老师所说,我更像媒体,袁老师是品牌设计,江老师是景观,而对话可以消除三个人的边界。

袁这个边界很弱,无论做平面、景观、建筑、品牌,服务的核心都是人。

邵所以者之间的边界,是杂糅的、含混的,有时候是消隐不见的。

江边界一定是动态的。回到前面探讨过的话题,“蓝绿系统的构建”是一个导则性存在,它无法以一种具体的方式运用到城市,因为城市都不一样,但是会有一个框架,这个框架在规划阶段,涉及到规划专业,但是政策方面,蓝绿生态系统的定位和构建要清晰。

驯化

「与城市长期相处,

便被其驯化。」

中国美学院象山校区-水岸山区

2021 / 11 / 11 15 : 05

建筑是一种消隐的方式,人与自然一定要相互了解。同质化的或者说网红设计文化的流行,是由于人们在审美上或者认同上达到一定的接受,所以人们习惯于用流行的方式做事,因为不会犯错。而这种设计方式会导致城市景观严重的趋同性,只是由于短视与逐利心态,很少有人会真正站在这个层面上去考虑。

江这里的整座山都保留下来了,外面有一条河,整个生态系统非常丰富。

袁依照环境解读校园,没有山的轮廓就会发生改变,也可以想象成建了很多小楼在山上。

邵在这最让人惊讶是看不见房子,现在是房子把城市淹没了。

袁原来有很多人来看王澍老师的房子,来了之后他们给学校命名为“野蛮生长的校园”,因为树都比房子大。

邵你们天天在这里被滋养?

袁看多了也就不是景了。反而我们在这个城市里待的时间长了,跟这个城市变成一个整体,被这个城市驯化了。

江人和自然的关系变得很陌生,才可怕,人和自然一定要相互了解。现在理想和现实差距很大,比如杭州“五水共治”,有些地方,为了保住成果,做了很多围栏,让人无法接触的水,人与环境的关系反而被割裂了。

袁五水共治是跟生活相关的水资源进行统筹性管理的五种治理举措,治污水、防洪水、排涝水、保供水、抓节水,能够保证用水品质和环境的整体提升。

邵我认为生境可能性在于我们要不断重建认知,在实践过程中重建对这件事的看法。

江包括一些水系,可能受一些规范以及安全条件限制,但是人还是要尽量跟水产生一种关系。

邵现在江老师会参与一些城市规划或者城市的生态系统标准制定的工作吗?

江会的。景观设计很有弹性,大到跟城市规划有很密切关系的项目,小到具体的某一块小的绿地,甚至某一个花园。

邵您觉得城市中建筑与景观这两个元素之间,建筑融在蓝绿系统里,我们在边界感、策略上存在哪些问题?

江景观设计从宏观角度来看,同质化比较严重。比如有一种国际样式比较流行,很多设计公司就会都朝着这个方向蜂拥而至。不仅是城市,乡村也面临这个问题,甚至可能更严重。

邵某一种特定形式下的成功经验,但不一定适用于所有的城市。

江同质化的或者说网红设计文化的流行,是由于人们在审美上或者认同上达到一定的接受,所以人们习惯于用流行的方式做事,因为不会犯错。而这种设计方式会导致城市景观严重的趋同性,只是由于短视与逐利心态,很少有人会真正站在这个层面上去考虑。其次是硬质化,特别是城市范畴里的景观,目前大多是偏硬的状态。

邵这是不是从侧面说明生态体系出现了问题?

江这是相辅相成的。这首先说明了生态体系本身无法形成一个有效的体系,无法对抗城市的发展;其次是城市再造的过程中,大量混凝土的建筑给人的感受也非常的生硬,从景观角度而言,我们希望就像隈研吾老师所说的,“建筑是一种消隐的方式。”

回收记忆

「收集时光记忆中的碎片,

或是隐于自然。」

中国美学院象山校区-南渠

2021 / 11 / 11 15 : 25

城市是文明的载体。对于好的信息载体而言,其本身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里面承载的内容。反观现在现代城市里的建筑,所谓的黑盒子博物馆,白盒子美术馆,有时候不过是过于强调自我的存在了。

邵王老师也使用传统材料,比如网,隈研吾老师也在用传统的木头、瓦,但我感觉两位设计师对传统材料认知上是不同的,或者说让建筑消隐的方式也不一样。从材料本身而言,呈现出两种建筑气质,袁老师是什么感觉?

袁王老师和隈研吾的核心空间理念应该不太一样,他们都在外墙上或者地面上用了砖,但是出发点可能会不一样,所以这两个建筑有本质的区别。

袁王老师的建筑砖瓦或许是他小时候生存空间里面日常见到的东西,所以他认为这是江南本土建筑,把老瓦、老砖回收建到房子里,让记忆留存。而隈研吾老师重在“消隐”,让建筑和本土结合,所以他的建筑材料会一直改变,在不同的环境中像变色龙一样,而不是用一种固定的建筑材料。

江作为王老师的爱好者,我觉得有别于隈研吾式的让人易于接受的强烈的形式感和符号感,王老师的设计是深邃的,必须要花时间、花精力来品读。

袁我们这些人从小在中国长大,受文化熏陶,跟王老师原来的建筑空间连接会更紧。

江而隈研吾的样式更易于模仿,所以他很容易受到国际上的更多青睐。

邵所以王澍老师、隈研吾老师,做得更多的是以自然为本,而西扎更多是以人为本。

袁城市是文明的载体。对于好的信息载体而言,其本身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里面承载的内容。反观现在现代城市里的建筑,所谓的黑盒子博物馆,白盒子美术馆,有时候过于强调自我的存在了。

江这有一片菜地,这也是我们校园的一个特色,种菜有一个好处,有一种收获的感受。

袁随着季节会出现油菜、小麦、向日葵。

江这也是一个生境很重要的多样性,不是固化的。

袁那个水会让建筑的空间视觉延伸一半。

江以前还有山羊、鹅,沿着水边,也是一个生态系统。

袁站在这个地方,特别像在皖南的老房子前,在建筑与水池,交相辉映。

江这个在景观里叫做“偶然与必然”,有一些东西可能是按照设计去发展的,随着植被生长,形态也各不相同。这里的树最大的挑战不是在于造型,尤其是这些常绿树长大了以后,大树的下层空间,阳光无法进入,很多植物无法生长,因此我们选择一些喜阴植物,适当进行梳理,留出一些空间,让地被、花径能够在其中形成丰富的生态生境。

审时度势

「人和自然的关系,

并非始终是和谐状态。」

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外延

2021 / 11 / 11 15 : 45

© Fernando Guerra

中国的哲学就是审时度势,按照外部节奏制定自己的节奏,实际上精神会稍稍弱化。美院则是跳脱出了国际样式范围,创造了一个属于中国的生境。

邵美院是跳脱出了国际样式范围,创造了一个属于中国的生境。首先,中国需要一个暂停键,因为我们留下了可能性,等成熟的时候再建,跟原来匆忙建出来的建筑是不一样的,质量上也会有所提升,我们对空间认知也不一样;其次是我们城市管理的水平还有待提升,现在很多国外建筑师所做的建筑,由于无法被很好地利用,很快会被改成“文化宫”。

© Fernando Guerra

邵很多建筑孤独地存在于城市中,没有跟人产生任何关系。

袁那属于现在网红建筑的一种表现。

邵“建筑不应该成为一座孤岛”,不管是哪一方面的设计,需要有点时间的意味,多给设计师一点时间。

袁中国的哲学就是审时度势,按照外部节奏制定自己的节奏,实际上精神会稍稍弱化。等外部世界稍微稳定了之后,我觉得人们看博物馆的机会会更多,有一个流转的过程,这个时机会到来。

邵一个城市空间需要一个生境的机会,借江老师这个题目,我们谈论的生境其实是城市里的空间,还有哪些生态性和可能性。

江生境不是简单意义的生产环境,而是要产生情境。

袁由于人本身是非常多元的,如果空间很单一,趋同化很严重,人的状态也会变得非常单一。这不是太好的现象。

袁安哥拉红是一种红砂岩,西扎用的这个石头巧妙的地方是没有人为处理,原来总认为石头要切得方方正正的,完全对齐整齐码放在一起才是正确的,所以其中的一切是不确定的——不同的光照条件下,它会呈现不同的肌理。

邵树是灵魂,刚才看这些树的时候,王老师的作品是树包裹房子,西扎的房子是为了呈现这棵树。

江房子成背景了。

袁房子围绕树的轮廓绕了一下,西扎用三角形的建筑在这里营造了一片三角形的用地。

邵这个空间感觉不到压抑,也没有特意营造仪式感以及权力感,整个空间或者建筑的感觉是透明的。

© Fernando Guerra

袁这其中人是主体,建筑退后。进门中厅的位置,这个地块是三角形的。这块地给只能在这个红线范围内,所以西扎用了两个直角三角形,以一个围合的形态来建造,建筑的材料和结构,基本都是直线条的。外墙颜色全是红的,对内的颜色全是乳白色的。他对色彩管理也有规划。

这座建筑与王澍老师的江南本土建筑正好形成对话,一个是东方的,一个是西方的,一个是现代的,一个是传统的。建筑全长有 150 米,把校园全部包裹在里面。

© Fernando Guerra

江所以就是内外两种感觉,外面是嘈杂的,这个建筑的建好以后,感觉把所有的嘈杂都挡在外面了。

摇滚

「设计师如同战士一般,

要时刻准备博弈。」

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顶楼-西侧

2021 / 11 / 11 16 : 05

城市需要包容,景观是极强的接口。设计就像手机的接线,可能要做更多的接口,这样每到一个地方,不管是城市的还是建筑单体,随时都能接上,而不能以单一的方式,比如苹果的充电器只能接苹果手机,这是作为景观设计不希望看到的。建筑成为生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在这里,在美院,发生了。

邵现在我们站在这个楼顶,和刚才用了两种不同的视角,在时空中对望。

江现在反过来看这个景观跟刚才上面看完全不一样。

袁整个建筑被环境包裹在这里,十年、二十年以后,很多建筑基本上真的就要消失了。

邵我看到这有一个感觉,我觉得它特别像站在城市的楼顶看一张照片,太阳很大,很柔和,在这上学跟在别的地方感受是极为不一样的,所以站在这里真的能够感受到设计的力量。

江山峦连绵这样过来,如果假设房子堆满了,这个山脉会被完全打断。

邵建筑成为生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在这里发生了。

江城市需要包容,不是只聚焦于某一个具体的专业。做个不恰当的比喻,设计就像手机的接线,可能要做五六个接口,我们每到一个地方,这样不管是城市的还是建筑单体,随时都能接上。而不能以单一的方式,比如苹果的充电器只能接苹果手机,这是作为景观设计不希望看到的。

邵而景观,就是极强的接口。

袁景观的背后是资本,资本是一个城市界面生长的源动力。

邵资本和景观是一对矛盾吗?

袁资本是短期利益,景观城市发展是长期远景规划慢慢生长的过程,所以资本介入越多,城市越可能留下千疮百孔。

江因此,设计师就像一个战士,要时刻准备博弈。

邵刚才我看到美院有四个字“为艺术战”。

江那是袁老师做的,很有血腥,很有年代激情的状态,以及老美院的感觉。

邵我们现在缺乏质疑,因为被资本包裹。在这其中是否可以让人的味道出来一些?

袁城市的主导者、行政人员、领导、资本、投资者都不愿意批评,而更愿意从美育的角度形容。但是艺术的思考路径最主要的是建立在批判的基础上。我们这座学校,如果拿歌曲比喻,就是摇滚。

江今天通过不同的视角、空间,维度进行探讨。我发现这个校园经过这些年的生长,已经达到一个相对比较好的状态。设计也是这样,不能为了生境而生境,也要有一个生长的过程。

邵要允许有争议性以及生境的可能。

袁现在这个地方特别满意的是,这些草好像是在自然生态里,但是又在一个特定的环境里。

邵整体上景观存在极大的不规则性,而建筑呈现出来是规则的。

江这需要寻找一种关系,如果纯景观会是很自然状态,如果作为建筑的延伸,还是要跟建筑找一种关系。

袁我原来有一个石头做的茶台,虽然不是平的,但杯子放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倒。在不平衡中找平衡,没有绝对的平衡,但有东方的人文精神存在。

邵刚才袁老师讲的特别有趣,猛烈增长,生态的进与退的关系不断变化。

袁等植物生长到一定程度,危险了就会把铲掉,以产生新的空间。

江所以人和自然的关系并不是始终和谐的状态,这也是一种趣味,人在自然面前永远无法猜透自然。

种子

「思想是种子,

决定着未来的朝向。」

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顶层-东侧

2021 / 11 / 11 16 : 20

中国未来发展的 10 年、20 年会是一个拆的过程。但拆的成本可能比建的成本还要大,因为在城市建设中我们没有留下足够的空间和弹性。在城市当中,几乎所有空间都本应是可以连接的,整个生态廊道系统通过规划进行控制,所有的人都能跟自然产生衔接。

邵这一段很有感受,关于打开与封闭的问题。打开是有规则,因为在既定规则中,校园是一个乌托邦的世界,但是外界是社会性的,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两种状态在开放度上是具有叠合和连接的。

江在城市当中,几乎所有空间都是可以连接的,整个生态廊道系统通过规划进行控制,所有的人都能跟自然产生衔接。杭州有西溪湿地,是城西最重要的生态系统,就像一个发动机一样,调节着当地的小气候。

邵我觉得从本质上来说,生境还是水、土、人。

江生境当中,水扮演比较重要的因素,因为我们始终觉得水生境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但水也是最脆弱的,所以在水生境的层面比较孤立。现在比较流行海绵城市概念,因为海绵生境更加丰富,因为它跟水、城市、人的关系更加融合,还比较自然、野趣。

邵这个反差特别大,如果没有西扎的建筑,外面的侵扰直接进到学校,我认为每个城市需要这样一点冷静的状态,需要有柔软的状态,也需要从高的视野往外看的态度。

袁本来住在城市房子里的人是因为房子会获得尊严,但是现在很多人生活在城市里面丢失了尊严,人变成了非常不重要的一部分,这就是我们应该反思的。有很多建筑体量特别大,在它们面前人就变得特别渺小。

邵就像一个利器一样,消耗着城市。

邵今天聊得生境特别有意义,它的出发点不是以人为主,而是以自然和人之间的关系为出发点而产生的思考,所以生境的存在,不管是小体量还是大体量,都可以给予更多的思考。

江生境随着城市化大型的开发建设,已经变成很重要的命题了,以前都是在自然郊野当中,现在是到哪里都可以谈生境。

袁中国未来发展的 10 年、20 年会是一个拆的过程。我是最早在滨江住的一批居民,那时候没有房子,我是 1999 年去买的,现在 20 年了,现在那个地方已经没有空间了,全部被塞满,滨江没有尊严,一点都没有。

江现在拆的成本可能比建的成本还要大,所以城市微更新可能稍微好一点,但是效果不明显,因为没有留下足够的空间和弹性。我一直主张,生态要有一定的量,因为人是具有自然属性的,而我们现在是在割裂人的自然属性。

星火燎原

「拒绝急功近利,

方得光明大道。」

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露台

2021 / 11 / 11 16 : 35

如果生境必须有一个前提,要有一颗种子,才能够开花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有的种子只能长成小草,取决于种子一开始怎么定。因为每个人都会面临共同的困难,只要不急功近利,就会有光明大道。没有了这颗种子,没有星火燎原的东西,一切都没有可能。

江回到原点,希望城市有蓝绿系统的生态构架,理性的形成一个生态板块,所以象山校区某种意义上有示范性,我相信有第一个象山校区,会有第二、第三个乃至更多人参与其中。

我有信心碰到一些优质的业主,相信他们也会改变。但是有一个问题必须面对,就是我们今天的问题不仅解决的是这一代人所面对的问题,也要为下一代人、下下一代人留住空间。这可能更有意义一些。

袁我们做项目的过程当中,被甲方虐,被资本的甲方虐,但是作为设计师,被虐千百遍,最终对项目的心态,还是要像初恋一样。

江所以设计师要有情怀,不断前行,通过经验积累、智慧的叠加,去实现设计。

邵设计师这个群体,他们的内心有一种觉醒,有一种理性认知世界或社会的状态和责任感。

袁设计师如果没有社会责任感,没有正确的价值观,所拥有的技术就会变成工具。

江每个设计师都会在控制范围,做一些尝试,无论成功与否,都会把尝试的方法和经验用在下一个项目中,这是设计师最基本的状态。

袁所有人面临的社会环境都是一样的,在后面都有资本推动,以及政府和民间的诉求。如果生境必须有一个前提,要有一颗种子,才能够开花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有的种子只能长成小草,取决于种子一开始怎么定。因为每个人都会面临共同的困难,只要不急功近利,就会有光明大道。没有了这个种子,没有星火燎原的东西,一切都没有可能。

邵只要种子在那,未必是这个行当,这适用于任何行当。

袁这颗种子取决于设计师。

邵这个种子的发现很重要,跟文化、艺术等多种形态相关。

袁至于后面怎么生长,是另外的话题。

邵江老师怎么看?

江资本确实比较敏感,从事设计行业,即使每天都面对项目,也就是在面对资本。但我们不要回避这个问题,好的商业模式是保证项目可持续的重要因素。包括我们的校园之内,也有资本,不是显性的感觉,但是也需要花钱营造这样的氛围,所以设计师需要这种智慧。

袁或者是生态里需要一种有机菌群。

邵首先架构非常重要,袁老师提到的种子,我理解为原初的点或者源动力,是生境的第一步。其次要有一个策略,以驱动设计,因为商业的活力在当代是不可回避的问题,所以设计师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将设计跟商业做叠合,让空间的内容成为动态。

江生态价值与商业价值的关系,也要衡量的,国内很多景观设计,是比较孤立的,第一是并不是花钱做生态,第二个是生态价值如何凸显,不要太精致,要有近人的尺度。

邵因为人有亲自然的属性。

江我们喜欢郊野,喜欢那份自然和本真,自然而然。所以下一个阶段的空间会回归到自然的状态,因为这是人最真实的属性。

接口

「在自然当中,每个人

都能找到对应的接口。」

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大厅

2021 / 11 / 11 16 : 45

人一辈子都处于自己跟自己对话的旅程之中。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在自然当中,我们都能够找到自己对应的接口,这就是生态多样的重要性。这可能是当下我们最需要的环境和语境。在一种生境非常复杂的生态体系中,更多的可能性,意味着更大的弹性。

邵未来的城市空间需要生境,我们要找空间的生境、人的状态,将生态价值与商业价值进行连接。

江连接以后,还要考虑情境,情境需要人的素养以及对自然的热爱。

袁设计师每个人可以通过项目改变景观,改变城市,但最终是建造自己。

©Fernando Guerra

邵我们每个人总结一下,刚才江老师讲到种子特别有意思,我们每个人说一下自己心中的种子是什么。今天在西扎的房子里,我们坐的凳子,在王澍老师打造的校园里,包括隈研吾老师的房子不同的状态的感受,以及在美院乌托邦看外面的城市纷纷扰扰的状态。

袁既然是一个种子,肯定要研究自己是谁,这绕不开哲学性的灵魂拷问,我从哪儿来?我到哪儿去?如果是一个种子,要选择在什么样的土壤上,顺着季节,该开花的时候开花,该落叶的时候落叶,不停的变化,这个才是生境的状态。在这个里面我选择自然野生状态,稍微加以修剪,自己心目中的种子跟原来想要的样子,有着直接关联。

邵我觉得我心中的种子,只能自我可控。

袁人一辈子都处于自己跟自己对话的旅程之中。

江在我内心里,有一个说不清的种子,这是一种原动力,好像到一定阶段,就会自然而然应该做一些事情,从事这个职业,我还能够保持这样一种状态,我不想刻意的解释。有一个方面我跟袁老师有点不一样,刚才袁老师讲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对于种子的理解,我更希望它是模糊的。

袁你希望种一个惊喜。

傍晚误入博物馆的小生物

江在一种生境非常复杂的生态体系中,更多的可能性,意味着更大的弹性。我们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在自然当中,我们都能够找到自己对应的接口,这就是生态多样的重要性。这可能是当下我们最需要的语境和环境。

建筑档案151

本文整理自「城市记录者丨我们在杭州」2021 年 11 月 11 日的直播对话,除特殊标注外,图文及排版均属城市记录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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