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匈奴人也讲义气?
用人头做酒器一向被人们视为野蛮、残暴的行径,因此鲜见于史书,但在这种野蛮残暴的背后古人是否有其他用意呢?答案是肯定的。
提到人头酒杯,可能首先想到的是匈奴人,前177年前后,匈奴老上单于曾经击破月氏,用月氏王的头颅做成饮酒器具。而这在后来成为汉武帝联合大月氏打击匈奴的一条重要理由,《史记·大宛列传》记载说:“是时天子(汉武帝)问匈奴降者,皆言匈奴破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月氏遁逃而常怨仇匈奴,无与共击之。”
然而,这并不是中国史籍最早关于人头酒杯的记载,春秋时的赵襄子就砍下了智伯的头,涂上漆,作为酒杯,所谓“断其头以为觞”。也有说“漆其首以为溲器”,即把智伯的脑袋涂上涂料,当作了夜壶。在这里,人们除了看到赵襄子睚眦必报、凶残无比的性格与为人,看不到别的。而世界有关这方面的最早记述,应该是发生在斯基泰人那里。
斯基泰人是前8世纪—前3世纪位于中亚和南俄草原上印欧语系东伊朗语族之游牧民族,被誉为西方的“历史之父”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前484—前425),在其《历史》一书中有斯基泰人用人头做酒器的一些描述:
斯基泰人把敌人的头颅眉毛以下的部分割去……如果这个人是穷人,那么他只是把头颅外面包上生牛皮来使用;如果他是富人,则外面包上牛皮之后,里面还要镀金,再把它当作酒杯来使用……他所敬重的客人来访时,他便用这种人头酒杯来款待客人。
这些记述即使到了现在读来依然让人毛骨悚然,但如果仅用野蛮残暴定义这种行为恐怕也有些简单。
《史记》中说,盟誓在匈奴人的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他们做很多事时都会“歃血为盟”,还伴有重要的仪式。虽说这里面有着明显的宗教属性,即通过所谓神灵的监督以宗教的形式约束人们的思想和日常行为,而用月氏王人头做成饮器,并一直保存了下来,恐怕还多少包含一些对于胜利的炫耀。
所以,现在看来,人头可能在匈奴人那里代表着一种庄重,他们或许认为人头是人体和人的生命中最为金贵的重要部分,是为践行或证明自己曾经的盟约,抑或作为炫耀,向别人说明或者说明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人头骨的身份越高,越能证明庄重的程度,希罗多德在富人的头骨上不仅要包皮还要镀金的说法也证明了这一点,而匈奴人用头骨酒杯盟誓之后,似乎也是说话算数的,甚至是讲义气的。最能证明这种推测的事情,在历史上也是有过的,在史籍里也是有记载的:
前50年,呼韩邪单于来到五原塞(今内蒙古巴彦淖尔),希望能参加朝贺。汉朝便派车骑都尉韩昌前往迎接,令所经过七个郡各派二千骑夹道护卫。在长安待了一个多月后,呼韩邪返回时,汉朝又派长乐卫尉高昌侯董忠、车骑都尉韩昌率骑兵一万六千名,并调边郡兵马数千,护送他从朔方郡鸡鹿塞出境。因为,匈奴政权当时不太太平,汉朝又命令董忠等人留下来保卫呼韩邪,帮助他诛灭不肯顺从者,并转运边境的谷米干粮接济,前后共三万四千斛供给匈奴食用。
韩昌、张猛等人在南匈奴待了一段时间,到了第二年,看到局势被稳定了下来,呼韩邪单于的民众多了,而边境地区的禽兽也差不多被猎取光了,呼韩邪单于的力量也足以自卫,不用再畏惧郅支单于了。想返回的他们听到匈奴大臣常劝呼韩邪单于回归北方故地,便担心呼韩邪单于北去之后难以约束,就与其订下盟约说:“从今往后,汉与匈奴合为一家,世世代代不得互相欺诈、互相攻伐。发现盗贼,要互相通报,盗贼予以诛杀,偿还所盗财物;如有敌人侵犯,双方都应发兵相助。无论汉与匈奴,谁敢首先违背盟约,必将受到上天的惩罚。让我们世世代代子子孙孙谨守盟约!”
《汉书·匈奴传》:昌、猛见单于民众益盛,塞下禽兽尽,单于足以自卫,不畏郅支。闻其大臣多劝单于北归者,恐北去后难约束,昌、猛即与为盟约曰:“自今以来,汉与匈奴合为一家,世世毋得相诈相攻。有窃盗者,相报,行其诛,偿其物;有寇,发兵相助。汉与匈奴敢先背约者,受天不祥。令其世世子孙尽如盟。
随后,韩昌、张猛与呼韩邪单于及其大臣一起登上匈奴诺水边的东山杀白马,呼韩邪单于用径路之刀(匈奴宝刀)和金饭勺搅拦酒浆,饮血酒而盟誓。为表明盟誓的神圣庄严,他们还把当年老上单于当年攻破月氏后用月氏王的头骨做的酒器派上了用场。而此时距匈奴老上单于时已经有100多年了。
庄重在这里被体现了出来,非常强烈也秀明显,这时,人头酒杯在匈奴人那里是用来干什么的,以及他们为啥非得要用人头来做酒杯的原因已经不言而喻了,而这与泄私愤图报复的溲器已没半乱钱关系了。
回说韩昌、张猛,两位将军本来办了一件好事,但他们回到汉朝后有人却对此提出异议,认为他们是与匈奴一起胡言乱语,有损汉朝形象,犯了大逆不道之罪,甚至要求朝廷派出使者到匈奴地界“收回”盟誓。《汉书·匈奴传》:“昌、猛还奏事。公卿议者以为,单于保塞为藩,虽欲北去,犹不能为危害。昌、猛擅以汉国世世子孙与夷狄诅盟,令单于得以恶言上告于天,羞国家,伤威重,不可得行。宜遣使往告祠天,与解盟。”
在这段记载里,人们虽然看到汉廷大臣对盟誓的不满,但这不影响他们对盟誓的重要性的认可,否则就不会有“收回”之说了。而汉朝皇帝对盟誓的看法,要比那些大臣们全面或者体面,他认为韩昌、张猛二人的过错并不严重,就下诏对他们以赎罪论处,没有与匈奴解除盟约。最重要的是,匈奴人还真把这盟誓当成一回事了,让汉匈边界有了和平——其后,呼韩邪终于北上回到单于王庭,其民众逐渐归附,匈奴政权才真正平定下来。“上薄其过,有诏昌、猛以赎论,勿解盟。其后呼韩邪竟北归庭,人众稍稍归之,国中遂定。”
一个人头酒杯的故事就这样被匈奴人在汉文史籍的记载里延续了一百多年,而后世以野蛮残暴定义匈奴人的人头酒杯,可能是个误会。
但人骨酒杯不能因为“讲义气”就不是残暴野蛮了…就像奴隶社会的人殉,不能说ta是自愿殉葬的就说这事不野蛮…
用日本人的头做酒盅我就觉得很不错!用别人的就是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