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受了某些意识形态的影响,要用善恶的标准来评价历史,尤其是评价历史人物的时候,总是用善恶的标准来衡量,这样真的可行吗?
当然不行。历史事件应该是忠实记录的历史上发生的事件,而不是带有某种意识形态的色彩,也不要为尊者讳,为长者讳,为当权者讳。历史上有董狐直笔,也有春秋曲笔,并不能一概而论。倘若写历史的人受了某种意识形态的影响,要按照当权者的要求来写作历史,或者按照老百姓的意愿来选择历史,那么历史就脱离了事实,也就变得不可信了。即便记录历史的史官按照自己的意愿来选择历史,也仍然让历史脱离了事实,变成了个人化的历史,而不是客观的历史记录。倘若史官本身带有强烈的是非观念,带有善恶的标准,以这样的标准来衡量历史事件,而且对历史事件进行了个人化的改编,那么历史事件就真的不是原来的历史事件了,而是带有史官个人印记的历史事件,当然也就不可信了。那么史官在记录历史的过程中,是否有自己的善恶标准呢?
当然有,只不过他比较符合当权者的意思,而且要努力隐藏这种善恶标准。很多史官记录历史的时候,以儒家的道德标准为基点,用这种道德来判断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却最终弄得历史不成样子。所谓儒家的道德本身就不可信,因为儒家道德在流传过程中已经被统治阶级改造了,改造成有利于统治阶级利益的道德体系,剔除了民本主义思想,代之而起的是要愚民思想,要人们做顺民,老老实实种地,而不能反抗皇权,不能质疑现有的制度。老百姓在遵守儒家道德的时候,会被这种改造了的儒家道德洗脑,而且从小就树立了强烈的是非观念,把世界上的人分为好人和坏人,把世界上的事分为好事和坏事,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中间状态。连同史官都这样判断,就算是一种中了被改造的儒家道德体系的毒,却不自知,还以为自己秉公写作历史,也叫秉笔直书。其实,他们恰恰出了很大的问题,用先入为主的观念来判断历史人物和事件,尤其用善恶的观点来判断历史,本身就存在着巨大的偏差。
善恶的观点是人后天形成的,并非先天具备。孟子主张人性本善,说人小的时候会把好吃的分给同伴,就算是有善良之心,看到孤苦伶仃的人,就有恻隐之心;荀子主张人性本恶,说人小的时候会自私,一个孩子在母亲怀里,推开另一个吮引母亲乳头的兄弟,要独占母亲的乳头,看到孤苦伶仃的人,有人会调戏他们,甚至会落井下石。其实孟子和荀子都各执一端,有失偏颇。人性根本就没有善恶之分,所谓的善恶只是后天人们的定义而已。以善恶来判断人性,本身就是一种偏差,或者说带了某种意识形态的作用。史官本身带了善恶的标准,就很容易误判历史,或者把历史写成了个人解读的历史,而不是真实的历史。即便这样,后代很多人也仍然认为史官的判断是对的,而历史也就是那样,却从来不会质疑史官的个人思想倾向,也不会质疑史官的善恶标准。一些人迷信历史,以为史官记录的所谓正史就一定是真实的历史,却不知道史官在记录的过程中受到了权力系统的胁迫,也带有个人的善恶标准,甚至个人的善恶标准就是被改造了的儒家道德标准,而不是客观公正地描写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标准。
即便到了现在,写作历史的人也仍然会受到意识形态的影响,受到个人善恶标准的影响。有时候还会受到社会评价标准的影响,从各种夸大的历史人物形象以及夸大的历史事件,就可以看出,写作历史的人并没有据实来写,甚至没有搞实地调查,而解读历史的人认为历史书写的都是真的,却不知道历史书上的内容已经被写作历史的人改编了。甚至历史书上的内容完全受制于权力系统,受到资本的影响,当然也就有很大的偏颇,并不能让人们看到历史人物或历史事件的本来面貌。但人们从小就受了某种意识形态的影响,要分清好人和坏人,却忽略了人性的复杂性。人们判断历史人物的时候,总是以善恶来判断,却往往忽略了这种判断标准本身就是严重跑偏的,并不能还原历史人物的本来面貌。倘若以历史人物的作为是否有利于他所属的朝廷,来判断历史人物是善或是恶,本身就是错误的,因为朝廷并不可靠,有的朝廷本身就在搜刮民脂民膏,是暴君执政或昏君执政,而维护朝廷的历史人物就成了祸害老百姓的人,有可能是坏人,但也有可能在维护国家统一方面作出了贡献,就不能简单地判定为坏人;以历史人物是否忠实于自己的内心来判断善恶,当然也是错误的,因为历史人物的内心也不是那么容易把握,很容易出现任性的行为,而这种任性有可能对社会造成破坏,也有可能形成良好的影响,但只是对当时社会的影响,却并不一定能用善恶来评价。也就是说,当时社会到底是进步的还是退步的,是善的还是恶的,已经无法分辨。对于历史事件的判断也是如此,并不能简单地判断为好事和坏事,而是要综合多种条件来判断,判断这样的事对于哪些人来说是好事,对于哪些人来说是坏事。一件事中有好的因素也有坏的因素,立场不同,看待的角度不同,产生的善恶标准也就不同。有如此诸多的不同,那么用善恶标准来评价历史还可行吗?
当然不行,无论写作历史还是解读历史,都要放弃善恶的标准,以当时客观事实为基础,力求摆脱权力系统的影响,摆脱资本的影响,摆脱自身是非观念的影响,才能还原历史全貌,而这种全貌也只是相对的全貌。倘若一些人仍然用善恶来评价历史,那么只能是个人化解读历史的表现,很容易暴露内心真实的想法和立场,也就贻笑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