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病房里弥散,我坐在硌人的塑料椅上,手里攥着给婆婆擦汗的毛巾。这是她住院的第三天,也是我第一次独自陪护。
隔壁床的王阿姨正被儿媳妇伺候着吃苹果,突然朝我投来探究的目光:"大姐,这姑娘是你家闺女吗?"
婆婆眼皮都没抬:"护工。"
这两个字像根细针,轻轻扎进我的心脏。三年来早起熬的粥,寒冬里手洗的厚外套,原来在她眼里都是护工分内的事。我低头拧着毛巾,听见水滴落在盆里的声音格外清晰。
"妈!"清脆的女声突然打破凝滞的空气。小姑子拎着果篮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奔跑后的红晕,"您怎么连自己儿媳妇都不认了?"
婆婆的输液管轻轻晃了晃。王阿姨的苹果块停在半空,整个病房突然变成被按下静音的电视画面。
走廊的长椅上,小姑子把热豆浆塞进我手里。"去年您送妈的羊毛护腰,"她压低声音,"下雪天她都舍不得摘。"我盯着豆浆冒出的白气,想起婆婆当时接过礼物只说了一句"放着吧"。
次日清晨,我正给婆婆测体温,突然听见她说:"隔壁老王家媳妇...昨天摔了保温杯。"她眼睛盯着窗外,枯瘦的手指却慢慢勾住我的衣角,"你...比她们强。"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被单上,那些细碎的光斑像突然融化的冰碴。我拿起梳子时,发现婆婆灰白的鬓角有处新长的黑发,原来倔强的人也会悄悄改变。
当护士来换药时,婆婆突然抬高声音:"这是我儿媳妇!"她苍老的手压在我手背上,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比任何道歉都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