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要女儿的学费去赌,我不愿。
他一拳拳打在我身上,我死死的抱住他的腿哀求,企图唤醒他最后一点良知。
可他酒精上头失手将我打死。
而我死后灵魂去了一趟21世纪游历了一番。
再睁眼,我竟然又回到了1989年。
1
“嘭”的一声巨响,将我惊醒。
我竟然回到了李大伟找我要女儿学费去赌博的那天。
“快!把钱给老子拿来!”李大伟踹开大门,手里还抱着一瓶散白摇摇晃晃的朝屋里走来。
小敏见他又喝醉,连忙收起作业从院里跑回来,拉着我就想往卧室里躲。
我安抚住小敏的情绪,让她先躲好,关好门。
我看了看身边的厨具,犹豫再三,抄起了一把擀面杖防身。
“钱呢?”李大伟顺手将酒瓶放在灶台上,语气不耐烦的说道。
我努力压制住内心深处对他的恐惧,稳住嗓子:“没钱,那是小敏的学杂费!”
“妈的,不知道这赔钱货生下来就是孝敬老子的?”李大伟嘴里骂骂咧咧,一双带着酒气的的大手猛地呼在我脸上。
“老子没把她卖了换钱就够不错的了。”
我顾不上脸上的疼痛,紧紧握住擀面棒试图还击,却被李大伟一把抢了过去。
“怎么?你还想还手?”
李大伟高高举起擀面杖,一次次用力地捶打在我身上。
我知道,如果我再不反抗,等待着我的将会是和上一世一样的下场。
被李大伟活活打死。
脑海中浮现出,我在后世看到的那些勇敢反抗家暴的女孩们。
我鼓起勇气,闭上眼睛奋力一推:“对!我就是要还手!”
李大伟喝了酒,本就步态不稳,被我一推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一摔让他的酒劲清醒了些,却更气愤了。
因为我的反抗,冲撞到了他一家之主的地位。
“胆子大了你,老子好吃好喝供着你,是让你给我动手的?”他像是一头红了眼的牛,猛地向我冲过来,两只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我呼吸困难,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狠狠瞪着他,努力锤打他禁锢住我的手。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我瞥到了灶台边的酒瓶,我努力的伸手去拿。
“嘭”的一声闷响,一道血顺着李大伟的脑袋流了下来。
李大伟松开了掐着我的手,摸了一下头上的血迹。
鲜红的血彻底将李建华激怒,他一把扯过我的头发,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扇在我的脸上。
“妈的,贱货,想死是吧?”
李大伟突然松手,在屋里环视一圈,径直走向角落放着的那把木头椅子,高高举起,用力砸在我头上。
我被扇的头发蒙,躲闪不急,连忙用胳膊护住头,承下了这一砸。
顾不上疼痛,我跑到院子里,抄起地上的犁耙:“你别过来!”
或许是我和李大伟打闹的动静太大,惊到了小敏,她突然打开房门,哭着跑了出去。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快来人啊,我爸要杀了我妈!”
李大伟没有理会小敏,手上拎着椅子,额头上还挂着血,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只能握紧犁耙,对着他,阻止他向我靠近。
很快,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响起,周围的邻居跑了过来。
几个壮汉拉住李大伟,夺下了他手里的椅子,才结束这场暴行。
我倚靠在闻声赶来的我妈怀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种日子,我不过了,老娘要离婚!
2
其实刚结婚那时候李大伟对我还是很好的。
他在村里的工厂当保安,算是村里比较体面的工作了。
隔三差五还会在供销社给我买点糖和饼干这些稀罕玩意。
可在我生下小敏后,一切就变了。
李大伟嫌弃我生的是个女孩,是个赔钱货,便对我非打即骂。
刚出月子他就逼着我和他同房,再生个男孩,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却一直没有怀上。
在这之后,他打我打的更狠了,甚至染上了赌博,赌输了回家打我一顿,赌赢了喝点酒,又开始打我。
我向我妈哭诉,她却说:“哎呦,两口子过日子打打闹闹多正常。”
“你事事都顺着他来,再给他生个男娃,他不就不打你了。”
那时,我还以为真的是我错了,是我没给他生儿子才导致的。
可经历了后世那一番特殊的游历,我知道了,不管怎样都不能成为他家暴我的理由。
况且,我本就没做错什么。
想到这我眼神愈发坚定,开口说出:“李大伟,我不和你过了!”
“我要离婚!”
此话一出,原本搂着我怒斥李大伟的我妈松开了手。
“秀芬啊,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两口子过日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要离婚,这不是让十里八乡看笑话吗?”
我转过头死死盯着我妈:“你是我妈啊,他要打死我,你还向着他说话?”
我妈讪笑一下,梗着脖子说道:“那你啥都顺着他来,他还能打你吗?”
“他下手重了,是他不对。”说着,便戳戳李大伟的胳膊:“大伟,快!给秀芬认个错。”
“秀芬,我错了。”李大伟不情不愿的说道。
我只觉得可笑,凭什么他认为一句不轻不痒的我错了,就可以得到原谅。
从他打我的那一刻,他就没把我当成一个和他平等的人来看待,我只是一个他可以随意发泄怒火的东西罢了。
我向往后世那种男女平等的生活,我羡慕那里的女孩可以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而不是被困在一方田地里操心着柴米油盐。
可我面对的是这个封建的小山村,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封建思想。
我有些疲惫,不知道该怎么去和他们辩驳。
我妈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动摇了,连忙补充道:“再说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你也为小敏想想啊。”
听到这话,我不经低下头看向怀里的小敏。
小敏鼻子哭的通红,怯生生的看着我,虽一句话不说,但紧紧抓着我衣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是啊,离了婚,小敏怎么办。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李大伟:“行,咱俩好好过日子。”
“但我有个要求。”
3
李大伟皱着眉,显然对我蹬鼻子上脸提要求这件事很不满。
但,碍于周围看热闹的村民还未散去,他也不好再对我动手:“你说。”
“我要去镇上做工。”
李大伟听到这话,脸上漏出一种讽刺的笑,那表情好像在说:做工?就你?
大抵是以为我在异想天开,李大伟同意了。
我妈脸上漏出满意的笑,拉着我的手叠在李大伟手上:“这就对了嘛,夫妻俩过日子哪有不吵的?”
“婚姻不是儿戏,你俩好好过日子啊。”
看着被我妈招呼散了的人群,我陷入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把手从李大伟手里抽出来,搂着小敏便进了屋。
我轻抚着小敏因为营养不良而干枯的头发,“小敏啊,你会支持妈不?”
小敏低着头扣手,并不回答我的话。
我知道,对于一个才七岁的孩子来说,父母要分开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妈不管怎样,都会给你最好的。”
“妈,你和我爹离婚,是不是就没人打我们了?”小敏低着头,轻声说。
“是,和你爹离婚,就再没人打你了。”
“那我支持你。”小敏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我。
我好像顿时有了力量,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我要离婚的想法是荒谬的。
李大伟突然踹门进来,嚷嚷道:“秀芬,给我做饭去。”
我头都没抬一下,“要吃,自己做。”
“你再说一遍?”说着,李大伟高高举起手,做好要打我的准备。
我从旁边缝衣服框里拿出大剪子,举起来:“还想打我?”
“来啊!你再敢打我,我拿剪子戳死你!”
李大伟似乎也意识到,我不再是原先那个忍气吞声的卢秀芬了,骂骂咧咧的去厨房自己倒腾起吃的。
李大伟今天值夜班,难得我和小敏睡了个好觉。
不用被夜晚的鼾声吵醒,也没有半夜突然发酒疯的神经病。
我神清气爽的去河边洗起我和小敏的衣服。
“哎呦,我当是谁呢,昨天不还嚷嚷着要离婚嘛?”
我拿着棒槌一下下砸着衣服,小敏这皮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去疯了,衣服上蹭的都是泥巴。
“跟你说话呢!你昨天不还和李大伟打的噼里啪啦的,今天就来给他洗衣服了?”见我没理他,李翠翠索性端着衣服盆跑到我身边。
“你到底要说啥?”我没好气的问。
李翠翠这人可怜又可恨,平日里嘴巴碎的很,但人不坏就是笨。她嫁的那个屠夫比起李大伟更是脾气爆,对她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
见我态度不好,李翠翠撇了撇嘴,悻悻地说:“我就是想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和李大伟对着打起来了。”
“我怎么想?他打我我不能打他啊?”
“可他是男人!男人打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反驳道:“谁说的?凭什么他打我就是天经地义,我打他就不行?都是爹生妈养的,他比我高贵些不成?”
“毛主席都说了,男女平等,你不知道啊?”
李翠翠低声喃喃:“那不一样。”
我放下衣服,看着李翠翠认真的说道:“没什么不一样的,他们男的能做的事,有哪一件是你做不了的?”
“种地,砍柴,做饭哪一样你做不来?缝衣服,纳鞋底子那些男的能做吗?”
我收拾好衣服,便准备回家,没再注意还蹲在原地深思我的话的李翠翠。
我也无法料到,我这番话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4
李大伟戒不了赌和酒,几次喝醉后还想对我动手。
都被我拎着刀或棒槌打了回去,一来二去,李大伟不再敢轻易指挥我干活,也不敢对我动手。
可村子里都逐渐传起我被李大伟打疯了的谣言。
我懒得理会,如果面对压迫勇于反抗的人是疯子,那这个世界大抵是没有正常人了。
李翠翠却越发和我亲近了起来,在我洗衣服的时候主动凑到我身边和我说话。
转眼间,小敏开学了。
我将她的衣服被褥都整理好,帮她办了寄宿。
再三叮嘱她,“没事别回家。”
安排好小敏,我也能安心的去做我想做的事了。
我也要像后世那些姑娘们一样,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我按计划到了镇上,跑了几个厂子,都被告知不招工了。
疲惫让我不得不坐在路边歇会,掏出包里的馒头啃了起来。
怪不得当初李大伟这么轻易同意我来镇上做工呢,他就是打定了主意,我找不到工作。
我恶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下定决心,镇上找不到,我就去市里,再不行,我就上省城。
我就不信,这么大个中国,我有手有脚,还能饿死?
我啃着馒头,四处瞅着哪里有招工的地方,路对面一个小姑娘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小姑娘穿着漂亮的白纱裙,一个人站在路边,四处张望着。
我知道,这年头人贩子就爱拐这种落单的小孩。
我收拾起东西,连忙跑到小姑娘身边:“小妹妹,你爸爸妈妈呢?”
小姑娘见有人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找不到爸爸了。”“
我连忙将孩子抱起来,哄着:“唉没事啊,不怕,阿姨带你找爸爸行不行?”
我拉住几个路人,问询警察局的位置。
路上咬牙花了五毛钱,给孩子买了个糖吃。
到了警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正对着窗口焦急的说着什么。
他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就这么高的一个小女孩,穿着白裙子。”
我抱着孩子打断他,:“您看看,是这个不是?”
男人转过头,连忙接过我怀里的小姑娘:“就是这个!谢谢你啊,大妹子。”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给我鞠躬。
我连忙拉住他:“没事没事。”
男人提出请我吃饭,作为感谢,我本想拒绝,可肚子却咕噜一叫。
吃饭途中,男人向我自我介绍,他叫徐宁远,是镇上一个服装厂的老板,这小姑娘是他的独女。
许宁远递给我一张名片,敬了我一杯酒说道:“大妹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我咽下嘴里的红烧肉,咧嘴一笑:“那啥,能不能给我提供一个工作啊。”
许宁远愣了一下,便爽快点头。
我心里十分开心,以为日子就要好起来了。
5
徐宁远很快便把我安排进厂子,他原想把我直接弄成正式工,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让别人帮忙走后门本就很不好意思了,况且我还什么都不会,直接做正式工,太容易被人说闲话了。
徐宁远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便按正常流程,让我从试用工做起,工资27.25一个月。
要知道,李大伟一个月才15块的工钱就能在村里横着走的程度。
我这27.25岂不是能在村口拉屎的程度了。
之前小敏很多衣服都是我做的,所以上手很快,两天我就把机器摸熟了。
正要下班,徐宁远却找上了我:“秀芬妹子,我爱人回来了,听说你救了我们家楠楠非说要当面谢你。”
我收拾好手上的活计,推脱道:“哎呦,这不是已经谢过了。”
但盛情难却,我坐上了徐宁远的桑塔纳前往饭店。
全然没注意到,身后那双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徐宁远的爱人苏喻是个很直爽的人,一见面便敬了我三杯酒,弄得我只好回敬她一杯,却被呛住咳了半天。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苏瑜拉着我的手:“你真的是救了我的命啊,生楠楠的时候我大出血,差点死掉。”
“是楠楠的哭声把我从鬼门关里拽回来,我不敢想,如果楠楠丢了,我该怎么办。”
我有些心酸的拍了拍她的背,苏喻却突然抬起头:“这样吧,咱认个干亲!”
“你是楠楠的救命恩人,这声干妈,你担得起。”
还没等我回答,她自顾自的的指挥起楠楠喊我,一声脆生生的“干妈。”喊了出来,我哭笑不得的应下了这个干女儿。
徐宁远有些尴尬的看着我笑笑,看向苏喻的眼神里满是爱意和宠溺。
多好,这样的婚姻,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让人羡慕的存在。
酒足饭饱,徐宁远一家将我送回宿舍。
临下车时,苏瑜突然拉住我的手,看到了我手上被李大伟打的疤痕,眼神多了几丝清明:“秀芬,忘了和你说了,我在妇联工作。”
“有需要的话,你直接和我说。”
我愣了一下,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
第二天上工时,还没走到工作间,我便感觉到好像大家都在看我。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直到我听到了李大伟的声音。
6
“卢秀芬呢?给我出来!还有那个野男人呢?”
“妈的,谁搞老子女人?”李大伟不停叫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