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书上的咖啡渍,是速溶的,她最爱的牌子。泛黄的颜色像极了我们逝去的婚姻,廉价又苦涩。”
1.我永远记得那个2003年的夏夜,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村口的老槐树下,我妈把我拉到一辆陌生的面包车前,车里坐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她塞给我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件旧衣服和几十块钱,说是让我去城里打工,挣大钱。那年我才16岁,懵懂无知,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却不知等待我的,是无尽的深渊。
面包车一路颠簸,把我拉到了一个偏远的山区。我被卖给了一个比我大二十多岁的男人,他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哭着喊着要回家,但他根本不理我,把我关在一个破旧的土坯房里,开始了暗无天日的生活。
我尝试过逃跑,但每次都被抓回来,然后就是一顿毒打。我渐渐绝望了,开始认命。我学会了干农活,学会了照顾那个男人的生活起居,学会了做一个沉默的、逆来顺受的女人。
时间过得很慢,也很漫长。我像一棵野草,在贫瘠的土地上艰难地生长。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我的家人是否还在寻找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忍受,默默地等待,等待着有一天能够重见天日。
二十年后,我已经36岁了。岁月在我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也磨平了我曾经的棱角。我成了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穿着粗布衣裳,头发蓬乱,皮肤黝黑。我有一个儿子,今年10岁,是我的全部希望。
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她四处打听我的消息,最后找到了我。她看着我,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说她是我的亲妈。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十年了,她竟然还活着,而且还找到了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五味杂陈。
她告诉我,当年她也是迫不得已,家里太穷了,为了给弟弟娶媳妇,她才把我卖掉的。她说她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我,但一直没有消息。直到最近,她才通过一些线索,找到了这里。
我看着她,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怨恨。二十年前,她把我卖到这里,毁了我的一生。现在,她竟然还想让我救她,凭什么?
3.我拒绝了她。我告诉她,我没有义务救她,她当年抛弃了我,现在就应该承担后果。
她跪下来求我,说她知道错了,她对不起我,她愿意用一切来弥补我。她说她得了白血病,只有骨髓移植才能活下去,而我是她唯一的希望。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听着她痛苦的哀求,心里有些动摇。毕竟,她是我的亲妈,生我养我的人。如果我不救她,她就会死。
我的内心开始挣扎,一方面是二十年的怨恨,一方面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感到无比的痛苦和迷茫。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丈夫,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听了之后,沉默了很久,然后对我说:“媳妇,这件事你自己决定吧,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4.我开始失眠,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我反复地思考着这件事,想着我的过去,想着我的现在,想着我的未来。
我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对我很好,她会给我买糖吃,会给我讲故事,会抱着我睡觉。那时候,我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但是,我也想起了她把我卖掉的那一天,她冷漠的眼神,她决绝的背影。那一刻,我觉得她是我最恨的人。
我去找了村里的老支书,他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我把我的故事告诉了他,希望他能给我一些建议。
老支书听了之后,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孩子,这件事很难,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但是,你要记住,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问心无愧。如果你救了她,你可能会后悔,但是如果你不救她,你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5.我最终做出了决定。
我答应捐献骨髓,救她一命。
我不是原谅了她,也不是为了报答她,我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我不想让未来的自己,活在无尽的后悔之中。
手术很成功,我妈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她看着我,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我知道,有些伤痕,永远无法弥补。
我妈出院后,我把她接到了我家,和我们一起生活。 我没有像以前那样怨恨她,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亲近她。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很复杂。我开始尝试了解她,了解她过去的生活,了解她内心的想法。我发现,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她也有自己的无奈。
我开始慢慢地理解她,虽然我永远无法完全原谅她,但我可以放下过去的怨恨,和她一起面对未来的生活。6.我妈在我们家住了几年,身体一直不好,经常生病。我尽心尽力地照顾她,给她做饭,给她洗衣服,给她按摩。
有一天,她突然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孩子,妈对不起你,妈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把你卖掉。妈知道你心里恨我,但是妈真的爱你。”
我看着她,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我抱着她,哭了起来。
那一刻,我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怨恨,我原谅了她,也原谅了自己。
她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就去世了。我为她办了葬礼,把她葬在了我们村的后山上。
我站在她的坟前,看着远处的山峦,心里充满了感慨。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我们无法改变过去,但我们可以选择未来。
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能够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记忆锚点:2008年的短信提示音,每次听到,都仿佛回到了那个被拐卖的黑暗岁月,但现在,它也提醒着我,我已经走出了阴影,拥有了新的生活。具体生活细节:阳台上那盆枯萎的茉莉花,是我妈生前最喜欢的花,她走后,我一直没有扔掉,因为它承载着我对她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