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海市各大集团的中秋宴,身为京圈太子爷的丈夫照旧要挑一个女人带回家。
无数靓女嫩模围着他,使劲浑身解数希望能成为今晚的幸运儿。
可陈裕却将目光落在我身上,笑的轻佻:「我身边的美娇娘,当然是要我夫人亲自选才好。」
我笑笑,指了一个最像她白月光的女人。
他夸我眼光好,又顺着众人的起哄,说要和女孩生个孩子抱给我养。
没等我说话,他就又摇头嗤笑。
「她自己生的孩子我管不着,但,我可不舍得我好好的孩子,被她这个木头,养的和她一样。」
我如同动物园的猴子一般被人打量,一片哄笑声里,我知道,这场闹剧,早就该散场。
1
陈裕的话音刚落,我便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戏谑,嘲弄,如同审视小丑。
他们不会因为我是陈裕的妻子而尊重我。
毕竟,陈裕恨我,人尽皆知。
我的身份很简单,陈裕丧母又丧父家里还破产了的联姻对象。
早年间,曾冷眼害死了他的白月光。
这些年,类似的羞辱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可这次,我不想忍了。
高高垒起的香槟塔忽然被推倒。
鲜艳的红酒洒落一地。
灯光映射着酒液与酒杯,众人来不及惊呼,我就猛的转身,狠狠一巴掌,落在了陈裕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终结了宴会的吵闹。
一片无声的寂静里,我揉着发麻的手掌,微笑着抬手,扯落整张桌布,便翻了整张桌子。
油腻的汤汁和破碎声连成一片。
陈裕身边的小嫩模被溅出来的汤汁烫到,娇滴滴的尖叫了一声。
一直冷脸看我的陈裕终于开了口。
“姜瑜,你发什么疯?!”
我没理他。
余光看见一旁拿着蛋糕的服务生,我唇角的笑容更深。
刚好。
我走上前去,拿过了他手里的蛋糕,重新回到了陈裕的面前。
“陈裕,中秋快乐。”
我笑着,将那蛋糕一整个摁在了他的脸上。
甜腻的奶油顺着陈裕的下巴滑落,掉在了他价值不菲的西装上。
刚刚的尖叫声在此刻全部都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看着陈裕,想看看他会怎么教训我这个不听话的联姻对象。
可陈裕只是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那张沾着些许奶油的脸看上去越发的帅气,甚至还带了些禁欲的味道。
他抬眸看向我,嘴角微微上扬。
“闹够了?”
陈裕的声音平静,好像我做出来的事情再普通不过。
他总是这样,无论我再怎么歇斯底里,他都永远冷静,甚至是冷漠。
他居高临下的,逼疯我。
“怀孕了,就少折腾。”
陈裕笑着,目光下移停在了我的小腹上。
“急什么,陈家的继承人一定会从你的肚子里出来。”
“至于别的,不过是养在外面的玩意儿罢了。”
一直站在陈裕身边的那女孩,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也跟着附和道:
“就是啊姐姐,我只要能够跟在陈先生身边就很开心了,不会奢求其他的的。。”
“姐姐要是不喜欢,以后我少出现在你面前就好了,平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蛋糕。”
女孩的声音娇软,陈裕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角边落下了一个吻。
“还是你最贴心。”
陈裕笑的眉眼风流,在我面前永远板着脸的模样,大相径庭。
我突然觉得好笑又荒唐,过往的坚持,也一并碎成渣滓,都埋葬在了今天这满是狼藉的酒局里。
“陈裕,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怀了你的孩子。”
“这孩子我不会留,陈家继承人的位置,我也从不稀罕。”
这腌臜恶臭的地方,我一秒钟不愿意多待。
转身,陈裕漫不经心的威胁却从背后传来。
“姜瑜,你要是今天出了这个门,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
我顿住了脚步,转过身。
陈裕刚刚扬起嘴角,我就直接摘下了手上的戒指,狠狠的丢在了他脸上。
“还你了。”
2
初秋的夜晚风有些凉。
我走在街上,明明被冻得瑟瑟发抖,我却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陈裕一次次想方设法的羞辱我是,我就已经想这么做了。
可是,往日的情谊就像是一根细细的丝线,将我如牵线木偶一般提起,半点挣扎不得。
身边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我侧了侧头,思绪不自觉飘向远方。
陈裕是我青春少女懵懂时心动的第一个人。
如今彻底撕破脸,我本以为自己会心痛,可事实,却只有满满的麻木和轻松。
我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恍然惊觉在这样繁华的城市,我竟然无处可去。
我打了车,回到了陈裕的别墅。
如我所料的,陈裕并不在家,我随意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并没有带走那些昂贵的首饰和礼服。
它们属于陈太太的,不属于我。
转头看去,桌子上还放着试管婴儿体检报告。
摸了摸肚子,我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紧接着就预约了人流。
结婚这么多年,陈裕没有碰过我一个手指头。
人家只有陈裕一个继承人。
他的父母催生催的急。
陈裕混不吝,所有的压力就都压在了我身上。
不知求了多少次,陈裕我答应,和我一起去做试管婴儿。
多可笑,不愿意的人是他,可要受罪的人,却是我。
好在如今,我终于放下了。
我将那体检报告撕了个粉碎。
白色的碎片在空中飞扬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自己被困在陈裕身边的青春。
离开房间前,我看见了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生扎着马尾辫,穿着白色的上衣和牛仔裤,对着镜头笑得无比的灿烂。
这是陈裕的白月光,是他这么多年都放不下的人。
可...她也是我的白月光,我的亲姐姐。
我伸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姐姐的脸。
“姐姐,我们回家了。”
这张照片,是我从陈裕家带走的最后一样东西。
思来想去,我最终还是坐上了回老家的高铁。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常年没有人居住的老宅看上去破败不堪。
如果想好好住人,还需要重新装修一下。
“这房子太老了,重新装修之后也住不了人,还不如卖了重新买一栋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赶紧往前走了几步。
转过身去,就见一个带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背着一个双肩背包,正笑吟吟看着我。
我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
疑惑之际也没有贸然回应他的话。
男人似乎也并不期待我的回应,只是哼着歌进入了我隔壁的房子。
原来是邻居。
我松了口气,对他的戒备心也有所降低。
谁料,施工的第一天侧边的小房间就轰然倒塌,好死不死的压在了隔壁的屋顶上。
我急忙走出家门想要和邻居道歉。
就看见昨天和我搭话的男人正拿着手机站在外面进行着拍摄。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甚至看上去还有点悠闲的模样,好像被压坏的不是自己的房子一般。
真是个很奇怪的人...
3
“嘿,你房子倒了最近住哪里,要不你住我家吧。”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那男人却已经收起了手机朝着我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倒不像是坏人的样子。
可面对这样自来熟的家伙,我却还是有些害怕。
大概是看我犹豫了太久,男人继续道:
“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知道你,你是陈裕的妻子,你很有名。”
我的心里一阵苦笑。
当然有名了。
陈裕作为圈子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几乎每天都要上一次热搜。
而我作为他名义上的妻子,实际上的小丑,只要陈裕上一次热搜,我就会被人拿出来嘲笑一番。
只是我原本以为到了这个江南的小镇,就不会有人再认识我。
没想到却遇到了这样奇怪的男人。
“但比起陈裕的妻子,我更想知道你自己的名字。”
“我叫秦墨深,你呢,你叫什么?”
秦墨深微微垂眸看着我,他的眼神格外的真挚,是我太久没看见的纯粹的目光。
我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说出过自己的名字了。
在嫁给陈裕之前,他们说我是陈裕的未婚妻,嫁给陈裕之后,我便是陈裕的妻子。
好像我是谁,根本不重要。
“姜瑜。”
我看着秦墨深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我叫姜瑜。”
“姜瑜,那我们就算是认识了,你家一时半会儿还搞不定,我请你吃饭吧,别看我这样,我做饭还是很厉害的。”
秦墨深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可能是他的样子影响了我,明明是如此自来熟的对话,从秦墨深的嘴巴里说出来却好像格外的自然。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
“那...就麻烦你了。”
我如今在这里没有一个认识的人,秦墨深是我的邻居,大好关系对我没有坏处。
虽说要请我吃饭,可秦墨深的家里并没有什么菜,只能现买。
于是我和他一起踏上了买菜的道路。
江南的天气常常下雨,本就阴郁的天空不知何时乌云遍布。
绵密的雨丝从天空中斜斜的落下,不大的雨,却让人心底烦闷。
街上的路人行色匆匆,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秦墨深却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把雨伞。
像是变魔术一样,他神情得意的撑开了伞。
我看了眼他身后的大包,总觉得像是哆啦A梦的口袋,好像什么东西都在里面。
思考片刻后,我还是经不住好奇问道:
“为什么你总是背了个包,像是随时要去攀岩的大学生。”
秦墨深笑着,眉眼弯弯的样子,看上去格外的和善。
他将雨伞撑在了我们二人的头顶,然后微微弯下腰来。
我看着眼前的脸,下意识摒住了呼吸想要倒退一步。
但落在后背上的雨滴微凉,让我硬是止住了脚步。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遇到你呢?”
秦墨深的声音清脆,伴随着雨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首好听的协奏曲。
路人时不时从我们的身边路过,我怔怔的看着他,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好在,秦墨深并没有要等我回答的意思。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已经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招呼着我。
“走吧。”
我在心里松了口气,大概只是为了逗我玩吧。
我这样想着,脚步轻松的跟在了秦墨深的身边。
江南卖菜的爷爷奶奶们大多是本地人,说不清楚的普通话夹杂着乡音。
我太久没有回来,早就已经忘记了这吴侬软语,但好在,秦墨深游刃有余的模样。
江南的雨不似北方,无孔不入的偷袭着伞下的所有人。
等我们踏上回家之路的时候,秦墨深的眼镜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就连发丝上也挂着水滴。
可秦墨深仍旧笑着,好像这样狼狈的模样并未影响他的心情。
他很会聊天,与我说起话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悠闲样子,让我也逐渐放松下来。
在去陈裕家之前,我曾幻想过。
等我长大后所过的,大约就是这样悠闲的日子。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梦想实现的时候,竟是和一个认识还没有一天的陌生人。
4
等我们到秦墨深家里的时候,他的身上几乎已经湿透了。
反倒是我,除了肩膀和裤子有点湿外,没有任何影响。
“你先坐会儿,我去洗个澡换个衣服。”
秦墨深自然的换了鞋子,我下意识看向他。
却看见他那因打湿而微微露出腹肌形状的上衣。
莫名有些脸红。
我急忙挪开了视线,胡乱点了点头,秦墨深倒是没有任何尴尬的模样。
听着里面的水声,我坐在沙发上,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
嫁给陈裕后,我便没有了自己的交友圈子,那些上层的富太太们对我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别人家里了。
电视机里放着新闻,我却一点都看不进去。
直到听见了陈裕的名字。
陈裕带着他的新女伴参加了一场商业竞拍,几千万的礼物说买就买。
新闻里说,这是陈裕的新欢。
我看着电视里陈裕的脸,他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是在我面前从未出现过的神情。
我皱了皱眉,拿起遥控板就想换台。
“你为什么喜欢陈裕?”
秦墨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愣了愣,脑海中浮现出了第一次看见陈裕时的场景。
在我十三四岁的时候,父亲因为遭遇了杀猪盘,家中的资产在一夜之间全部清零。
我和姐姐被爸妈送去了陈裕的家中。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陈裕,他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就像是造物者最精心制作的产品。
陈裕笑着和我问好,声音轻柔。
在我不长的人生里,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好看的人。
那从未因别人跳动的心脏,在此刻砰然跳动。
但很显然,陈裕对姐姐更加感兴趣。
我虽然有些难过,却也开心。
因为,那是我的姐姐,那是我觉得,世界上最好的人。
她聪明善良温柔,无论是谁喜欢上她,在我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好景不长,姐姐在二十岁那年生了重病,短短一年的时间便奄奄一息。
我印象里最深刻的,是姐姐在生命的最后躺在病床上,死死握着我的手。
她说,她的阿瑜这样可怜,要是她都走了,又有谁会保护我呢?
我哭着求了各路神佛,求他们救救姐姐,可没有用,姐姐还是死了。
而那段时间,陈裕恰好在国外参加一个比赛。
等他回来的时候,姐姐已经只剩下了一捧骨灰。
陈裕发了疯,他红着眼睛质问我们为什么不救救姐姐。
无论是捐骨髓也好,捐血也好,以陈家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捐献者。
他也怨恨我。
恨我作为姐姐的妹妹,却没有救下她。
直到他的父母解释,我和姐姐的匹配并不成功。
陈裕终于接受了姐姐离开的现实。
那时我和他之间最后的和谐时光。
我们像是受伤的动物,蜷缩在角落里,互相舔舐着伤口。
可当陈钰得知,姐姐死后,我成为了他的未婚妻时,他看向我的眼神便完全变了。
也许在陈裕看来,我是为了嫁给他,才眼睁睁看着姐姐去死的。
可他却不想想,和姐姐相比,他又算是什么呢...
5
“姜瑜,过来帮我剥蒜了。”
秦墨深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直接往我的手里塞了头蒜,然后径直朝着厨房走去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感谢秦墨深这样的行为。
让我从过去的回忆之中脱身。
秦墨深确实如他自己所说,做饭的动作很熟练。
那切菜和颠锅的行云流水,只是看着就让我张大了嘴巴。
不过短短的时间,秦墨深就已经做出了三菜一汤。
香气扑鼻。
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家常菜了。
陈裕并不常常回家,家里的保姆会的也不过是些宴会上的菜系,我一个人也并不想吃的太奢侈,大部分时候是点外卖。
此刻吃着秦墨深做的菜,竟莫名觉得有些鼻酸。
不知不觉,便吃多了。
秦墨深在我吃完后伸手就要接过碗收拾残局。
我已经蹭了饭,哪里好意思让他洗碗,便主动包揽了。
他无奈的任凭我收拾,又忽然眼睛亮晶晶的问。
“姜瑜,要不要去爬山。”
秦墨深吃着水果,靠在门框上,突然开口。
我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道:
“爬山?”
“是啊,饭后运动。”
我愣了愣,哪有人的饭后运动是爬山的。
不过……
“好。”
说走就走。
秦墨深又一次背上了他的双肩背包。
等我们到山脚下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
南方的山并不高,山路也没有北方那么坎坷,我这样的运动白痴也不至于死在半路。
等我们到达山顶的时候,放眼看去,还能看见不远处的镇子上灯火通明。
深深吸了口气,秦墨深站在我的身边,伸了个懒腰。
“空气真好。”
“是啊。”
“看,姜瑜,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天空了。”
他伸手,指向了天。
夜幕上挂着几颗闪烁着的星星,我抬起头来,恍惚间明白了秦墨深的意思。
我飞出了那个牢笼,从此之后,天高任鸟飞。
下山的时候,天边已经有些蒙蒙亮。
我和秦墨深迎着朝阳,去了海边。
到达海边时,恰好看见了日出。
凌晨的海边没有什么人,站在沙滩上时,我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格外的宽阔。
忍不住,对着大海呐喊出声。
像是要把这些年吃过的苦,受到的委屈,全部都发泄出来。
秦墨深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站在我的身边。
我偏过头看向他,照样落在他的脸上,看上去就像是中世纪的雕塑。
我勾起了嘴角,发自内心道:
“谢谢你。”
我不是傻子,知道秦墨深这一个晚上做这样多的事情,就是希望我可以开心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也不是恩怨不分的人。
秦墨深笑着,抬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谢谢你自己吧,有勇气离开。”
他笑着,连带着我的心情都明媚起来。
我想,离开了陈裕,往后我的人生,大抵会是自由的,一帆风顺的。
但我没想到,陈裕竟然还会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