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一个人能拥有一件“马甲”是非常强大的代表,可对于有些人而言,却很可能是一个灾难。
胥敬祥
1992年,河南农民胥敬祥因为一件纯手工,精致羊毛编织的绿色马甲锒铛入狱,从此开启13年的无妄之灾。
当时正值春节期间,河南周口鹿邑县杨湖口乡小桥村的农民胥敬祥正与朋友一起喝酒。他们聊的也无外乎最近非常出名的抢劫案件。
确实,1991年底的时候,杨湖口乡发生了多起抢劫案,整个杨湖口乡的人都谈之色变。大概是酒劲过酣,以胥敬祥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
胥敬祥
没想到,这一动作让身边的同伴卫国良大为吃惊,他虽然没有求证,但早在心里认定:胥敬祥身上那件绿色羊毛马甲就是自己小姨子织给自己丈夫的。而无巧不成书,小姨子一家也被抢劫了。
卫国良虽然当场没有吱声,但很快便将这件事举报到了派出所。鹿邑警方马上传唤了胥敬祥,然后在1992年4月1日那天正式将其拘留了。
对于这件事,胥敬祥还是很无助的,年前他到县时置办年货时,在地摊上买了件二手毛背心,图的就是个便宜、实惠,实在没想马甲的来路问题。
可到了警局就不一样了,一说不出马甲的来路,二又没有证据,更不要说什么发票之类的了。这下警方就将其视为了抢劫嫌疑人,非要他交代自己的作案经过。
胥敬祥当时有没有受到逼供大概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反正从其后来的多份证词可以看得出来,各种不靠谱,一会是梁小龙、青龙、绿龙、黑龙所为,一会又是不知道案情现实。
其实,胥敬祥家当时生活还是不错的,“那时候,在我们村子里,我们家的条件也数得上”,结婚时不但建造了青砖房,还开了一家小店。
“我那时候的理想是,在26岁的时候,花自己的钱盖房子,那时候生意也比较好做,我这个理想提前两年就实现了。”
结婚之后,胥敬祥与妻子很是恩爱,很快生了三个可爱的孩子,在他被抓入狱的时候,最小的儿子只有6个月大。
胥敬祥与妻子是同村人,两个人知根知底,也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结婚时几乎让全村的青年都羡慕:他们买了大衣柜、条几、写字台、方桌,以及沙发,就这条件,其实真没有抢劫的动机。
可就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绿色马甲,胥敬祥成了“被告”,几经过堂,胥敬祥的“罪名”被确定了:参与抢劫,正式进行批捕。
这在当时是非常轰动的一个案子,特别是胥敬祥同村的人,听说之后都不敢相信,但又莫名觉得解气,所以对胥家人各种歧视也就在所难免了。
只不过,这个案子后来被送到河南省检察院复查,当时一名叫李传贵的二级警督觉得案件疑点重重,无法定案,将其反映到上级领导那里。
后来,胥敬祥涉嫌抢劫罪被送到检察院,由鹿邑县检察院、河南省检察院周口分院进行补充侦查,先后退回7次之多。
这样来回退,来回查,一下就用去了4年的时间。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侦查,胥敬祥并没有被排除嫌疑人的身份,而是在1997年被鹿邑县法院一审定罪为:抢劫、盗窃,判处有期徒刑16年。
李传贵对此自然是不认可的,只是当他再次要对此案进行查证的时候,自己竟然被举报了,称其故意抽调胥敬祥的材料,藏匿犯罪证据。
后来,李传贵又被指控徇私舞弊。虽然他没有最终被判刑,但在这个案子上的关注也就此被搁置起来。
李传贵
李传贵也算是莫须有的罪名,被这样多次举报、起诉,一直到1997年底,才彻底被洗清了罪名。也正是因为如此,人们对于胥敬祥一案开始重新审理。
当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多年,真的想要一下查清是不容易的。警方从2001年一直查到2005年,用时4年的时间,才正式认定:胥敬祥一案属错误认定,应该还其自由与清白。
可此时,距离胥敬祥入狱已经过去了13年的时间,这么多年在狱里改造,减刑,还有15天便可以出狱了。
这结局的大反转着实惊呆了所有人,历时13年的错判,历时13年的委屈,真正放到胥敬祥面前时,他已经无法忍受,涕泗横流。
自然,胥敬祥在被无罪释放之后也对相关部门进行了追责,因为错捕错判,周口市中级人民法院、鹿邑县法院、县检察院作为共同“被告”,向胥敬祥进行补偿:529936.68元。
可惜的是,在监狱里这么多年,胥家早已经物是人非。胥敬祥的父母不堪儿子入狱的打击,早已经先后离世,大女儿也已经结婚,儿子在外打工。
最让人叹息的还是胥敬祥的妻子,在丈夫入狱的时间里,她总是风雨无阻地去探望,却在其出狱之后的第二年与他离婚了。
不为别的,多年不生活在一起,他们已经没有了共同的生活语言,更没有了共同的生活目标,胥敬祥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奋发向前的年轻人了。
“农村和城市不一样,只要你坐过监狱,乡亲们可不说你是不是被冤枉的,我是村子里第一个蹲监狱的人,回到村里我听到乡亲们的议论是‘胥敬祥回来了,村里是不是又要不安宁了’,我受不了乡亲们的指指点点”。
所以,胥敬祥是被恢复自由了,可他不敢回家,所以只能在外面找份活漂着。家里曾经引以为傲的青砖房也早已经破败不堪,没了一丝的生气。
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胥敬祥曾经说过,他在1977年的时候,一个月便可以赚78块钱了,父亲作为一名老师,也是受人尊敬的。
可这一切,都因为一场错误的宣判而改变了。胥敬祥如今早已经到了老年,可他最大的心愿却是回到村里,可以按时给父母上个坟。
只是这种奢望过于理想,他根本没能力实现。孩子们会因此受到他的影响,而他更受不了村民的指指点点,所以他虽然恢复了自由,却活得一点都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