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淑芬,今年刚过完六十五岁生日,出生在湖南一个小村子里。
年轻时,我家境贫寒,没钱读书,初中还没毕业就辍学回家帮忙种地。那时候,日子过得苦,可心里却是热乎的,觉得只要一家人能吃饱穿暖,日子就算有奔头。
后来,我嫁给了邻村的何磊。他家虽也是普通农户,但何磊为人老实踏实,能吃苦。婚后,我们两人一边种地一边养猪,日子虽说辛苦,但也还算过得去。
婚后第二年,我生了一个女儿,我们给她取名叫何娟,希望她以后能有一个美丽又精彩的人生。
何娟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因为生她时落下了病根,医生说我再怀孕会有危险,所以我们打消了再要孩子的念头。
我们夫妻俩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何娟身上,想着不管多难,也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何娟从小聪明伶俐,成绩一直很好。她小时候,我和何磊省吃俭用,把有限的钱全都用在她的学费和生活开支上。
她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是我们家最光荣的一天。那时候,村里人都羡慕我们,说我家出了个大学生,将来一定有出息。我心里别提有多自豪了。
后来,何娟到大城市工作,嫁了人,生活逐渐稳定下来,还买了房子。
她常说:“妈,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你以后就别操心了,享享清福吧。”她的话让我心里暖暖的,觉得这一辈子再苦再累都值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儿的电话越来越少。偶尔打来,也是匆匆几句,说工作忙,没时间听我唠叨。
我能理解她,毕竟她已经成年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工作和家庭的压力都不小。只是,心里总有些失落,觉得她离我越来越远了。
五年前,我和老伴何磊商量后,决定搬到县城的养老院住。我们花光了大半辈子的积蓄买了两张床位,想着这样既能减轻女儿的负担,也能让我们晚年生活过得安稳一些。
何磊一开始有些舍不得家里的老房子,但我劝他说:“咱们老了,孩子有她的生活,我们不能总给她添麻烦。”他听了我的话,最终还是同意了。
可惜,好景不长。两年前,何磊因病去世,留下我一个人在养老院。
平日里,我跟其他老人聊聊天,日子虽然清静,但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每年春节,我都盼着女儿能接我回家热闹几天,哪怕只是短短几天也好。
去年年底,何娟打电话说要接我去上海过年。听到她的话,我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心里想着,终于能和她们一家团聚了。
元旦节那天,何娟和女婿开车来县城接我。我早早就准备好了行李,还带了一些腌制好的家乡菜,想着让他们尝尝家乡的味道。
临走前,我还特意从存折里取出一些钱,准备给外孙包个大红包。外孙小宝今年上小学五年级,平时听何娟说他很懂事,我心里想着,这次见面一定要多疼疼这个孩子。
一路上,何娟和女婿对我特别热情,不停地问我养老院的生活怎么样,有没有缺什么。我连连说挺好的,可心里总觉得,他们这份温情有些太刻意了,似乎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到了上海,我第一次见到了他们的新家。三室两厅的高层小区,装修得很精致,客厅里摆满了绿植和装饰品,看得出来生活过得很讲究。
外孙小宝见到我,礼貌地叫了一声“外婆”,还把他的房间带我参观了一圈。我一边夸他房间布置得好,一边心里感到一阵温暖,觉得这趟旅程是值得的。
到了何娟家那天,我特意端了几道自己带来的腌菜上桌。何娟尝了一口,眼里泛起了泪光,说:“妈,这味道是小时候的味道,我都好多年没吃到了。”
她的话让我感慨万分,觉得这一刻我们像是回到了从前,一家人其乐融融。
可惜,这种感觉并没有维持太久。
初一的早上,外孙小宝在客厅写作业,我在一旁陪着。
他突然抬起头问我:“外婆,你什么时候回养老院呀?”我愣住了,没想到一个孩子会问出这样的话。
或许是看我没回答,他又重复了一遍:“妈妈说你只是来过年的,过几天就要回去的。”
我心里一阵刺痛,笑容僵在脸上。我强忍住心里的酸楚,摸了摸他的头,说:“外婆过几天就回去,怕你们忙着上班,照顾不过来。”
小宝低头继续写作业,我却再也坐不住了,借口去厨房洗碗,眼泪在水池旁悄悄落了下来。
那天晚上,女儿和女婿在房间小声说话,我隐隐约约听到他们提到了“养老院费用够了”之类的话,女儿低声反驳了几句,但声音太小,我听不清楚。我心里五味杂陈,似乎隐约明白了点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趁他们还没起床,收拾好行李,把随身的30万存款也装进了包里。这是我和老伴一辈子攒下的积蓄,原本想着留给女儿和小宝,可现在,我觉得还是自己留着更妥当。
回到养老院的路上,我坐在车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其实,我并不是因为外孙的一句话而生气。孩子只是孩子,他不过是说了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可正是这种真实,刺痛了我。
回到养老院后,我开始回想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年轻时,我和何磊省吃俭用,把所有的心血都用在了女儿身上。
她的成功是我们最大的骄傲,可渐渐地,我发现自己把一切都寄托在了她身上,仿佛她就是我的全部。
养老院新来了一个七十多岁的爷爷。他告诉我,他的两个儿子各自成家后,便再也没管过他,最后还是他自己决定把房子卖了,搬进养老院。
他笑着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日子,我们老了,就别给他们添麻烦了。”
这句话让我彻底想明白了,我不能再把自己的一切寄托在女儿身上了。他们有他们的生活,而我,也该有自己的选择。
我开始试着在养老院里找点乐趣,学画画、学书法,还报了个广场舞班。虽然偶尔还是会想起女儿和外孙,但至少,我的生活不再是单调的等待。
三天前,何娟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她和女婿商量好了,准备接我回家住。我笑着拒绝了:“我住在养老院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我。”电话那头传来她的沉默,过了很久,她才低声说:“妈,对不起。”
我轻声回了一句:“没有对不起,你们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挂了电话,我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夕阳,心里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人生的后半段,终究还是要靠自己走下去。孩子们好,我也好,这才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