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结婚前一晚,我决定和齐赝分手。
起因是我看到了他和女兄弟的聊天记录。
女兄弟说:「今年愚人节怎么玩,逗逗你未婚妻咋样,她去年愚人节被整得超惨,哈哈哈。」
齐赝回复:「好啊,我也想瞧瞧她能有多蠢。」
我穿越了,回到和齐思恒相爱的第一年。
这一回,我吸取教训,帮他躲过了死亡危机。
到了第七年,我们筹备着结婚。
书名【愚人分手局】,内容来自 「纸糊」。
四月一日晚上,我收到齐赝的消息。电话里,他声音虚弱又焦急:「宋妍菲,你赶紧来 MIT 酒吧,我和人打起来了,浑身是血。」
我放下手头工作,赶忙跟领导请假,匆匆跑出公司。
外面正下着雨,我来不及回楼上拿伞,直接冲进雨幕,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满脑子都是齐赝浑身血污的模样,现实与回忆渐渐重叠。
齐赝高中时曾为我舍命。
到了酒吧,只见齐赝翘着二郎腿,旁边坐着江月,一群人围着他们打趣。
江月化着浓妆,细长的腿和齐赝挨在一起,她用纤细白皙的手指把玩着齐赝的领带,说道:「你说宋妍菲会不会来啊,外面雨可大着呢。」
又说:「你未婚妻估计不会来了吧。」
齐赝嗤笑一声,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眉宇间满是得意:「她肯定会来,宋妍菲胆子小得很,只要是我的事,她准会手忙脚乱。」
他接着说:「你们还记得去年愚人节不,我骗她我出车祸住院,快死了。结果她在医院扒着我的病床,哭得跟个傻子似的,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他朋友也在一旁搭话:「记得记得,我印象可深了,这事还上新闻了呢,哈哈哈。」
江月也甜甜地笑起来:「马上到点了,过了十二点你就输了,可得愿赌服输啊。」
齐赝挑挑眉,得意地摇头:「我不可能输,宋妍菲不会让我输。」
我站在包间门外,听着他们肆意玩乐的声音,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四月一日。
我苦笑着,真是上班上傻了,今天是愚人节啊。
每年愚人节我都会被齐赝戏弄,他回国后就没让我逃过一次。
不是没想过这是恶作剧,可我不敢赌。万一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呢。
但此刻,我累了,疲倦感袭来,原本因慌乱而紧握的手指垂落在身侧。
我推开包厢门,缓缓走进去,关掉吵闹的音乐,站在齐赝面前,问道:「你没事吗?」
他咧嘴大笑,指着我对众人说:「怎么样,我就说宋妍菲肯定会来,你们服了吧。」
又看着我说:「我的事她永远放第一位,是不是啊菲菲。」
我没说话,看向他身边的女孩——江月。她是齐赝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口中的哥们。
江月笑嘻嘻地揽着齐赝的手臂,看着我说:「嫂子真懂事啊,哈哈哈,不过今天是愚人节你不知道吗?」
「每次都上当,害得我打赌总输,真没意思,嫂子下次机灵点,我不想老输。」
原来他们拿我打赌,每年愚人节都聚在一起看我焦虑不安的笑话。
我看着他们紧挨着的手臂,心如死水,终于说出藏在心底的话:「齐赝?」
齐赝顺着声音看过来,眼睛弯弯,眉毛挑起:「?」
我闭上眼睛,平复心情:「我们分手吧。」
喧闹声戛然而止,包厢里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扫来扫去。
齐赝勾起嘴角:「行了行了,我信了,今天愚人节你说分手我信了。」
「这样咱俩都耍了对方一次,扯平了。」
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认真说:「我没开玩笑,齐赝,我们分手,以后别再见面了。」
屋内气氛愈发紧张。
齐赝是富二代,家里有钱,身边朋友都有点怕他的臭脾气。
高中时他刚转学来,有人觉得他太张扬去挑衅,结果被他一脚踹断三根肋骨,在医院养了大半年。
他大概从没想过我会主动提分手,毕竟所有人都觉得我爱他胜过爱自己。
齐赝往后一靠,半眯着眼看我,目光锐利如剑。过了会儿,他语气狠毒地说:「你开玩笑呢?」
「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上辈子他死在我面前的场景。
高中时齐赝的爱热烈真挚,不掺杂质;可现在,他的爱就像橱柜里过期的鱼罐头,让人作呕。
我不想多言:「我会尽快收拾行李搬走,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说完,我转身走出包厢。
身后传来齐赝愤怒的咆哮:「宋妍菲,你走了就别回来,本少爷身边女人多的是,要啥样有啥样!」
「分手就分手!」
他气急败坏地把桌上的酒杯砸到地上。
江月下意识往后退一大步,小心翼翼地看着齐赝的脸色:「齐赝你干啥呢,宋妍菲有啥好的,她想分就分呗。」
「你正好解脱了。」
齐赝发泄完,坐在沙发上喘气,脸色铁青:「你懂个屁!」
书名【愚人分手局】,内容来自 「纸糊」。
回到家,我疲惫地坐在地上,沙发旁还放着结婚请柬,上面印着我们的结婚照。
若没提出分手,一个月后我们就要成为夫妻了。
从订婚到结婚,所有事都是我一人操办。
齐赝总嫌麻烦,笑我是劳碌命:「只是结婚而已,没必要这么较真。」
我听到他的抱怨也只是笑笑,脑海里浮现高中时的齐赝。
他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要给我最盛大完美的婚礼。
可惜上辈子我没等到他的婚礼和承诺,他死在了我们最相爱的那一年。
上辈子,齐赝的生命停留在十八岁,那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
高三晚自习,窗外的云彩被夕阳染成红色,大片云朵与天边相连。
当时我晚饭吃得少,肚子咕咕叫了好几声。坐在旁边的齐赝看着我偷笑,眼里满是星光,他低下头轻声说:「菲菲,要不要吃烤红薯。」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时的齐赝穿着夏季校服,碎发落在额前,戴着金丝眼镜,他的手在桌下和我相握,轻轻捏了捏我的掌心:「等我,我去买。」
风吹动纱帘,周围同学都在安静做题,中性笔在卷纸上沙沙作响。
我对上他的眼神,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说:「好,你带伞,天气预报说有雨。」
齐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笑着摇头:「怎么会呢,外面天气多好。」
「我很快回来,大概十几分钟,你下课别乱跑,在座位等我。」
那时我们十八岁,瞒着所有人相爱。
可那天晚上,十分钟的路程,齐赝一个小时都没回来。
晚霞渐暗,天空阴沉下来。刚开始下着小雨,后来变成大雨,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狂风吹得教学楼外的柳树沙沙作响。
班主任撑着伞,铁青着脸回到教室说:「今天必须让家长来接,回家在群里说一声。」
「还有,别乱跑,警情通报学校周围有流窜杀人犯。」
那一刻我回过神,抓起雨伞冲出去。
班主任在后面大喊:「宋妍菲,下雨了,你去哪!」
等我找到齐赝时,他浑身是血地倒在小巷里,手里还拿着包好的热气腾腾的红薯。
他最讨厌雨天,因为会弄脏他的鞋。
我撑着伞被警察拦在警戒线外,路灯微弱的光洒在他身上。
一个小时前还对我笑的齐星衡,此刻却躺在满是泥泞的小巷里。
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太不真实了。
后来我浑浑噩噩过了很多年,没再爱上任何人,只是不停地拜佛捐钱。
大师说八十八块佛牌能换爱人重生,我信了。
大师说要广积善缘才能心想事成,我也信了。
后来我出意外去世,回到了十八岁那年。也许是神佛怜悯我心诚。
那一年我高三,遇到了那个脾气好、心肠软、很喜欢宋妍菲的男孩。
虽然他改了名字,但我一眼就认出是他。
重逢那天,校内樱花开得正盛,他手捧篮球站在树下喝水。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轻声问:「请问你是齐思恒同学吗?」
他回答:「不是,我叫齐赝。」
我微笑着,温柔地看着他说:「好的,齐赝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我认出了他,即便换了名字,他仍是我的爱人。
我按照上辈子的轨迹慢慢靠近齐赝,和他相爱。
当漂亮的晚霞再次出现,齐赝还是笑嘻嘻地问我:「要不要吃烤红薯。」
我浑身颤抖,强忍着酸楚说:「齐赝,别去了,陪我好不好,我有点害怕。」
齐赝连忙点头,偷偷握住我的手:「别怕,我哪都不去。」
他的掌心温暖而燥热。
后来天边的晚霞变成乌云,和煦的夏风带来暴雨。有时候,天气变化就在一瞬间。
这次齐赝一直好好地陪在我身边,没走那条小巷,也没浑身是血地倒下。
我们一起走过了七年,那是彼此的青春,是最美好的时光。
我无比珍惜和齐赝在一起的日子,珍惜现在的生活。
只是每次下雨打雷,我都要和他黏在一起,因为雨天会让我不安。只有摸到他跳动的心脏,我才会心安。
我收拾好结婚用的东西,打包放进纸箱,用胶布封好搬到地下室。
晚上,齐赝醉醺醺地回来了。我站在卧室阳台听到开门声。
他进屋后把车钥匙随手一扔,径直走向二楼卧室。
他看着我,浑身酒气,语气平淡,看不出喜怒:「宋妍菲,客厅的喜帖和喜糖放哪了,马上要结婚了,东西别乱扔。」
我笑着任由他打量。以前我亲手写喜帖时,齐赝嫌弃家里被弄得乱七八糟,笑我太较真,说这些小事让下人做就行,别浪费时间。
现在我听了他的话把东西收起来,他却生气了。
我说:「你以前不是嫌喜帖放客厅乱吗,我收起来了,反正以后也用不上。」
「我这几天就出去找房子,一周内搬走。」
「家里东西我只带走呆呆,其他都留给你。」
呆呆是我们一起养的柯基。
齐赝冷哼一声,目光渐冷:「宋妍菲,你到底闹啥呢?玩不起是吧?」
「不就是愚人节开个玩笑,你要是玩不起早说,在我哥们面前说分手啥意思?」
「你诚心不给我面子是吧!」
在他看来,这只是个玩笑,一年又一年地戏弄我。
齐赝仗着我在乎他,肆意践踏我的真心。
我累了,倦了,不想再玩这种游戏。
我看着他,语气严肃,这么多年我从没对他生过气:「可我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要是我朋友这么取笑你,一年又一年,你会怎么做?」
「我忍了这么久不是脾气好,是因为我爱你,可现在我不想忍了。」
齐赝脸色阴沉,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咬牙切齿地说:「怎么,说出心里话了?」
「我看你不是忍不下去,是装不下去了吧!」
「这么多年你装得真辛苦,我都替你难受,齐赝?齐赝?」
「你说爱我的时候,躺在我身边叫着我,心里想的到底是谁!」
齐赝气急败坏,紧紧攥着我,把我压在沙发上,红着眼睛质问。
我被压得喘不过气,衣服也皱巴巴的:「齐赝,你冷静点,弄疼我了。」
齐赝凶狠地吻下来,还胡乱拉扯我的衣服。
我挣扎着用力咬了他的舌头。
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齐赝下意识松开我。
我抽出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拢好衣服,跑到墙角缩成一团:「滚!」
「齐赝,你给我滚出去!」
齐赝站起身,用手擦掉唇边的血迹,眼神难以捉摸,慢慢靠近我。
他的手从我的头落到脸上,嘴角勾起冷笑,轻声温柔地说:「菲菲,我可以道歉,你别生气了。」
气氛有些诡异。
他把我搂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我一会去地下室把箱子抬出来,还有些喜帖没写完,你明天弄好。」
「你乖乖在家,乖乖爱我,就算假装也行。」
我不明白他的话,我的爱怎么会是假装的。
我问:「你什么意思?」
齐赝不回答,只是一直问我:「宋妍菲,我是谁?」
我疑惑地回答:「齐赝,你是齐赝。」
他满意地笑了笑,把我抱到床上:「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齐赝抱着我入睡,他的头靠在我的颈窝,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在耳边萦绕。
我太累了,意识昏昏沉沉,仿佛又回到高中那个雨天,齐思恒浑身是血倒在小巷的场景。
我看见杀人犯把刀捅进他的肚子,鲜血汩汩流出,流了一地。
我看见齐思恒倒在地上,渐渐没了声息,手里还攥着热腾腾的烤地瓜。
我无能为力,像被捆住手脚,只能拼命大喊:「不要!」
「不要!」
「齐思恒,别死,我不吃烤红薯了。」
「你别死,别留我一个人,求求你!」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汗津津地醒来,疲惫地叹了口气。
齐赝单手撑着手臂,在我上方淡淡地看着说:「你刚才做噩梦了,又哭又闹的。」
我闭上眼睛,忍住酸涩的泪水,钻进他怀里。
感受着齐赝跳动的心脏和身上的温热,我知道他还活着。
我说:「不好意思,又吵醒你了。」
自从齐思恒死后,我经常做噩梦,失眠又患得患失,有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齐赝没说话,把我抱得更紧了,他贴着我的发丝嗅了嗅说:「明天和我回家见父母。」
我半梦半醒间听到他的话,勉强抽出一丝理智思考。
高中时我们偷偷交往,不想让父母知道。
大学时我们异国恋,齐赝提过见家长,后来又改变了主意。
后来准备结婚,我主动提议两家人一起吃饭,却被齐赝拒绝,之后我们都没再提过,好像结婚见家长这流程在我们之间不存在。
书名【愚人分手局】,内容来自 「纸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