胞兄杀胞妹,这是咋回事?先说明,这可是真事,清末民初之际,可是上过报纸的。
关于这起命案的起因,还得一个姓姜的农村妇女身上说起。
在娘家住了好几天的姜氏,到了丈夫答应好该来接自己回家的日子,却迟迟不见丈夫的人影。她这人脾气犟,性子急:“你不来接我,我自个儿回去。你等着我的,回去了我可饶不了你!”
就这么着,姜氏提着一大包旧衣裳,揣着一串铜钱,孤身离开娘家,回家找爷儿们算账。她娘家的人也是心大,就不知道送一送她,让她一个妇道人家孤单走路,万一遇上个心术不正的主儿,没准就会整出点不好的事儿来。
说啥来啥,当真就有心术不正之人半路截住了姜氏。那人不稀罕那包旧衣裳,只要姜氏把那一串铜钱给了他。姜氏不敢不从,赶紧将铜钱交了出去。本以为花了钱就可以免灾,哪想到拿了她钱的那位仍旧不肯放她过去。他还得玩玩儿才行。

姜氏岂能容许自己被人随便玩,可她一个小脚女人,想跑又跑不快。该如何是好呢......干脆,我要了他的命吧!
“这位好汉爷,我包袱里面还有两件首饰,您要不嫌样子不好,您拿去得了。只求您高高手,别为难我一个妇道。”说着,将那包破衣裳放在了地上,让“好汉爷”自个儿拿。
“好汉爷”只当是真,没想到有诈,当即弯腰翻找首饰。他可没有注意到,姜氏就跟变戏法似的,手里多了一块石头。
“你就在这儿待着吧!”话音未落,手里的石头朝着“好汉爷”的后脑勺用力砸了下去。
“啪”一声闷响,再看“好汉爷”,趴地上不动了。姜氏怕他不死,咣咣又是几下,这才扔了石头,也顾不得拿衣裳,也顾不得拿钱,踮着小脚朝前飞跑,等到实在跑不动的时候,天可已经黑了。
“这哪儿呀......”
得,迷路了。光顾着跑,没顾着看路。眼下在什么地方,压根不知道。本来就已经受到惊吓,心里面还一直突突着,这会子天也黑了,地也不熟,一颗心突突得更厉害了,只差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咦,那是人家不是?”
就见远处隐隐约约有一星亮光,像是从谁家窗户透出的烛光。倘若真是一户人家,过去讨碗水喝,求其收留一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乎,已经筋疲力尽的姜氏朝着亮光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离着近了,看清那果真是一户人家。一溜篱笆院儿,三间小土房,很典型的农村人家。

“屋里有人吧?烦劳给口水喝......”姜氏隔着篱笆院儿,朝里面打着招呼。
“谁呀?”屋里走出个老太太来,五、六十多岁的样子,穿得挺破。走近了问姜氏:“你谁呀?大黑天的,你跑我家门上干啥来了?”
姜氏见这个老太太的五官挺慈祥,认准了这是个好心人。于是也就不加隐瞒地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老太太听她把话说完,挺是同情,于是打开篱笆门,准许她在家留宿一晚。进了屋,见有个大姑娘坐在小板凳上嘿嘿傻笑。老太太跟她说:“这是我家丫头,脑子不好使,都老大不小了,也没有人家愿意要她。她好歹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能不管她,就把她当个祖宗供在了家里。唉......我家老头儿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着这孩子,我这命咋这么苦呢......”老太太越说越难过,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儿。
姜氏仗着有张好嘴,赶紧说好话劝老太太别伤心难过。老太太笑了,给姜氏端过来一大碗热水,又给弄了点吃的。让姜氏千万别拘束,就当这是自己的家,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忘心里搁。
吃饱喝足,又唠了好一会子的嗑。老太太困了,姜氏也乏了。于是,老太太让姜氏跟傻大姐住一屋。姜氏尽管有些不愿意,可白吃馒头不能嫌面黑,人家好心收留自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自己也就别挑三拣四了。
吹了灯,姜氏说啥也睡不着。一来是白天受到了惊吓,这会儿仍心有余悸;二来也担心傻大姐会突然发疯。所以,她即使想合眼也合不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听到屋外有脚步声。紧跟着,就听见了粗声粗气的叫门声,那分明是男人的声音。老太太把屋门打开,跟那个粗嗓子说起了话。起先声音挺大,后来声音逐渐小了,像是在商量什么事情。
姜氏的一颗心揪了起来,悄悄爬起来,下了地,顺着跟外屋隔开的门帘子缝隙往外看究竟。结果是不看则可,看清之后,好悬没把自己活活吓死。
那人不正是被自己用石头打死的坏蛋吗?难道他......
明白了。这是他的家,老太太是他的妈,傻大姐是他妹子。我是罐儿里的王八,跑不掉了!
姜氏吓得脸都绿了,她想不到自己把自己送进了狼窝,那老太太看上去慈眉善目,竟也不是好东西,要帮着自己的儿子害她。怎么办?该怎么办!
扭脸一看,墙上有个洞。其实那是窗户,只不过窗棂纸早已烂了,也懒得修补,所以乍一看像是个洞。姜氏顾不得多想,爬上炕,从窗户洞爬了出去。甭说,傻大姐的睡眠质量还真好,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篱笆门开着的,没关上。姜氏的动静格外轻,因此屋里的坏蛋和坏蛋的娘都没有发现人已经跑了出来。
姜氏没穿鞋,但好在脚上缠着裹脚布。她这回可不能再像个无头苍蝇似的瞎跑了,生怕跑错了路,再一次把自己送入狼窝。也是老天爷帮衬,居然让她找着了家。一进门,嚎啕大哭,把她男人吓够呛。问她咋回事?她一边哭一边说,顺带着把爷儿们抓了个满脸花。要不是你,我何苦遭这些罪。
“好啊!你敢欺负我老婆,我饶不了你!”姜氏的爷儿们也是个不依不饶的主儿,天一亮,手持砍刀,让姜氏带路,他要为自己的女人出一口气。
姜氏好记性,当真就把爷儿们带到了昨晚逃走的那处篱笆院儿。在外面吼了两嗓子,见屋里没人应,于是一脚踹开篱笆门,气汹汹进了屋。哪想到刚一进屋,脑袋上就挨了重重一棍子。当即头破血流,瘫倒在地。
姜氏一见爷儿们吃了亏,吓得疯一般的跑远了。好在也没人追她,不然就凭她那两只小脚,人家想追就准能追得上。
自家爷儿们光是挨了闷棍还不算完,居然让人家拿绳子捆结实了送到了官府。很快,那倒霉爷儿们就被定了个夜入民宅,起意杀人的罪名。

这到底咋回事呀?明明是原告,咋就成被告了呢?
原来,就在姜氏逃出那处篱笆院之后,睡眠质量一流的傻大姐就让人给把脖子抹了。而抹了她脖子的,正是她的亲哥哥。咋回事呀?兄妹俩多大的仇呀?咋还非得要人命呢?
嗨嗨,我一说您各位就知道咋回事了。那个半路拦截姜氏的坏蛋不是没死,半夜回了家吗。他家老太太开门后,娘儿俩一说话,老太太也知道了他的头是让谁给打破的,他也知道了那个打破他的头的女人就在他家住着。他担心一旦将姜氏放走,姜氏难保不会告发他,那时候他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而老太太又是个护犊子的主儿,想着自己的后半生全得指望着儿子,因此儿子说啥她就听啥。至于良心,反正也不值钱,干脆不要了也罢。
如此这般,娘儿俩合计过后,决定人不知,鬼不觉,把人一刀宰了了事。他们光顾着在屋里怎么合计害人,却不知道他们准备加害的人已经跑没了影。等到拿着刀蹑足进屋之后,只见炕上光剩傻大姐,不见了姜氏。他也不知道是脑子让姜氏用石头给砸傻了,还是早就腻歪透了这个傻妹子,居然给傻妹子的脖子上来了一刀。
老太太见儿子杀了女儿,哭着捶打儿子,问他为啥要这么做。
她那混账儿子振振有词:“那婆娘一定跑去报官,你要不想没儿子送终,你就照我说的做。你就说你好心收留了她,哪想到她是个贼婆子,先杀了你家傻丫头,还想要你儿子我的命,要不是你儿子我的脑壳够硬,只怕也去见了阎王。咱娘儿俩两张嘴,她就一张嘴,到时候上了公堂,咱一口咬死了是她想害咱。我就不信大老爷会相信我妹子是我给弄死的!”
本来,这对坏蛋母子是这么合计的。哪想到,姜氏的爷儿们却自己持刀闯了进来。如此一来,事情更好办了。那对坏蛋母子一口咬定,姜氏的爷儿们持刀入室,非礼不成,于是杀了他们家的傻大姐。而坏蛋则坚称,他的头也是让姜氏的爷儿们给打破的。他拼了命要保护老娘,最终制服了恶徒。希望大老爷明察秋毫,为他惨死的妹子讨还一个公道。
姜氏的丈夫是个嘴笨的主儿,越是着急越是说不清楚。结果,明明没罪却被打了个入室行凶、起意杀人的罪行。

姜氏为救丈夫,到处喊冤,甚至登报为丈夫辩护。好在有人愿意站出来帮她的忙,经过重新调查,也才终于把她的丈夫从死牢当中救了出来。而这时候,已经是民国了。清朝的案子,民国政府不愿意受理,也根本无暇处理。只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一边哥哥杀死了自家妹子,一边爷儿们蹲了一年多的大佬。两边也都已经筋疲力尽了,谁也不想再找谁评理了。
而那些大大小小的报社,却为了增加自家报纸的销量,不遗余力的深挖这件荒唐命案的来龙去脉。如此,也才有了今天这篇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