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冒着袅袅热气,魏大娘手里捏着一张发黄的红纸,嘴里念叨着:“青禾啊,他爸是乡里有名的会计,家里这辈分也高,媒人都说这个很合适。”
我低着头摆弄碗里的菜叶子,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个秋天,我二十二岁,刚从农村老家来到县城打工,只想着能攒点钱贴补家用,没想到刚安顿下来就遇到这档子事。
回忆起来,现在想想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一、初到县城
那是1983年的秋天。坐在颠簸的长途汽车上,我攥着爹给的二十块钱,心里七上八下。
远处的山峦泛着金黄,路边的白杨树叶子被风卷起,打着旋儿落在车窗上。
一路上,我不停地看着手里的地址条子,生怕把魏大娘家的门牌号记错了。
车到县城,太阳已经偏西。
我拎着一个蓝白格子的旧布包,里面装着两件换洗衣服和妈临走时硬塞给我的一罐咸鸭蛋。
站在县城的十字路口,望着四周高大的楼房,我这个乡下姑娘还真有点发怵。
“你就是柳青禾吧?老柳家的闺女?”一个穿着蓝色汗衫的矮个子大娘,笑眯眯地迎上前来。
原来是魏大娘托人打听到我到站的时间,特意来接我。我连忙点头哈腰地喊着:“魏大娘好。”
魏大娘的院子在县城西边,是个老式的四合院。
进了院门,一阵饭香飘来,隔壁王桂珍嫂子正在做晚饭。
院子里晾着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一只花猫慵懒地趴在门槛上打盹。
“这就是你住的屋子,收拾得还算干净。”
魏大娘推开西厢房的门,屋里摆着一张木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小桌子。
我心里一暖,这比想象中强多了。
第二天一早,魏大娘就带我去了街上的面馆。
田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说话爽快,见我老实本分,当场就把我留下了。
每个月二十五块钱工资,管吃住。
我心里盘算着,除去每月给家里寄十块钱,剩下的钱慢慢攒着,说不定年底能给弟弟买身新衣服。
二、面馆里的日子
面馆里的活不算太重。
早上四点起来和面,五点开始煮汤,七点准时开门迎客。
田师傅说我手脚麻利,教我认识各种配料和调料,还手把手教我调制汤底。
街坊邻居都说田师傅家的面汤鲜,面条筋道,每到饭点都有不少人来吃。
王桂珍嫂子是纺织厂的女工,常来面馆吃早点。
她比我大三岁,待我特别亲。有时下了夜班,还给我带些纺织厂发的零头布,让我做衣服。
“青禾啊,你这手艺真不错,以后找对象肯定不愁。”
王嫂子总爱这么说。我只是笑笑,心想现在还不是谈对象的时候。
可魏大娘不这么想。
那天晚上,她拿着那张红纸,眉飞色舞地说着对面供销社的孟会计。
“人家可是吃公家饭的,每月四十多块钱呢!”魏大娘手舞足蹈地说。
我支支吾吾地应付着。心想这事也太突然了,我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三、意外的相遇
第一次见孟长河是在供销社的食堂。
那天中午特别忙,我去送面,刚进食堂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一抬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手忙脚乱地扶着我。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的确良衬衫,戴着老式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声道歉,声音温和。
我红着脸说没事,转身就想逃,却被魏大娘堵在了门口。
“哎呀,这不是孟会计吗?正好啊,来来来,认识一下......”魏大娘热情地张罗着。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种安排好的偶遇,想想就尴尬。但让我意外的是,孟长河并没有顺着魏大娘的话往下说,只是微微点头,安静地走开了。
那天回去,我躲在屋里画了一晚上的衣服样子。
妈总说我心思重,遇事爱胡思乱想。
我确实想了很多,想着老家的弟弟还在上学,想着田师傅说要教我做拉面,想着王嫂子说的对象的事,又想起孟长河礼貌的样子。
四、秋雨中的转机
十月的一个雨天,面馆的生意特别好。
我送完最后一单面,冒雨往回走。
突然,头顶出现一把伞。
“这么大的雨,还是打把伞吧。”是孟长河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想说不用,但雨实在太大。
就这样,我们一起走在雨中,谁都没说话,只听见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
到了面馆门口,他递给我一个纸包:“这是供销社新进的红糖,听说你们和面用得着。”说完,转身就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这个总是沉默的男人,原来一直在默默关心着我。
从那天起,我不再躲着他,偶尔遇到,也会大方地打个招呼。
后来的事情,就像是秋天里飘落的叶子,慢慢地、自然地发生了。
我们一起去看露天电影,在公园的梧桐树下散步,他给我讲他在供销社的工作,我给他说面馆里的趣事。
年底时,面馆生意遇到了困难。
原来隔壁开了家国营饭店,很多老主顾都去了那边。
田师傅心急如焚,我也整夜睡不着。
是孟长河想办法帮面馆申请了个临时摊位,就在供销社门口。
那时候,我才真正认识到这个男人。
他不善言辞,但处处为人着想;看起来木讷,心里却装着别人的冷暖。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不再抗拒魏大娘的“偶遇安排”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街边的梧桐树落光了叶子,县城的街道上飘起了雪花。
每天清晨,当我在面馆和面的时候,总能在对面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安静地望着这边。
而我,也会偷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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