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天子无生育之能。
父亲作为太医院最有资历的太医,
因不能治皇帝的“顽疾”而被斩首示众。
我游学在外,几年不曾回家。
那日归家,却正好撞见全府上下惨死于刀刃之下。
入宫后,他召我做了他的御医。
无能昏君。
我定叫你身心都受到刻骨铭心的摧残。
1
当今天子而立之年,后宫佳丽三千。
却未得一儿半女。
只因他有一个不齿的秘密。
那就是无生育之能。
太后寻遍名医,为的就是治好天子这一“顽疾”。
我父亲在太医院当差,人人都知道他有妙手回春之能。
天子便在半夜之时召我父亲入宫救治。
可没过几日便传来了父亲身死的消息。
阉人带着诛九族的圣旨闯入我府,下令诛杀了全府一家老小。
而我却因为躲在密室中才免了这一场灾难。
天子惨无人道,认为只有死人才能帮他守住秘密。
可我父亲在家却从未提起他的病,又何来乱说。
我知此事,也是因为在父亲书房的火盆中看见了还未烧完的纸张。
我精通药理,仅仅三味药我便知道了天子不能人道。
如今后宫妃嫔皆不能怀孕,太后还在打幌子说是女子的问题。
宫中太医诊断不出什么。
所以她便在民间寻人,医治此病。
这一刻我才知道,机会来了。
贵妃侧躺在软榻之上,一脸焦急地望着我。
“木之神医,本宫的身子可是出了岔子?为何一直未能有身孕?”
天子不能人道,女子怎可能有身孕!
看来太后和天子隐藏得很好,无一人怀疑是天子自身的问题。
我跪地。
“娘娘身体本无大碍,只要喝了我熬的几味汤药,不出几日便可怀上。”
她似是不信我一般,
“本宫嫁进宫中数年,肚子一直不见动静,当真能怀上。”
怀上是不可能的,但我就要借此机会留在宫中。
我就是要抛下一个诱饵,等天子李渊上钩。
我毕恭毕敬地退到一旁,“娘娘要是不信,大可随便安排个宫女前来试药。但不能是完璧之人……”
试药一说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只是因为那草药中有能让人假怀孕的药物。
即使是把脉,也摸不出个所以然。
听到这,贵妃朝她的婢子使了个眼色,
“那木之神医,本宫就期待你能带来一个好消息。”
2
在宫中待了数天,后宫的妃嫔都知道了我有能让人怀孕的方子。
相信过不了多久,我的名字就能传进天子的耳中吧。
贵妃安排试药的女子又来了。
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七日,是时候让她来验收成果了。
贵妃站在帘子后面,而太医蹲在床前把脉。
“娘娘的确是怀上了。”
看那太医的眼神,恐怕觉得这件事情令他匪夷所思。
他们在宫中当差数年,见多了疑难杂症。
可短短七日就能让女子怀孕的药方他们是闻所未闻。
但因为天子而立之年也未曾有子嗣,所以把太医院上下医官都架在刀刃上。
如今有法子能怀上孕,他们自是舒了一口气。
万不可能说任何不妥的话。
贵妃惊喜地走了进来,“神医你的那副方子还真就能让人怀孕啊!”
太医也一脸疑惑地望着我,恐怕也在等我说说那神奇的方子。
我微微欠身,“娘娘,草民自小跟着师傅学习药理。请您相信我,我定当能让您怀上龙嗣。”
我的确跟着师傅在外游医,但没有学到能让人凭空怀孕的医术。
所谓方子,也只是无意中前往苗疆之时,在村里面了解到的一种草药。
这种草药女人食之对身体无害。
且这种假孕的症状,寻常太医根本诊查不出。
只要停药一两天,便可恢复正常。
我端着熬好的药呈给了贵妃,她皱着眉硬生生地喝了下去。
看来这宫中的女人,为了怀孕,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啊。
不过她们太傻了。
宁愿怀疑是自己身子出了岔子,也不怀疑是天子不能人道的原因。
如今后宫中的嫔妃人人都想立刻怀上龙嗣。
自然也就迫不及待地将我请到她们的宫中。
一时之间,我算是成了后宫中的半个红人。
3
阴雨绵绵,我还在想那天子何时才能召唤我时。
下一刻便听到传唤。
“你就是木之神医吧?跟着咱家吧,太后要见你。”
太后?
果然,她是迫切地想要将天子的病治好啊。
高堂之上,噤若寒蝉。
我久久地跪在地上等太后前来。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威严的声音,
“你当真能救治任何疑难杂症?”
当太后坐在高堂之上时,她睥睨地望着我。
面前是太后,身后是御林军。
恐怕她随时做好了要将我处死的准备。
我匍匐在地上,“草民是苗疆医圣的亲传弟子。自是什么病都能治的好。”
“相信太后已经知道了后宫中有不少的妃嫔找草民寻那生子的药方。”
“不然您也不会现在才来找我。”
周围一片安静,太后未做任何回应。
一盏茶后,她挥手将整个殿内的婢女和御林军全都轰了出去。
太后起身走到我的面前弯下腰,伸手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看向她,
“你倒是机灵,哀家可最忌讹言谎语之人。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当真什么病都治得了?”
我点点头。
“若那病是不能人道呢?是否能治得好?”
4
说自己的子嗣不能人道,太后恐怕心底也很忍耻含羞吧。
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恐怕也不会在此刻唤我前来。
我先假装微微一顿,随后目光坚定,
“只要是病,草民就能治!”
太后大悦,高兴地起身将我扶了起来,
“治好了哀家就赏,治不好那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恩威并施,恐怕就算我治好了也会将我偷摸杀死。
就像我那一直忠贞不渝的父亲一样。
因为皇家是绝对不能有任何流言蜚语的。
况且这流言还是当今天子不能人道。
这要是传出去,不仅丢的是皇家脸面;更丢的是整个朝堂的脸面。
我再次跪在地上,“请太后放心,草民定不会让您失望!”
太后刚走到门口,就转头轻描淡写地说着,
“不久前就有一个什么太医,哀家也以为他能治。结果事与愿违,不仅他自己掉脑袋了;就连他的九族也被诛杀了!相信你心里也应该清楚哀家在说什么!”
我紧咬着牙关,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许多,
“如草民所言不实,任由太后发落。”
没人知道当我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有多痛。
她说的是我父亲。
是那个悬壶济世,从井救人的父亲。
太后走后,整个宫殿变得一片漆黑。
蜡烛摇曳生姿,红木漆成的宫殿在此刻尽显恐怖。
回想起满门被灭,鲜血横流的场景,我眼中尽是愤恨。
不能人道,还想妄图让宠妃怀上龙嗣。
甚至将知情者悉数杀人灭口
这样的皇帝,当真是可笑又荒唐。
5
这几日我能感受到有人在似是窥探我。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太后的人。
不相信我,但又想治好天子那不能人道的可耻之病。
如果我不救治,恐怕全天下她也不会找到第二个能治疗那病的人了。
就这一点,我便精准拿捏了太后的命门。
太医院是父亲曾经就职的地方。
熟悉的药草味,让我想起了那个一直悬壶济世的父亲。
却只因所谓皇家颜面,便被处死。
我握紧双拳。
“木之神医,圣上要见你。”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一转头就看见了那位拿着圣旨的阉人。
原来他就是天子身边的红人——曹公公。
跟随他,我来到了御书房。
屋内没有其他的婢子和公公,只有天子李渊坐在那软榻上。
我跪在地上冷静从容,“草民拜见皇上。”
李渊见我是女子,不禁皱了皱眉,
“你竟是女子?听闻木之身神医你可是什么病都能治?”
李渊一副满腹狐疑的模样。
但我必须借此机会留在他身侧,好进行我的复仇,
“如若草民没能治好皇上的病,那么我就自刎于宫前。”
死字对我来说已经麻木了。
毕竟,我亲眼看见七十多口人全部葬身在我面前。
李渊缓缓起身俯在我耳边,
“朕信你一回。起来吧。
只是,若治不好朕的病,你死无葬身之地。”
6
这事情我是一辈子不会忘记的。
我来此就是要复仇,揭露你不能人道的丑闻。
我恭恭敬敬地询问,
“圣上患的是何种疾病?”
李渊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
“想你也从太后那了解了,朕……不能人道,你可有法子将朕治好?”
我在心中嗤笑。
略微降低声音,维护李渊那肮脏的自尊心,
“只要圣上信我,我自当将您治好。”
我拿出来了针灸,开始在圣上身上施针。
他身体虚弱,又久病禁欲。
此刻呼吸都显得格外局促,双颊更是涨得通红。
“嘶——木之神医,你当心点。”
我连忙赔不是,“圣上,越疼效果才会越好。”
疼?
有我全府上下被灭门的疼吗?
此针灸对他这病有一丝的作用,因为得让他相信我的确能治好他。
不过对身体的伤害极大,且要连续布针十日。
在这十日中,身体必将会出现刺骨之痛 ,药石无医。
在夜晚还将会“欲火焚身”,久久不能消退。
即使他不想再针灸了,那么之后也会更加痛苦;身下的欲望也会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就像瘾一样。
我就是要折磨他。
从身体上,也从精神上。
我要让他尝尝剜心剖肝的痛苦。
这是第一步。
我对荒君李渊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7
几日的针灸,让李渊白日看起来神采奕奕。
可旁人不知道的是,他在夜晚之时孤枕难眠。
不时被一阵心如刀绞的刺痛惊醒;就是与身下的欲望斗争。
他不敢请宫中的其他御医把脉,怕他那不耻的秘密被第三人知晓。
所以也只能忍着。
有时候他会问我,难道那种欲望就不能用药石来压制吗?
“治疗阶段还在第一次,如果现在急功近利,那么就会功亏一篑。所以还请圣上忍耐。”
我解释。
心想怎可能就此放过他呢。
这天,秋色宜人。
我被公公请到了李渊的寝宫内。
只要是个人就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进屋,里面就满是荒唐污秽的话语,叫人听的心生厌恶。
见我进来后,他更是下流地哼声,一副懒散的样子靠在床头上。
他的病在白日里无碍,但如今几日都不曾上早朝。
原来是日日夜夜同宠妃厮混在一起。
李渊枕着脑袋,将身旁的几位美人全都轰了出去。
我弯身假意为他把脉。
他那双眼睛竟不老实地在我身上四处游走。
我刚想起身,没想到这李渊竟反手抓着我的手,
“美人,几日的相处朕对你亦是欢喜,做神医实属有点委屈你了。不如就做朕的……”
8
我还没等李渊说完我就连忙跪在了地上,
“草民自知配不上圣上,只愿当个游医。能在此刻陪伴在圣上身边,已然是万幸。草民万不可再生什么其他心思。”
真是令人恶心,“不举”之人还妄想触碰我?
没给他在针灸上投毒,就已然是莫大的恩赐了。
曹公公站在李渊身侧,尖锐的声音就在旁边咒骂我,
“圣上可是当今天子,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竟这般不知好歹!”
福分?
他害死我全家,还妄图要我做他的宠妃?
见我跪在地上不说话,曹公公又开始说着,
“要不是圣上看你医术超群,不然你此刻的下场就如那秦药一般了!”
为何。
为何总是在我面前,恬不知耻地提及我那已经被斩首的父亲。
李渊似是不解地看着公公,“秦药何许人?”
公公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一阵呵斥的声音打断。
“皇帝寝宫,岂是你一介草民就能随便进入的?”
来人正是太后。
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怕是出了什么其他岔子。
太后和李渊在寝殿内商量着什么。
曹公公同我也被赶了出来。
我想要听他们在商量什么,所以就支走了曹公公。
四下无人,我侧耳倾听着。
“渊儿,你得快些将这病治好。今日那贵妃院中传出了她已经怀龙嗣的声响了。”
“你又与她从未圆房,我怕那贵妃知晓什么事情,就让太医闭嘴了。”
“要是不想被旁人发现你不能人道,就快些治好去宠幸那贵妃……”
原来如此。
我在屋外无声的笑着,算算也已经有七日了。
那贵妃的肚子的确该见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