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重生了，重生在太子景宁来相府提亲的这一天。
景宁头戴玉观，还是那么俊美无俦。
他看向我的眼睛还是那样满怀深情。
他笑着对我说。
「窈窈，孤来求娶你了。」
他以为我还会像上一世那样，满心欢喜地答应。
可是，他不知道，我此刻看到他，指甲狠狠地握进掌心，剧烈的疼痛才压制住了冲上去把他千刀万剐的冲动。
上一世，我满心欢喜地嫁给了他。
大婚之日他在合卺酒里下了药，然后把我送给了皇上身边的李公公。
从此，我堂堂相府嫡女，景国太子妃竟成了一个老太监的禁脔。
原来他娶我，就是要把我献祭给这个老阉货，想要得到他的鼎力支持，登上皇位。
当今皇上景成帝只是先皇不受宠的八皇子，只因为他当时的母妃勾结宫中太监，最终夺嫡成功。
所以他登基之后，大赏了太监，给他们锦衣玉食，赐封府邸，食禄等同于亲王。
景国如今是宦官掌权，尤其是李公公，当年夺嫡，是他替圣上挡了一剑，差点死去，所以景成帝对他言听计从。
不禁赐给他免死金牌，还封他做亲王，赐他九千岁。
我父亲一国之相见到他都得行礼。李公公性格阴鸷，最喜女童和未及笄的少女，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他都敢染指，那丫鬟哭求皇后救她，皇后一时心软去求了皇上。
结果皇上反而训斥皇后，关了皇后一个多月的禁闭，还差点废了皇后。
所以景国上下再也没人敢触他李公公的霉头。
他会看上我，只是因为我脖颈上有一个小痣和三公主的一模一样。
他不敢染指三公主，只能肆意磋磨我。
我实在受不住他的那些折磨，曾经跪着哭着求太子帮帮我。
他却阴狠地捏住我的下巴，恶狠狠地对我说。
「九千岁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不知道多少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讨好他。」
「你若胆敢不尽心尽力地伺候他，九千岁立刻就能把你们相府几百口人，尽数屠尽。」
说完，他一脚狠狠把我踹倒在地上。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所以，上一世，我是凄惨地死在老阉货的床上的。
老天垂怜，让我重活一世。
这一世，我怎么还可能钻进那个可怕的深渊。
我低下头，掩住内心滔天的恨意。
跪倒在冷硬的地上。
朗声道。
「太子殿下，臣女不愿。」
我听到他不可置信的声音。
「窈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起身冲到我的面前。
我盯着他的双脚，我恨不能拔下手中的钗环狠狠地插进他的身体里。
我死死地咬着唇，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我的额头立刻红肿一片，剧烈的疼痛才勉强压制住了我汹涌的恨意。
2
「臣女不愿。」
不愿成为你的棋子。
不愿再和你有任何牵扯。
不愿再看你一眼。
他看着我红肿的额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嫌弃。
是啊，李公公偏爱洁白无瑕的脸，他每次弄得我遍体鳞伤，也未曾损伤我的脸半分。
景宁一定是想到了那老阉货的癖好。
看着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我差点要忍不住啐上几口。
他仍然笑着看向我。
「窈窈，是不是孤哪里做得不好？惹窈窈生气了。」
他拿出那个双鱼玉佩，小心翼翼地递到我的面前，低声下气地说道。
「你不是最喜欢这个玉佩吗？孤带来作为我们的信物。」
看到那个双鱼玉佩，我终于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吐在他的精美的鞋子上。
这个双鱼玉佩哪里是他的，分明是那个老阉货的。
上一世，老阉货拿着双鱼玉佩，狞笑着对我说。
「窈窈，你知道吗？你早就是我的人了，这个双鱼玉佩可是咱家特意交给太子，让他送过去作为我和你的信物的。」
「所以，一直都是咱家和你定了一世盟约。」
他让我夜夜赤身裸体带着这块玉佩，任他百般折腾。
我不能自持地浑身颤抖，奋力地拔下发髻上的簪子。
狠狠地划在脸上。
剧痛之下，鲜血淋漓。
「不！」
景宁慌乱地跪下来用力地按压住我的伤口。
他的眼睛里全是恐惧。
真好！
他定然在老阉货面前信誓旦旦做了保证，如今我不愿意，又弄伤了脸，看他如何对老阉货交代。
他怎么按压，都无济于事。
我的眼前有点发黑。
我听到他声嘶力竭地嘶喊。
「太医，快传太医，必须把她的这张脸恢复如初，否则你们都得死。」
好像他真的爱我如珍似宝。
我冷笑着看他发疯到双眼刺红的模样。
上一世，我一心求死，用簪子刺进了脖颈中。
他也是双眼刺红地喊着太医。
「李窈窈，想死你也要等着孤登上那个位置之后。」
「不然你死了，孤就让你死在一个卑贱的侍卫的床上，定你个淫乱太子府的罪名，让你名声尽毁，让你整个相府背负污名，然后把你的妹妹弄进春香楼，让她变成人尽可夫的贱人。」
多么恶毒。
这一世，我就是毁了这张脸，也不会嫁给他。
我的簪子上早就沾了伤人肌肤的药粉，这张脸全彻底毁了。
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
景宁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他揪住太医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
「你说清楚，什么叫修复不了！」
「啊！今日你如果修复不了，孤现在就杀了你。」
他越生气，我越高兴。
3
很快，我爹步履匆匆地赶来。
他看到太子，一脸谄媚。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太子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我爹立刻看向了我。
看到我脸上的长长的划痕，他立刻怒了。
他扬起手就狠狠地给我一巴掌。
太子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畜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竟然敢划伤自己，我看你是疯魔了。」
我死死地盯着他。
真是可笑。
上一世，我还指望着我爹能救我。
那一日老阉货心情好，就准了我回相府。
我满心以为我把一切告诉我爹，我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帮我脱离苦海。
我满怀希望回到相府，冲到书房跪在地上流着眼泪告诉我爹一切。
他竟然冲到我面前，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说了和景宁一模一样的话。
「九千岁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是我们相府的福气。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你敢触怒了九千岁，我第一个打死你。」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绝望地哭着质问他。
「爹，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他竟然还不知廉耻地拿我嫡妹莞儿威胁我。
「如果你不听话，我就立刻把你妹妹嫁给相府卑贱的马夫。」
那一天我的心彻彻底底绝望了。
我爹看着我红肿的脸颊，招来继母亲给我的脸上药。
我以为他还是在意我的。
没想到他小心翼翼地哀求我。
「窈窈，九千岁问起你脸上的伤痕，万万不可说是为父打的。只说自己不小心碰到的。明白了吗？」
说完，他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倒是继母心疼地抱着我，求我好好地活下去。
那时，我才知道，为什么老阉货根本就不害怕我回家。
为何每次我痛到极致，对他嘶吼，
「我爹如果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总是笑着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你爹？哈哈哈，窈窈，你爹那个老匹夫，他要是早知道咱家对你有点兴趣，他早就巴巴地把你送给我了。」
「一个女儿罢了。」
「哪里能比得上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你还是太天真。」
是啊他最在意的是他的荣华富贵。
他一届寒门子弟，入京赶考，盘缠花完，当街和一只恶狗争食，差点被活活咬死。
如果不是遇到我的外祖，他早就冻饿而死。
我外祖好心收留他，他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知道他不一定能考中，于是他诱骗了我的母亲，生米煮成了熟饭。
京城里的千金大小姐，哪里经历过一个男人伪装的汹涌爱意。
后来他果然名落孙山，但是外祖还是不得不把母亲嫁给了他。
他依靠着我外祖家，在京城站稳了脚。
后来他的运气好，步步高升，成了一国之相。
后来他就毫无愧疚地遗弃了我的娘亲，纳了一房又一房的美妾。
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他像利用我娘亲一样，利用我。
真是无耻至极。
这一世，他休想利用我。
「父亲，女儿不愿」
他冷笑道。
「窈窈，这事你做不了主，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如果你敢自戕，我就把你的妹妹替你嫁。」
这一世，他再次拿我妹妹要挟我。
他不配做我们的父亲，不配做人。
4
突然，我听到了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
「九千岁驾到」
我浑身不禁发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我掐住掌心，死死地闭着眼睛。
「咱家是来恭喜相爷的，马上就要成为太子的岳丈了，以后还能做国丈，整个景国谁还能像相国这样有福气啊，可喜可贺啊。」
「咦，太子怎么脸上怎么如此慌乱？」
「赵太医，怎么跪在地上？」
「啊，怎么还见血了？」
他的声音像是一把又一把冰冷的刀子，一次又一次地插进我的心中。
让我害怕地全身发抖。
上一世，他那些狠狠折磨我的情景再次出现我的眼前。
那些沾了盐水的鞭子，一鞭又一鞭狠狠地抽在我雪白的身体上。
尖利的针一点点刺进我的身体里，痛到连喊都喊不出来。
锋利的刀子刮着我的毛发，一动就是一道血痕。
更不要说那些被绑起手脚，用铁链子套住脖子。
像狗一样屈辱地哀求他怜惜。
我听到他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相国，你这是何意啊？」
「这门婚事可是皇上亲自赐婚，怎么？相国这是不满皇上的决定了？」
「相国虽然你身居高位，更应该明白天子一怒，尸横遍野。」
「咱家看你是不想要你这相国之位了。」
我听到“扑通”一声，一片跪倒在地上的声音。
「九千岁，属下不敢，九千岁放心，属下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小女脸上的伤。」
我爹的声音都在颤抖。
「相国，算你运气好！咱家刚好得了一点玉肌膏，赏给你了。」
玉肌膏？
我怎么忘了它？
5
上一世，我用簪子狠狠地插进了脖颈。
被太医救了回来，却还是在脖颈处留下了疤痕。
老阉货盯着我脖颈处的疤痕。
他掐住我的脖子，满眼的戾气。
「怎么想死？咱家成全你。」
他用玉肌膏擦拭在疤痕上。
几天后，皮肤恢复如初。
他逼着我拿着那根簪子在脖颈同样的地方狠狠刺下去。
他又再次给我仔仔细细地涂抹着伤口，让它恢复正常。
只要恢复，他就再次逼我刺进去。
几次三番，直到我身心崩溃，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再也不敢自杀为止。
从此我成了任他摆布的木偶。
他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求死不能的变态。
他一定是被人告知了今天的事情，才故意带着玉肌膏而来。
我绝望地闭着眼睛流着泪。难道重活一世我还是摆脱不了那个老阉货吗？
不行。
他如果抹，我就狠狠地擦掉。
我就不信这样的天，伤口不会溃烂。
我宁愿不要这张脸也不想再步入后尘。
可是，我没想到拿着玉肌膏进来的会是我的妹妹莞儿。
她看着我，眼睛顿时流下眼泪。
「姐姐」
我立刻坐了起来。
「莞儿，你」
莞儿死死地抱着我，眼泪流进了我的脖颈。
「姐姐，父亲让我给你涂抹玉肌膏，他说如果你不肯乖乖地让我涂抹，他今天晚上就把我送给九千岁。」
她颤抖着身子。
「姐姐，我好害怕！父亲还说如果你死了，他会把春香楼的老鸨请到府中，他会逼我学那些伺候男人的羞耻的事情。然后把我送到九千岁的府里。」
她说着把我抱得更紧。
然而下一刻她狠狠地擦干了眼泪。
「姐姐，你快逃吧。」
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把手里的玉肌膏狠狠地扔在地上。
“嘭”的一声。
瓷瓶破裂，玉肌膏流淌一地。
「姐姐，你逃吧，你一向比我聪明，一定能逃得远远的。」
我心里暖暖的。
我可怜的妹妹。
我紧紧把她抱住了。
她一边脱下自己的衣服。一边急急地告诉我。
「姐姐，你赶紧换上我的衣服，爹爹太子九千岁，他们都在秋棠居。刚才我来的时候，这里就没人把守，你快点。」
她胡乱地把我的衣服拔下来，帮我换上她的衣服。
「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住过的西厢院有一个狗洞，那个地方很隐蔽，你就从哪里钻出去。」
她推着我，催促着。
「姐姐，快走！永远不要回来了。」
我哭着摇头，不肯走。
「莞儿，我走了你怎么办？」
她紧紧地抱着我，然后一把把我推出门外。
「咔嚓」的一下紧紧地关上了门。
「姐姐，你快点走，我还没有及笄，爹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你赶紧走！」
我听着好像有人脚步往这里传来。
只好低下头，弯下腰身，匆匆往西厢院走去。
果然一路上没几个人。
就在我快要走到西厢院的时候，突然看到很多人都往我的院子里跑。
我听到有人大喊。
「不好了，大小姐跑了！」
「守住大门，把府中各个门都给我守着，一定要抓住她。」
是父亲气急败坏的声音。
怎么办？
我呆在原处，不行，我要回去，我爹不会饶得了妹妹的。
他从来都没有把我们姐妹当作他的女儿。
我们都只是他手里的棋子。
我正要转过身跑回去的时候，突然被人抓住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