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标|文

莫言的长篇小说《丰乳肥臀》，和贾平凹的长篇小说《废都》被禁16年后才解禁的情况不一样。

贾平凹的《废都》描写了二十世纪80年代我国西北一个城市里一群知识分子的生活故事。以西京城里四大文化名人之一、作家庄之蝶为主人公，写他与无法生育的妻子牛月清，，跟别人私奔的唐宛儿，保姆柳月和外来打工的阿灿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因与年轻时暗恋他的景雪荫的一场名誉官司依次展开。

这部小说的主题和故事，并没有写什么出格的内容。就因为小说中有大量的生活有“颜色”描写，而引起了社会各界较多的争议。

尽管很多名家和学者对这部小说都给予了肯定，像国学大师季羡林称：“《废都》将在20年后大放光芒”，学者温儒敏认为“它是对传统文明断裂的隐忧，是一部东方式的悲剧”。

尽管在法国获得了“费米娜外国文学奖”，成为第一个获得该奖的中国作家，也是至今唯一一位获奖的中国作家。

但还是在一大批人眼里，视《废都》为“毒草”，是畸形文化的产物。在声讨浪潮中，难逃被禁16年的命运，直到二零零九年才正式解禁，由作家出版社重新出版。

莫言的《丰乳肥臀》被“禁”，并不是被有关部门所禁，而是他自己把这本书给“禁”了。他是在被批评的声讨中，给单位和出版社写下了“不再出版”的保证书。

表面上看，他的《丰乳肥臀》问题没那么严重，拿到现在来看，这种“自禁”肯定会被扣上炒作、玩噱头等帽子。

实际上，莫言面临的压力很大。当时因为这部小说，莫言不仅被上纲上线，扣上很严重的帽子，而且批评的文章铺天盖地，就一家杂志社连续发了十几期批评文章。最令人恐惧的是，对一部文学作品的批评，一些批评者根本不走学术批评的正常程序，而是背地给有关部门写信。

最后莫言不得不离开原来的单位，自己的铁饭碗被砸了，还写了那份保证书，才躲过一劫。

就算事后“自禁”8年后，想要给《丰乳肥臀》解禁，莫言也是小心翼翼，把原来的版本进行了修改，增补了8万多字，这相当于一个中篇小说的量，但已谈好的一家出版社还是不敢出版。

最后在中国工人出版社出版了这部增补修改版的《丰乳肥臀》，没想到又出事了，再次引来一片哗然。出版社的责任编辑王小平女士迫于舆论的压力，离开了出版社。

这比贾平凹解禁后再版的《废都》动静更大，是不是够折腾的？

《丰乳肥臀》这部小说，为什么会和人的命运一样，会遭遇这么多不寻常的经历？真的如批评者所称的描写尺度太大了？

事实并非如此。这部小说是莫言40岁那年，即一九九五年写的，用了83天，写了50多万字。小说描绘了“母亲”从抗日战争到新世界，热情讴歌了母亲的伟大、朴素与无私，揭示每一个生命的沿袭，具有无与伦比的重要意义。

汪曾祺、李锐、刘震云、苏童等著名作家都给予了极高的正面评价。《大家》杂志还给予了这部小说中国有史以来最高额10万元的“大家文学奖”。

批评者认为小说把“母亲”写得太随便了，竟然与不同的男人生下了八个儿女，把并把这些男人都当成了“匆匆过客”，最后，主人公“我”上官金童竟然是瑞典牧师马洛亚和“母亲”的孩子。这简直太荒唐了，不符合历史和主流。

更多人把小说中饱受屈辱后的“母亲”的顽强，和生养八个儿女的奇迹，当作“小黄书”来读，这才让《丰乳肥臀》厄运缠身。

回头再看这部《丰乳肥臀》，那些被认为不少“颜色”的描写真的尺度大吗？

难怪贾平凹当年会说那句话：“《废都》出版前，我被誉为文坛最干净的人，《废都》出版后，我又被说成文坛最流氓的一个。”

心里干净，看什么都是干净的。反之亦然。

好在《丰乳肥臀》的遭遇，更促进了莫言的创作，不断涌现了《檀香刑》《生死疲劳》《蛙》等一部部好作品，并先后获得意大利、日本、美国、韩国等国文学奖，以及茅盾文学奖，并一举获得了诺贝尔文学。

本文系【陈洪标写字说画】原创，由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传记作家、书画评论家陈洪标撰写，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