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令已随清风去,我们会永远记得她,被黑夜吞噬的黎明何时到来?

海浪轻摇回忆 2024-12-19 18:35:37

2023年12月22日,刚刚过完50岁生日的朱令还是走了,这个才貌双全的清华学子历经几十年生不如死地折磨,终于结束了她痛苦含冤的一生。

朱令案之所以让人惦念,一方面在于凶手一直没有归案,另一方面也是其表现出来的顽强生命力,那是她和父母30年来,坚韧不屈的无声抗争。

接连不幸

也许很多朋友已经对这个案件耳熟能详,但这里呢,我还是需要做一些适当的补充及阐述。

1973年11月24日,朱令出生于北京的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父亲吴承之是国家地震局高级工程师,母亲朱明新同样也是中国远洋公司的高级工程师。

父母二人相识于大学校园,经历了美好的恋情后,组建家庭先后生下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因为出生时只有五斤,所以取谐音“吴今”,而妹妹朱令随母姓,本名叫朱玲玲,后来改名“朱令”,意喻比“今”多一点。

这两姐妹各有千秋,都是人见人爱的女孩儿,也都是不折不扣的学霸。那时这个幸福的家庭,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但命运却在1989年4月给这个家庭带来了第一次重击。姐姐吴今从小学一路保送至高中,1987年顺利考入了北京大学的生物系。

然而两年后,她却在一次学校组织的登山活动中,发生意外坠崖身亡。当时活动结束后,学校分成了两拨人,让一拨人先走,吴今本打算最后再走,但突然想起来有事没做完,便独自去追赶先走的那拨人,可谁知却在一个非常隐蔽的悬崖处不幸坠落。

之后,这两拨人都以为她随对方的人走了,校方也以为她已经独自回家,直到发现过了三天吴今都没有来上课,这才打电话给其父亲确认,方才知道出事了。吴承之始终认为女儿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不会那么无缘无故地坠入悬崖。

从她坠落的位置来看,这的确只是个缓坡,摔下去也不至于丧命。但巧合的是,她的头撞上了一块石头。姐姐的意外身故,给当时还在读初三的朱令,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这也让后来报考大学时,她回避北大转而选择了清华。

1992年9月,19岁的朱令如愿考上了清华大学化学系。就算在人才济济的清华校园,她的成绩也始终名列前茅,不仅如此,朱令的性格还非常活泼,爱好广泛。她和姐姐一样会弹钢琴,12岁时还学习了古琴,后来在这方面的造诣很高。

除了音乐,她还是北京市的二级游泳运动员。另外,朱令的语言天赋也很高,英语和德语都很好,她希望自己以后能去德国留学。有同学评价她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美。的确,这样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孩,可以堪称是天之骄子的典范。

1992年秋,朱令加入了学校的民乐团,又在短时间内学会了小镲和中阮,并当上了中阮首席,成为清华民乐团的重要骨干成员。而且在民乐团里,她还收获了自己的爱情,与年长三岁的学长黄某谈起了恋爱。

1994年12月11日,作为民乐团核心成员的朱令,在北京音乐厅里,不仅参与合奏了多首曲目,还独奏了一曲《广陵散》。

演出结束后,民乐团的成员们在一个小餐馆庆祝演出的成功,但朱令却没有参加。后来大家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因为剧烈腹痛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完全是靠着坚强意志完成了精彩的演出。

实际上,11月24日朱令生日那天,她便开始腹痛。当天父亲吴承之到清华大学找她一起吃饭,为女儿过生日,而因为肚子痛朱令几乎什么都没吃,回去后还在校医院检查了一下,也没查出什么问题。

寻觅病因

就在民乐团演出完的第二天,朱令因为剧烈的腹痛,实在受不了决定回家休息。12月23日,她住进了同仁医院的消化内科,经过一整个寒假的调理和治疗,她的情况终于有所好转,头发也重新长出来了一些,看上去身体正在逐渐康复。专家后来据此推断,当时体质很好的朱令应该已经自行将体内的毒素排除了。

1995年2月20日,清华大学开学在即,因为病情已经耽误不少功课的朱令,迫切地想要回到学校。经不住她的请求和哭闹,父母又看到病情有所好转,也就同意了让其回去。可谁知没过两天,噩梦再次席卷而来,这一次是全身的疼痛,特别是脚指头,甚至连被子都不能盖。

在校待的几天,除了打饭和热中药,朱令几乎都躺在宿舍的床上。3月7日因为疼痛加剧,她不得已回了家。从这以后,朱令再也没能恢复健康回到校园。

3月9日,协和医院神经内科专家李舜伟,看过朱令的情况后,告诉母亲朱明新,她的症状看上去和六十年代清华大学的一例铊盐中毒事件很像,于是,写下了“高度怀疑是轻金属中毒,请专家会诊的说明。”

经过几次会诊后,专家们都觉得这症状,看上去像是铊中毒,但病程却不太类似。这主要是因为此时,并未考虑到持续中毒的可能性,也缺乏相关的治疗经验。再加上清华大学出具了相关证明,表示朱令在实验中并未接触过铊,学校对有毒化学品的管理也很严格,所以医院也就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在无法确定病因的情况下,朱令的状况急转直下,很快就陷入了深度昏迷。此时案件中很重要的一个人物出现了,这就是她的中学同学贝志诚。

当年贝志诚到医院探望朱令时,看到几近赤裸的老同学全身插满管子,这一幕令他深受震撼,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显得那么地无力和苍白。

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朱令做些什么,于是向朱家父母提出,通过互联网向全世界求救,找出病因。

当时全国能上网的电脑不过400来台,普通老百姓对此并不是很了解,对于能否达到目的,贝志诚自己并没有把握,但多个方法也算多个希望,所以二老也没有表示反对。

贝志诚很快就找到了搞互联网研究的同学,将朱令的病情翻译成英文,发到互联网上。没想到仅仅不到十分钟,就有了第一封回信,短短几个小时上百封来自,各个发达国家医生的邮件陆续传来。

而在这些邮件中,有很多人都提到了一个词“铊”,大家普遍认为朱令表现出来的症状很有可能是“铊中毒”。

两天后,贝志诚将收集到的情况反馈给朱令父亲,吴承之立即告知了协和医院。但在医院内部开会讨论后,依然认为朱令没有途径接触到铊,再次排除了这一可能性。

半个月后,贝志诚已经收到了3000多封回邮,其中有30%的邮件里都提到了铊中毒。所以他干脆直接找到朱令的主治医生,将翻译成中文的邮件提供给对方,但由于当时对互联网的不了解,医院认为这些资料不足以采信,仍然坚持己见。贝志诚于是只好找到朱令母亲,坚持请求要做铊中毒的检测。

阴云密布

1995年4月28日,朱令父母通过同事,找到了职业病研究所的陈震阳教授,陈教授是毒物专家,铊中毒是其重点研究课题之一。在检验了送来的样本后,陈教授吓了一跳,因为发现朱令体内的铊元素含量,超出了正常人的上万倍,这是之前从未见过的。

这个结果意味着朱令不是自杀就是他杀。但一般人不可能选择用铊来轻生,因为这个过程非常痛苦,正常人无法承受。而更可怕的是,在检验的过程中,陈教授发现朱令的中毒有两次峰值,这也就意味着她不止一次被人投毒!

陈震阳的夫人崔明珠也是毒理学家,实际上,在看到报纸登出的那篇报道时,她就曾找过参与会诊的医生询问情况,并告知自己认为这是一起“铊中毒”事件”,但对方却反馈已排除了这个可能性,所以她只能放弃,没有坚持。

1995年11月,朱令出院。讽刺的是,在医院期间治疗一共花费了50多万元,但真正拯救她性命的,不过是4元一支的普鲁士蓝。此后,朱令家两次起诉协和医院,因延误治疗而造成的医疗事故,但最终都败诉了,仅由医院补偿朱令家10万元。

就在被确诊的当晚,母亲朱明新通过清华校方报了警。第二天,朱家父母要求封锁女儿宿舍,迁出里面的其他同学。但学校老师拒绝了这一要求,理由是马上到五一节,校方要组织学生外出,宿舍内不会有人,没有必要这样做。

然而,就在五一放假期间,发生了一件离奇的盗窃案。朱令宿舍内有不少钱币洒落在地上,室友的物品也没有遗失,却唯独少了朱令的个人用品,包括她的隐形眼镜盒、化妆品、水杯及洗漱用具。

经过一系列的调查后,警方将目光锁定在朱令的同学孙维身上。孙维和朱令同住一间宿舍,两人父亲又都在地震局上班,在大一时双方就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孙维

93年下半年,朱令还把第一次未考上民乐团的孙维,介绍进团并学习中阮,但对方的表现却很一般。也就是从这时起,两人的关系慢慢开始疏离,孙维偶尔还会对她使绊子。由于朱令活动多,总是早出晚归,这也让宿舍内的同学颇有微词。

1994年夏天,孙维捐了几千块给民乐团,但开学后不久,她又突然退了团。而在接下来对于“铊”来源的追查过程中,警方发现化学系某课题组购买了铊盐,而这个课题组内正好就有孙维,由此清华大学出具材料,证明孙维是朱令同学中唯一可以接触到铊的学生,并且表示学校实验室管理的非常严格。

1995年警方找到吴承之,打听他是否在动乱时期与孙维的父亲结过仇。吴承之有些诧异,因为他虽然和对方在同一个单位,但并不是一个部门,平时也没怎么接触过,甚至连孙维和她父亲长什么样子都不能确定。

同年10月,负责该案的警察向朱令父母透露,已经有了对象,只差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但奇怪的是,这层窗户纸却迟迟未被捅破。直到1997年,眼看到了夏天,朱令的班级就要毕业,各奔东西,他们仍然不知道这个对象究竟是谁。

遮天蔽日

朱令父母于是在当年的3月25日,写了一封信给北京市公安局局长,督促他们抓紧破案。或许是这封信起了作用,一周后,孙维被公安局14处带走问话。

据孙维后来表示,自己被“以简单了解情况,只是换个地方为由”从实验室带走,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警方要求她在印有犯罪嫌疑人的纸样上签字,经过8个小时的连续突审后,通知家人将其接走。但从此以后,公安机关再也没有找过她。

在这一年的6月,清华大学扣发了孙维的毕业证书,她对此表示不服,多次与校方交涉,9月30日,清华大学将毕业证还给了孙维。

本来以为破案在即,却迟迟未等来结果的朱令父母,通过政协委员向公安部查询,这才发现因为证据不足,案件无法侦破,于1998年8月25日最终结案。

其实在这些年里,尽管一切矛头指向孙维,但善良的朱令父母始终认为,两个女生之间不至于有那么大的仇恨。

直到2005年年底,孙维自己站出来在网上发布辟谣声明。她的几名同学也跟进发言,表示支持,这其中也包括朱令宿舍的另外两名同学。

这在当时的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不久后,有黑客入侵了她们的邮箱,盗取并曝光了几人之间的往来邮件。

在这些邮件中,可以看到她们之间还用着学生时代的亲密称谓,孙维请求另外两名室友,帮忙寻找文献,证明朱令仅在1994年中毒一次,后续病程都是这次中毒的持续反应。

而这样做的目的,是朱令第一次中毒时活动范围广,接触人员多,这样就无法确定她究竟是在何时何地被人投毒。

在邮件中,孙维还希望同学们强调,她根本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高干家庭”,在学习生活中都尽量保持着低调和朴素。

她明白自己的家世背景,会让大众怀疑司法的公正性,在声明中她还特意强调自己爷爷是1995年12月9日去世,而她则是在1997年被作为嫌疑人审讯了8小时,不可能是爷爷提供了庇护。

但是,孙维却在声明草稿中提到了,朱家上书领导的准确时间和详细内容,也就是这一点令吴承之确信孙维就是凶手,因为这些内容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泄漏,她是不可能知道的,而又有谁能接触到这些私密信函?让人不禁细思极恐。

1998年8月26日,警方宣布解除孙维的出境管理和嫌疑人身份,随后她移居美国,改名孙释颜。2013年,一份数万华人签署的请愿书递交到美国政府,要求彻查在美定居的孙维,并将她驱逐出境。

白宫当时回应了这份请愿书,表示不予置评,但称朱令案是一场悲剧,没有一个年轻人应该像她这样遭受苦难。而北京警方也辩护称,有限的证据限制了重启案件的能力。

由于受到华人社区的谴责与痛斥,在舆论的压力下,孙维只能移居澳洲,最终在珀斯安定下来。有网友爆料,这些年她与丈夫在澳洲生活的很惬意,事业上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2023年12月22日随着朱令的去世,案件再起波澜,澳洲华人集体情愿要求国会驱逐孙维,并指出澳大利亚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天理昭昭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我们无法得知答案,而就算是知道了结果,也依然于事无补。本该闪闪发光的朱令无故被拖入了黑暗的深渊。多年来,她都在康复训练中度过,有记者形容她的训练过程,看上去惊恐畏惧,让人不忍直视。

生命甚至脆弱到经受不住一场小小的感冒。她的肺功能逐步萎缩,晚上不仅要吸氧,还需定时吸痰,只要坐起来几分钟,就会大汗淋漓,很多次她痛哭着说不想再做训练,但最终还是会继续坚持,到后来就可以坐到半个小时左右。

2011年,朱令因肺部感染切开喉管后,伤口六七年未能愈合。从这以后,她多次经历肺炎感染,又先后患上糖尿病、腹部肿瘤、呼吸功能衰竭,一次次进入ICU抢救,但又一次次坚强地挺了过来。

朱令的父母几十年来,每天24小时的看护,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她活的每一天都是父母为其注入生命。

两位老人轮流照看女儿,朱母从凌晨到中午负责看护,朱父则从中午一直到子夜时分,只在每天吃午饭时,老两口才能聚到一起,相互交流一下女儿的病情。

他们不仅要让女儿活下来,还要让她活得更体面更有质量。老两口为了让爱吃甜食的朱令享受美食的快乐,机智地想出让她先吃降糖药,然后再吃甜品。因为女儿的生活品质已经太低了,不想让她连吃饭的这点乐趣也没有了。

而曾经聪慧的朱令,也偶尔会迸发出灵光一现的地方,虽然她无法看书,但经常会听新闻,听音乐,有时她听到古琴声还会评价:“他弹得不好,意境不够。”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和父母开些小玩笑。

这一家三口,就这样在巨大的痛苦和悲剧面前,维持着尊严和体面,用漫长的时间,写下了一个大大的“爱”。

家人称“已经做好了准备”。11月24日,病床上的朱令迎来了她50岁的生日,吴承之表示他们已经放下了对女儿遭遇的愤怒,因为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这么多年来,真相已经很清楚了。

朱令两次被投毒,她不单活了下来,还活了三十年,这些都是奇迹。感恩朱令用生命陪伴了他们。在最后的两天里,她胃口不错,吃了酸奶、鸡蛋白,还吃了15个她喜爱的饺子。12月22日晚上10点59分,朱令缓慢地、看不出任何痛苦地停止了呼吸。

朱令姐妹俩

亲眼看着女儿安详地离去,也是她父母近十年来最大的心愿。他们已经放下了,但真相真的就此尘封,只留下一个公开的秘密吗?

记录和发声是有意义的,这代表着大众不会遗忘,愿凶手能够早日伏法,愿朱令去往天堂的道路上,琴声相伴开满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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