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苏若瑶的爱而不得与爱恨纠葛

暗焰骑士 2025-04-29 10:41:08
皇帝的挚爱贵妃离世了。 挚爱? 有些滑稽。 但整个大衍都这么传。 皇宫里寂静压抑,上次皇上撞见两个宫女在贵妃葬礼前嬉笑,便割了她们的舌头、挖了眼睛,制成人彘。如今,宫里几乎没人敢出声。 萧逸已经十天没上朝了,贵妃的尸体一直未发丧,他整日守在棺材旁,呆坐着。 昏暗的灵堂中,华贵的棺椁里,躺着身着凤冠霞帔的佳人。他苍白僵硬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庞。 他的小桃儿依旧这般美丽。 「我许诺的后位还没给你,你怎么就走了呢?」 他哭了。 他竟也会落泪。 我坐到他身旁,盯着他的眼泪,想看清是真是假。 「苏若瑶啊苏若瑶,你怎么就死了呢?怎么会……」 他木讷地喃喃自语。 我听得厌烦,撑着脑袋昏昏欲睡:「死了就是死了。」 「苏若瑶,我不杀他了,我不杀楚墨了,你活过来好不好?」 他近乎低声下气的语气,让我有些意外。 据我所知,他向来清高自负,除了苏悦,没人能入他的眼。在我面前,他总是假装谦逊。 「你再不活过来,我真要封苏悦为后了。」 「封就封呗,我现在不在乎了。」 我仰头打个哈欠,终于不用再恪守贵妃仪态,想怎么伸懒腰就怎么伸,想怎么笑就怎么笑,想怎么哭就怎么哭。 「你种的桃树我去看了,每一朵花都娇艳欲滴,很好看,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当然记得。 从小我就爱吃桃子,父亲在院子里栽了好几棵桃树,我爬到树上摘桃子。 底下的奴才们担惊受怕地朝我伸手:「大小姐,小心点!千万别掉下来!」 我故意在树上晃来晃去吓唬他们,看着他们害怕的模样哈哈大笑。 一不小心,我真的掉了下来。 我紧闭双眼,没料到没有疼痛,反而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我睁开眼,看到他的那一刻,愣住了。比漫天飞舞的花瓣还要光彩照人的,恐怕只有萧逸的脸了。 他长得太过好看,以至于每次被他气得不行时,看到他那张脸,我的气就消了一半。 「那天,我接住你,你傻乎乎地盯着我看,其实我心里可烦了,可当时你是苏士介唯一的女儿。」 苏悦是父亲流落在外的嫡女,我想如果苏悦没有自小流落在外,萧逸那日接住的绝对不是我。 萧逸虽早早被立为太子,但当时朝堂政局不稳,先皇偏宠意妃之子,趁机打压太子,妄图重新立储。 萧逸急需用人,他把目光投向了当时清正廉明、受百姓爱戴的苏太傅,也就是我爹。 而当时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 没有苏悦的时候,我和萧逸称得上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我们一起读书识字,一起骑马射箭。我时常入宫去太后那里,跟其他贵女一样,认真学习宫里的规矩,想着有一天会嫁给他。 没有苏悦的时候,他对我也极好。他会带我去承德大街买珠钗,我问他粉的好看还是红的好看,他会摸着我的头说,你戴什么都好看。 他还会带我去酒楼听说书,说书先生案板拍得直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奈何世间万物两难全呐。」 我伤心地落泪,他把我拥在怀里,温柔地哄着:「小桃儿,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是太子,你便是太子妃,我是皇帝,你必定是皇后。」 我们会在元宵节装扮成普通人家的少爷小姐去长河放灯,去城楼看烟火,去夜市上吃馄饨。 那时,我觉得,他真的爱我。 可苏悦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首先变的是爹爹,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疼爱我,满心满眼都是失而复得的苏悦,事事以她为先。 祖母也喜欢上了她,以前祖母总是把我抱在怀里,揉着我的小脸,满眼慈爱,可她现在更喜欢苏悦。 苏悦聪明睿智,苏悦懂事乖巧,苏悦可爱有趣,苏悦什么都好。 甚至连府里的下人都喜欢她。 从前没有她时,我就算是庶女,他们也得叫我一声大小姐,因为我是爹爹唯一的女儿。现在有了苏悦,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庶女,他们都叫我二小姐。 可他们都不重要,我还有我的萧逸。让我没想到的是,太后居然把苏悦指婚给了萧逸! 我恨死苏悦,讨厌死苏悦了! 她是狐狸精,她是贱女人!她抢走了我的萧逸。 萧逸抓着我的手,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上她的,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我不信。 他们都喜欢上了苏悦! 萧逸抱着我,吻着我的唇,眼神专注又温柔:「你信我,等我做了皇帝,我一定封你为后。」 我抱着他的腰,贴近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我无可救药地相信着他,认定这是真的。 他们大婚之日,苏悦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举城欢送,是最盛大的一场婚礼,而且她嫁的人还是我最爱的萧逸。 幸好我派了细作跟着她,时刻向我汇报他们的一举一动。 当我知道他们新婚之夜不仅没同房还大打出手的时候,我高兴极了。 萧逸守约了,他爱的还是我,等他做了皇帝,他就会迎娶我为皇后。 到时候我也要穿最华丽的衣裳,要最轰动的婚礼。 萧逸还是时常与我约见,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可慢慢地,他和我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我每日收到的信件上都写着: 太子与太子妃一起切磋武艺 太子妃为救小鸟从树上掉落得太子相救 太子妃在狩猎场上夺得榜首,得皇上赏赐,与太子关系缓和 太子与太子妃一同议事 太子与太子妃泛舟湖上 太子与九皇子为太子妃大打出手 太子与太子妃同房…… 「你喜欢上她了,对不对?你爱上她了对不对!」 我大声质问他,他眼里再没了对我的宠溺,反而多了一丝厌恶。 「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狩猎场上的弓箭手是不是你安排的?你想做什么,杀了自己的亲姐姐吗?」 「你变了苏若瑶,你真是越来越过分,越来越不可理喻!」 我抓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紧紧抱着他不让他走,哭着喊着不让他走。 「萧逸,你不是说你只爱我一个人嘛!对不起,我错了,可是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你不要我了……」 他最终还是转过了身,眼神犹豫复杂,我冲上去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萧逸,你别离开我好不好?别不喜欢我。」 许久,他微微叹着气,抚上我的背跟从前一样安慰着我。 「好了别哭了,我既许了你便不会食言,只是你别再做那些事了,苏悦她真的是个好女孩。」 好女孩,好女孩。 好女孩为什么要抢走我的一切。 我和萧逸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他对我越来越冷漠,对苏悦越来越上心。 苏悦她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所有人都喜欢她。她与众不同,懂医术,善诗书,会武功,没有女子的刻板柔弱,有属于她独特的气质。 她是流落在外的苏家嫡女,是皇上赞不绝口的女中豪杰,是父亲宠爱有加的亡妻独女,是萧逸的太子妃,九皇子的心上人。 就算萧逸一遍又一遍地跟我说,一遍又一遍地跟我保证,可他骗不了我,也骗不了他自己,他满心满眼都是苏悦。 我的萧逸……他爱上了苏悦。 萧逸登上皇位的第一年,接我入了宫。不过他不曾封我为后,而是只封了荣妃。 我虽生气,但早已被他磨得没了必须为后的决心,只求他心中还有我,还让我在他身边就好。 他也没封苏悦为后。 我知道他是出于对苏家的忌惮,朝中必须有所制衡,不能苏家独大,所以他也只封了苏悦为贤妃。 苏悦并不比我好多少,可她不似我这般伤心,因为她不似我这般爱他。 萧逸很忙,他时常半个月都不进一次后宫,来了也是去苏悦那里,很少来我这儿。好不容易来一次,他也不常开口。 我们待在一起,疏离又生分,不再和从前一样畅所欲言,说话都是相互试探。我怕他厌弃我而变得小心翼翼,他怕我存心思而变得寡言少语。 他问我,为何我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如从前般明媚,不如从前般单纯,也不如从前般喜乐。 我问他,可如从前般爱我? 他愣了一愣,竟然不说话。 我心里一惊,又或许,他从未爱过我。 「荣妃,你只要记住,朕心中有你。」 「嗯。」我点点头,依偎在他怀里。 萧逸喜欢我,但不是只喜欢我,也不是最喜欢我。 萧逸不来的日子里,我多数是在发呆,要不然就拿宫女太监出气,渐渐的,我的名声变得很差。 父亲入宫也不再来看我,祖母倒是来看过我一次,说我暴虐成性,无可救药,让我不要再伤害苏悦,一错再错。 我害过一次苏悦,我把她推进了荷花池里,试图淹死她。我傻傻地想,只要苏悦死了,一切又会回到从前。 但我没想到,萧逸能毫不犹豫地跳进去救她,他抱着她从池子里出来,神色慌张地一口一口给她渡着气,直到苏悦呛着水醒过来。 他紧紧抱住她,把她压在自己的心口,她像是他此生唯爱的珍宝。 「悦儿,我错了,朕爱的是你,念的也是你,朕不许你离开朕!」 苏悦也哭着抱住他:「我知道了,不离开你,生生世世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我见证了他们不畏生死的伟大爱情,也祭奠了我那可笑可悲的年少情深。 萧逸把我关在凤锦宫,他的眼里除了对我的厌恶与怨恨,我已经再找不出一丝尚存的爱意。 那双好看上挑的桃花眼冷漠凉薄地斜视着我。 「荣妃,朕还是劝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嗯,多行不义必自毙。 萧逸背弃誓言,苏悦夺人所爱,希望你们都多行不义必自毙,早点死掉! 我每天都靠这样的信念活着,我开始变得暴躁,变得易怒,变成了彻头彻尾被抛弃的坏女人。 没有人在意我,也没有人敢忤逆我,萧逸一天不废妃,我就还是荣妃,还是主子。 所有人都说我始终还是萧逸心中抹不去的白月光,做了再多的坏事他也不会杀我,皇宫里再多看我不顺眼的人都拿我无可奈何。 我继续恬不知耻地活着。 第三个春日,我让人在院子里栽种了桃树,可花儿开得就是不怎么好。都说皇宫里头的风水最好,却也养不起一株桃花。 恍惚间我又想起了父亲为我特意种的桃树,不知家中的院子里可还留着。 想必是没了。 我放下手中的茶盏,索然无味,内务府的差事办得是愈发斟酌了,近来连品能入口的茶叶都没有。 想来做安安静静被人遗忘的弃妇,还不如当他们口中残暴不仁的毒妇,至少他们不敢不给茶喝。 「娘娘,内务府送了当值的太监来。」 我略微扫了眼,几个看着就不中用的愣头青,萧逸撤了我身边的奴才,眼下我身边只有枝红了。 「嗯,各自领了差事去吧。」 「奴才告退。」 我抬起头复望去时,在最末处竟看到一个太监长得酷似年少时的萧逸,乍一看简直一模一样。 我怔愣了半许,还是在他们离开之际叫住了他们,指着那人。 「你叫什么名字?」 那太监低着头,从人群中走出来,应声回答:「奴才楚墨,参见荣妃娘娘。」 我盯着他看了又看,瞧了又瞧。 真的好像,长得像,说话声音也像。 「楚墨,坐到本宫身边来。」我指了指我身旁的椅子。 他抬起眸子看了我一眼又讪讪低下头,怯生生地说:「娘娘,奴才卑贱,荣妃娘娘凤体金躯,莫让奴才冲撞了您。」 用着肖似萧逸的脸说着这些话实在有趣得紧。 「那你便走近些,本宫有几个问题问你。」 他闻言,压着脚步挪了几下。 我扑哧一笑,起身走向了他,奈何发髻上的凤冠又重又响,我只能慢慢悠悠地走。 他又抬起眼睛,偷偷瞥了我一眼。 他的眼睛跟萧逸一样,是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只是萧逸的眼睛微微上挑藏了许多的算计与凌厉,他的眼底平和,没有多余的情绪。 我越走近,越觉得像,看了眼,又觉得不像。 正当我思想矛盾时,脚下一绊,就已经直直往前栽去了。 我一如既往地怕疼,紧紧闭上了眼睛。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揽住我的腰肢接住了我,我朦胧中抬头看他。 他脸上的惊慌之色还未退,眉眼间尽是担忧:「娘娘,您怎么样?」 我红了双眼。 「娘娘可是有伤到了什么地方?」 他一脸凝重地望着我。 我扬起唇角,默默地望向了他背后的桃花树:「没有,我还能伤到什么地方。」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拱手垂首道:「方才事出紧急,奴才一时冒犯,还望娘娘恕罪。」 我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楚墨啊,你若不忙的话,陪本宫赏会儿花吧,今年的桃花开得虽不好,却胜在香气淡雅。」 我复又坐回贵妃椅上躺着。 楚墨像是站在原地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领头太监也已经带着其他太监下去了,他看了眼我身旁唯一的宫女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也不知是怜悯还是施舍,亦或是我如今还算半个主子,他走到我身旁,勉强陪着我赏花。 「楚墨今年什么岁数了?」 「十九。」 「为何进宫做了太监?」 「去年年关闹了饥荒,家里人都死了。」 「哦,那你可想要什么,留在本宫身边,本宫尽可能给你。」 他摇了摇头:「没有。」 我想伸个懒腰,但是我是荣妃,即便没了从前的风光,我也不能放纵了自己。 「怎会没有呢?」 他再次拱手,语气诚恳道:「奴才……只想活着。」 我笑了声:「好,那便好好活着吧。」 春日的风拂来,温和又平静,蕴含着桃花清雅的香气,令人还在遐想此刻的安逸。 桃花的花瓣被风吹得打着旋儿落下,我伸出手试图接住它。 奈何看似离得近,却在我怎么也够不到的地方。 一如往昔…… 楚墨走过去,捡起了那瓣花收在掌心,走到我面前摊开。 「娘娘可是想接住这个?」 我看着他手中的花,又顺着手臂看向他,方才还八分相似的脸,如今他笑起来竟是半分都不像了。 楚墨笑起来时,眉眼是弯的,不只是唇角有弧度的笑,连他的眼睛里都盛满了笑意。 这样真心实意地笑,我从未在萧逸那里见过。 我一口气吹走了他手心的花,语气淡漠:「日后别笑了,难看。」 他的笑容一点点落了下去,默默收回手,似是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弯腰低头。 「是,娘娘。」 萧逸登基的第四年,父亲去世了,我没回去,也不曾过问。 我承认我是个心狠的人,一旦对一个人下定决心的失望,便不会再付出半点心思了。 这些年来父亲从没有进宫看过我,也没人会把我和风光的苏国公联系在一起,提起苏家女儿,只有那位备受恩泽的贤妃。苏家的鼎盛我未曾受过半点,苏家的衰落我倒体验得实实在在。 楚墨在桃花树下埋了桃花酒,说来年可以喝,不必再喝那入口涩苦的茶水。 我想着倒也不错,又多埋了几坛子。 希望来年可以多喝一些吧。 父亲死后,萧逸清理朝堂,攘内安外,平定夷州,又拉下了许多顽固不化的老臣。 他的皇位越坐越稳。 他准备册封皇后了。 他过来与我坐在一起,忽然问我:「朕封你为贵妃,可好?」 「不好。 书名【宫妃爱殇事】,内容来自 「纸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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