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退休金6000块,多给妈1000块赡养费怎么了?你良心呢?”弟弟周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语气咄咄逼人。
我盯着手里的手机,半天没回过神。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弟弟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火气,说:“强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妈的赡养费不是早就商量好每人2000了吗?2000还不够?”
“你一个人退休在家,吃喝都不用愁,怎么就不能多担待点?我家还有房贷呢!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弟弟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似乎想用气势压倒我。
电话这头的我,站在阳台上,夕阳染红了天边。我看着远处的楼群,心里五味杂陈。弟弟的质问像一根刺,扎得我生疼。可他真的体谅过我的处境吗?
回忆一下,我和弟弟的关系也不是一直这样。
小时候,我们兄弟俩感情很好。
那时候家里穷,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拉扯着我们长大。
她在村里的砖厂干活,风吹日晒,手上的老茧比砖块还硬。
为了供我们兄弟俩读书,她几乎没给自己添过一件新衣服。
我比弟弟大五岁,那时候懂事得早,总想着替母亲分担点儿。
每次放学,我都会拉着弟弟去山上捡柴火,或者帮母亲挑水。
弟弟小,总是嫌累,哭着喊着不愿意干活,我就哄着他:“强子,等咱们长大了,挣钱了,就让妈过好日子,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弟弟那时总是点头,眼里亮晶晶的,像是装满了所有的希望。
后来,我考上了师范大学,成了家里第一个大学生。母亲把家里所有的积蓄拿出来,甚至还借了亲戚的钱,为的就是让我读书。弟弟那时候读初中,他也开始懂事了,放学后会帮母亲干活,从不多抱怨一句。
我大学毕业后在县城当了老师,每个月攒下工资,尽量补贴家里,弟弟也终于考上了大学。那几年,虽然日子紧巴,但一家人从来没有红过脸。可是,为什么到了如今,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挂了弟弟的电话,我点了根烟,心里烦乱得很。说到底,事情的起因还是母亲的赡养费。
母亲今年八十了,身体不好,去年摔了一跤卧床后,就再也没能下地。她现在住在老家的房子里,请了个护工照顾,每个月的开销不小。我们兄弟俩商量着,每人每月出2000块钱,凑够母亲的护理费和生活费。
这个方案是去年定下的,当时大家都没意见。可前阵子,弟弟家里出了点状况,他的儿子要上补习班,老婆又刚辞了职,家里开销大。他开始觉得负担太重,便提出让我多出点钱。
“哥,你一个人退休了,没什么负担。我们家不一样啊,孩子上学,房贷要还,日子太紧了。妈是咱俩的妈,你多担点,怎么了?”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其实能理解,但心里却不大舒服。
为什么总觉得,付出的那个人永远应该是我?
从小到大,我都觉得自己像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父亲去世后,我承担起了哥哥的责任,尽量多为家里分担。后来弟弟结婚买房,我也出了不少钱。虽然嘴上说是“借”,但我知道他根本不可能还。
去年母亲摔伤,我把她从老家接到城里的医院住院,一个多月里几乎天天守在病房。那段时间,我请了长假,工资扣了一大半,退休金也少了不少。弟弟偶尔来看一次母亲,总是匆匆忙忙,还总抱怨路远、工作忙。
其实我不是不愿意多出钱。母亲是我和弟弟共同的母亲,她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我愿意为她花钱、花精力。可我心里始终有个疙瘩:为什么每次遇到事,弟弟总觉得我应该多出一点?他有没有想过,我也有我的难处?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弟弟的话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拔不出来。
第二天一早,我去菜市场买菜,远远看见了邻居刘婶。她儿子去年刚调到省城工作,听说刘婶跟着过去享福了。我跟刘婶寒暄了几句,问她在省城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儿子儿媳都挺孝顺的,就是有时候啊,也会闹点小矛盾。”刘婶叹了口气,“我总跟他们说,咱们做父母的,不能太偏心。孩子们都有自己的难处,咱们得体谅。”
她随口的一句话,却让我愣了好久。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母亲是不是也有自己的难处?她看到我和弟弟因为钱吵架,心里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是她拖累了我们?
下午,我收拾了一下心情,给弟弟打了个电话。
“强子,妈的赡养费,我可以多出一点,但有个前提。”我开门见山地说。
“什么前提?”弟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意外。
“从下个月开始,我负责妈的护理费,你负责她的生活费。这样算下来,我多出一点,但你也不能完全甩手。”我顿了顿,语气放缓,“妈是咱俩的妈,不是我一个人的妈。再说了,咱俩闹得不愉快,妈知道了会怎么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弟弟终于低声说道:“哥,我不是不愿意出钱,就是最近压力太大了。那行吧,就按你说的办。”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晚上,我去老家看望母亲。
她躺在床上,眼神浑浊,却还是一眼认出了我。“大志,你来了啊。”她的声音很轻,但我听得心里一酸。
“妈,我和强子商量好了,以后会照顾好你,你别担心。”我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
母亲笑了笑,抬起干瘦的手,拍了拍我的手背。“你们兄弟俩啊,好好的,别为难谁。妈都这把年纪了,活一天是一天,别伤了和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