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十四回,王熙凤正在宁国府忙着协理秦可卿的丧事,突然有人来回“苏州去的人昭儿来了”,凤姐急命唤进来。这里曹雪芹用了一个急字,说明王熙凤十分牵挂丈夫贾琏。奇怪的是王熙凤从昭儿口中知道林如海的死讯后却笑了。
那么王熙凤听到林如海的死讯后为何笑了?背后大有深意。
一、牵挂丈夫,希望贾琏早日回来从贾琏陪黛玉回扬州后,王熙凤与平儿胡乱睡了这个细节,可以看出王熙凤和贾琏此时的夫妻感情很好。
贾琏陪黛玉回扬州探望病重的林如海,这是贾母指派的工作,一来说明贾琏工作能力强深得贾母喜欢,二来也说明贾母十分信任贾琏。贾琏陪黛玉回扬州要去很长一段时间,首先路途遥远,路上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其次是林如海的病情,要视情况而定。再加上贾母临走前要求贾琏务必还要带黛玉回来,贾琏这次去任务很重,很显然不会短时间内回来。
曹雪芹在贾琏去扬州后,特意写了王熙凤在家牵挂贾琏的心情。
话说凤姐儿自贾琏送黛玉往扬州去后,心中实在无趣。每到晚间,不过和平儿说笑一回,就胡乱睡了。
王熙凤还与平儿讨论贾琏此刻到了什么地方,对贾琏这次陪黛玉回家探父十分牵挂,或许这也是夫妻二人婚后第一次长时间分离。
贾琏走后,曹雪芹穿插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秦可卿之死。秦可卿死后,给了王熙凤施展管理才能的机会,还上了小说回目王熙凤协理宁国府。能协理宁国府操办秦可卿的丧礼,对王熙凤这种爱表现自己、爱出风头的人来说是一次机会,十分难得。
王熙凤忙得脚手不沾地,即便如此,她心里也是一直牵挂着出门在外的丈夫贾琏。贾琏派小厮昭儿回来报信,王熙凤急命唤进来,详细询问了贾琏在外面的情况。通过小厮昭儿的讲述,我们才知道林如海九月初三病逝了。
正闹着,人回:“苏州去的人昭儿来了。”凤姐急忙命唤进来。昭儿打千儿请安。凤姐便问:“回来做什么?”昭儿道:“二爷打发回来的。林姑老爷是九月初三日巳时没的。二爷带了林姑娘同送林姑老爷的灵到苏州,大约赶年底就回来了。二爷打发小的来报个信请安,讨老太太示下,还瞧瞧奶奶家里好,叫把大毛衣服带几件去。”凤姐道:“你见过别人了没有?”昭儿道:“都见过了。”说毕,连忙退去。凤姐向宝玉笑道:“你林妹妹可在咱们家住长了。”
按理说听到姑父林如海去世的消息,王熙凤作为晚辈应该表现出应有的悲伤才是,可王熙凤的第一反应是笑了。其实,从昭儿的话中不难看出王熙凤笑的原因,那就是贾琏陪黛玉送林如海的灵柩到苏州后,年底就能回来了。王熙凤的期盼终于有了确切的时间点,她盼着丈夫贾琏早日回家,她的笑也就可以理解了。
二、黛玉可以长住在贾家了凤姐向宝玉笑道:“你林妹妹可在咱们家住长了。”宝玉道:“了不得!想来这几日她不知哭得怎样呢。”说着,蹙眉长叹。
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王熙凤听到林如海去世的消息笑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黛玉从此可以长住贾家了。
有读者会不理解,觉得黛玉在林如海去世前原本就寄养在贾家,如今再回来是一样的。其实,这有很大的区别,黛玉初进荣国府和二进荣国府有本质的区别。黛玉初进荣国府,不过是贾母在女儿贾敏去世后,心疼外孙女黛玉无人教养,特意接了来贾府寄养,当时不过是亲戚的情分暂住,长大后还是要送还林家的。如今黛玉二进荣国府就不同了,林如海去世后,黛玉彻底成了孤儿,她的处境和身份就与先前不同了。
按照清朝的律例规定,孩子的监护权一般先从父亲这边开始,如果林如海有兄弟姊妹,或者堂兄弟,黛玉的监护权就会被这些人拿到。因为林如海没有这些亲人,连族中近支都很远,黛玉的监护权就到了母亲贾敏这边的亲戚。按照亲疏远近的关系来排,贾母是黛玉的外祖母,也是黛玉除了父母外最亲的人,贾母享有对黛玉的监护权,林如海去世后,贾母就是黛玉的监护人,不仅可以抚养黛玉,还可以代她保管从林家继承来的财产。正是因为如此,林如海病重后,贾母特意安排贾琏陪同黛玉回家探父。
黛玉再回到贾府,就不再是寄养,而是长住。从贾母嘱咐贾琏不管何种情况都要将黛玉带回来可以看出,贾母早已预料到了黛玉的处境。如果贾母不插手管黛玉的事情,任由黛玉自己去处理,黛玉的处境会非常难。
按照清朝户绝继承制度的规定,如果林如海去世之前,没有收养养子,又立有遗嘱,黛玉作为林如海的独生女就享有继承权,但不排除林家的族人会刁难黛玉,毕竟黛玉父母双亡,父亲林如海这边又没有亲叔伯兄弟可以依靠,出了五服的远支即便是继承了林如海的财产,也不会抚养黛玉。很显然贾母和林如海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相信爱女心切的林如海在病重时就已经为女儿黛玉安排好了一切,贾母作为黛玉的监护人,以贾家的权势和地位,林家远支的族人即便是有心刁难黛玉,也不敢得罪贾家。
黛玉再次回到贾家,就不再是客居,而是长住,直到嫁人。说到黛玉的婚事,就不得不提王熙凤的态度。很显然,不管是从利益出发,还是从站队贾母来看,王熙凤都坚定的支持宝黛的草木姻缘,这也是王熙凤听到林如海去世后笑的其中一个原因。
有读者不理解,觉得王熙凤从亲疏关系来论,她应该支持金玉良缘,毕竟宝钗是她的姑表姊妹。其实,王熙凤的站队不奇怪,翻开全书去看,很少看到王熙凤和宝钗有亲密的交集,倒是经常看到王熙凤和黛玉走得近,王熙凤还爱给黛玉开玩笑,甚至拿黛玉的婚事开玩笑,吃茶叶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
很显然,王熙凤早已揣摩透了贾母的心思,从贾母对黛玉的疼爱来看,她早已将黛玉当成了贾家的自己人,而不是客人。贾母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了,那就是等宝黛长大,就连贾府的小厮兴儿就能看出来,宝黛的婚事只要贾母开口便成了。贾母之所以迟迟不开口,一方面是宝黛的年龄还小,另一方面也是考虑黛玉的处境,毕竟一旦宝黛过早的订婚,黛玉就不能再继续住在贾府,再加上贾珠的早亡,贾母应该有多方面的考虑,没有过早的给宝黛订婚。
黛玉嫁给宝玉,对王熙凤来说是一件好事,黛玉的身子弱,黛玉不能管家,王熙凤的管家权力不会受到威胁。但如果是宝钗就不同了,宝钗的精明不输王熙凤,一旦宝钗嫁给宝玉,王熙凤恐怕要失业,王熙凤再怎么能干,毕竟也是给王夫人打工,这一点王熙凤心里很清楚,这也是她坚定支持宝黛婚事的原因。
黛玉来贾府长住,除了将来可以嫁给宝玉外,也可以宽宝玉的心。王熙凤深知宝玉对黛玉的感情,黛玉走后,宝玉经常闷闷不乐,黛玉回来,宝玉就会开心,宝玉开心,贾母才会开心。王熙凤虽然在其他人际关系方面处理的不好,但与贾母的关系处理的非常好,特别懂得贾母的心思,也经常逗贾母开心。
林如海去世,也意味着黛玉可以在贾府长住,不管是从利益方面考虑,还是从贾母和宝玉的开心考虑,王熙凤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是开心的。
三、惦记林家的财产很多人认为王熙凤听到林如海去世的消息之所以笑了,最主要的原因是惦记林家的财产,还拿贾琏后面说的再发个二三百万的财就好了说事。
先不说林家的财产到底有没有二三百万那么多,黛玉能带到贾家多少,单说贾琏有没有这个胆量扣下。贾母之所以派贾琏去办这件事,必定是了解贾琏这个人的,对贾琏也是信任的。贾琏虽然有一些小毛病,但在做事方面还是有自己的底线的,他也不敢私自扣下林家的财产。黛玉即便是有继承权,也是母亲贾敏的陪嫁和林如海留给黛玉的陪嫁,这些财产都会交到贾母的手中,由贾母替黛玉代为保管。
王熙凤即便是贪财,她也不敢打这个主意,她唯一的考虑应该是自己的工作,她站队贾母支持宝黛的婚事,也是有利益考虑,为了保住自己管家奶奶的权力,至于林家的财产,她应该惦记不到,也不敢打这个主意。
综上来看,王熙凤听到林如海去世的消息,之所以会笑,一方面是牵挂自己的丈夫贾琏,希望贾琏早日回家,另一方面也是考虑自己的利益,支持宝黛的婚事。
我是萧梦,为您讲述《红楼梦》里的故事。
参考著作:曹雪芹著,脂砚斋评《红楼梦》脂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