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多,我一直没有怀上孩子。
直到婆婆去泰国旅游,神神秘秘的请回来一道生子符,我才怀上了。
第一次怀孕我每晚肚子都疼的夜不能寐,婆婆和老公忙前忙后照顾我,却不肯带我去产检。
直到朋友偷偷带我去做了彩超,才发现肚子里胚胎,姿势和盘坐的古曼童一模一样……
我和程旭结婚已经三年多了,夫妻生活和谐,却一直没有怀上孩子。
去医院检查过很多次了,我们的身体都没有问题,医生也只能给我们开一些叶酸,嘱咐我们放平心态。
我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但渐渐的,总是对我关怀备至的婆婆,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经常托七大姑八大姨给我找各种各样的偏方,还把程旭怀孕了的小表妹请到家里来住,说是给我过过孕气。
婆婆平时人很和善,对我也很好,一开始我也没有多想什么,直到那天上班忘了带汇报文件,我匆匆赶回家,听到婆婆和表妹聊天,婆婆让表妹回村,表妹不愿意,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嫌弃。
“林思琪就一不下蛋的老母鸡,要不是有房子又有点小钱,哪轮得上她一个老女人嫁给旭哥啊,我怀着孩子,在旭哥的房子住几天怎么了?”
我气的心里发凉。
确实,我比程旭大两岁,可是那又怎么样?
况且当年是程旭追的我。
我和程旭是在一次行业峰会上认识的,那时候程旭年纪轻轻,是一家创业公司的部门负责人,长相帅气,为人也很上进,美中不足的是家境不太好,从偏远村里考上来的。
因为这个,程旭追我时,我父母也一直不同意,他们经历的多了,看多了凤凰男吃绝户的事情,担心我以后会受委屈,直到我父母意外去世,程旭陪着我忙前忙好,嘘寒问暖,让我从低迷的情绪里逐渐走出来,也是那个时候,我接受了程旭。
后来我们结婚,程旭买不起房,自然而然住进了我的房子,程旭说婆婆一辈子住在农村,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况且我平时也忙,婆婆可以帮我操持家务,把婆婆接过来,我也答应了。
我自认我的付出并不比程家人对我的付出少,也谈不上什么我配不上程旭的问题。
我不是一个喜欢在心里藏事背后碎嘴的人,直接打开房门,看着沙发上的表妹和婆婆:“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当面说,而且,这是我和程旭两个人的房子,我不愿意让你住了,你可以收拾东西搬回去了。”
婆婆一脸的尴尬的冲我笑,亲热的拉着我的手:“思琪,淑淑她年纪小,不懂事,我这就让她回村,你不要生气,我们程家有你这样的好儿媳,不知几开心的。”
婆婆笑的和和气气打圆场,小表妹坐在沙发上还撅着个嘴,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这是还不服着呢。
我也懒得再掰扯,主要我婆婆一脸笑呵呵的,也说了要让表妹回去,没必要让婆婆难做。
我应了声就拿着文件去上班了,到晚上下班回来,果然小表妹已经不在了。
我也没有太当回事,经过小表妹这一遭,婆婆也有点不好意思,这几个月也没再找偏方,明示暗示我要孩子了。
年底,婆婆跟着小区的夕阳红旅行团去了泰国旅游,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带了不少泰国的特产,还神神秘秘的递给我一个符。
“思琪啊,这个符是我特地在泰国找高僧求的生子符,据说很灵验的,你平时记得带着。”
我自己是不太信这些的,不过婆婆这趟跟旅行团出去玩,可能没少听同行的三姑六婆说自家孩子,又着急抱孙子了。
程旭看我不太高兴,嬉皮笑脸的揽住我的腰,从婆婆手里接过符顺手就塞进了我平时上班的包里:“还是咱妈会疼媳妇,高僧的符,也没给我求一张,咱们就带着,当保个平安用的,好不好?”
程旭总是这样,笑嘻嘻的哄着我。
不过一张符确实也不占地方,也没必要因为这个闹,我点了点头,婆婆看上去明显松了口气,又端出来一碗党参花椒汤给我:“思琪睡前把这个喝了吧,美容养颜,益气补血的,对身体好。”
“来,老婆我喂你喝,我老婆这段时间忙公司的事都忙憔悴了,可得好好补补。”
程旭和婆婆一唱一和的,我被逗笑了,程旭舀着汤递到我的嘴边。
汤水嘛,就算特地撇了油,还是会有一点油花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今晚看着汤上浮着的油花,竟然觉得有点反胃,忍不住的想干呕,鼻端还有一点若有似无的腐臭味。
“哎呀,时间不早了,思琪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快把汤喝了就去休息吧。”
婆婆看我迟迟没有喝汤,出声催促。
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加上梅雨季节,想多了吧,只是一碗汤而已。
我张口,一勺一勺的把汤喝完了。
婆婆最近迷上了食补,当归乌鸡汤,黄芪鸽子汤,每天换着花样炖,都是补气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段时间肠胃不好,每次看到汤上面的油花子就觉得犯恶心,不过好在多喝了几天就习惯了,甚至开始每天一觉醒来就觉得饿。
不是普通的那种肠胃的饿,是感觉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那种不满足感和难受感,像是什么东西没填满,有几天出差,没有喝婆婆煲的汤,明明三餐都是正常吃的,可还是觉得饿和不满足。
那天我回酒店的路上路过肉摊,看着案板上一块块新鲜的猪肉,竟然觉得很渴望。
身体里仿佛有个声音,让我买生肉,最好是新鲜带血的,直接咬下去填进肚子里抵抗那种说不上来的饥饿感。
回过神来之后,我被自己的想法吓的浑身冷汗。
我想我可能只是太累了,想家了。
我加班加点提前完成工作回家,不巧赶上飞机晚点,回到小区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跳舞的大爷大妈们都早就回去了,这个点的小区格外安静。
路上碰到了小区里的流浪黑猫,我挺喜欢小动物的,平时没少给流浪猫喂火腿肠,尤其是这只小黑,不过这段时间,我每次想喂小黑火腿肠,还没等靠近,小黑远远看到我就溜没影了,我忙着上下班,也就没折腾。
小黑背对着我,我忽然就有点像撸两把,凑过去手刚刚搭上猫咪脑袋,小黑忽然像是触电了一样浑身炸毛,发出尖利的猫叫,飞快的窜远了。
我从来没有听小黑叫的这么尖,像是恐惧什么。
我觉得可能是我从背后摸它把它吓着了,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回了家,轻手轻脚的打开门,没想到客厅里灯火通明。
“呀,思琪你回来了呀,没等到你回来我这心里不踏实,看到你到家我就放心了。时间不早了,我给你煮了牛奶在保温杯里温着,助眠的,你喝完就早点睡觉吧。”
婆婆笑眯眯的接过我的行李箱,递过来一杯牛奶。
我原以为婆婆和程旭肯定都睡了,没想到会等我到这个点,心里还是挺感动的,从婆婆的手里接过牛奶,表面也浮着几点油星子。
牛奶里有脂肪,煮过之后有点油光也很正常,我看着那点油星,忽然觉得非常渴望,像是渴了很久的人看到水源一样,咕噜咕噜喝完了。
我可能的确是太累了。
这次项目完成之后,领导给我批了几天假,让我在家好好休息,一闲下来我才想起来,我的姨妈已经推迟半个月了。
我没敢说,自己偷偷去买了几根验孕棒,测出来都是两条杠。
我好像真的怀上了!
我这才敢跟婆婆和程旭说,婆婆和程旭都特别兴奋,一个劲的说这有孩子了如何如何,连名字都想好好几个了。
我摸着肚子,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听说也有很多验孕棒测出来只是假孕的。
“妈,阿旭,明天陪我去医院检查看看吧。”
可我这话才刚说出口,婆婆和程旭都变了脸色。
“暂时还是不要去检查吧,你这宝宝还小,照B超有辐射的,对宝宝不好。”
“你小年轻不懂,怀孕有讲究的,前三个月不能随便往外说。”
婆婆搬出旧观念跟我说了一大堆,就是不肯让我去医院检查。
我更不安了:“还是要检查才放心的,不然万一是宫外孕或者胎儿有畸形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畸形啊!”婆婆忽然拔高声音,吓了我一跳。
婆婆一直都很好说话,从来没在家大小声过。
婆婆看我吓懵了,也反应过来:“思琪啊,不好意思,我这忽然有孙儿了,一下子情绪激动了……”
程旭也把我搂进怀里哄:“妈说的也对,哪有那么多意外,思琪要不咱们还是等三个月后再去检查吧,好不好?”
程旭和婆婆这么说,我也只好答应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婆婆给我炖补品炖的更勤快了,补汤上总是浮着厚厚的一层油,还去求了条红绳,把去泰国求的生子符串进去让我挂在脖子上戴着保胎。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夸我福气好,婆婆疼老公宠,说经常看到我婆婆天不亮就去乡下郊区,去买走地鸡啥的给我补身子。
我想可能是婆婆也是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也都接受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身上散发出来一股怪味,有点腥,又有点臭,像腐烂的肉。
随着入春天气越来越热,我总觉得身上的味道越来越明显,而且网上说孕妇的体温偏高,我却总觉得冷。
我跟程旭说了,程旭抱着我安慰:“哪有,我们宝贝身上香喷喷的,哪有味道,而且每个人体质都不一样,你体寒,没事的,抱着老公睡觉就不冷了。”
可我心里还是觉得害怕,说想让程旭带我去医院看看,现在孩子足月了,胎也稳了。
“再说吧。过几天,这阵子忙。”
一说到这个程旭就含糊其辞。
程旭忙着公司的项目,忙完了又忙着晋升,一忙就是两三个月,还是没有带我去医院检查。
眼看着我的肚子大起来了,而且总是一阵一阵的疼,我偷偷上网查了查,网上都说孩子要六个月网上才会胎动踢肚子,我心里更不安了,想说自己去医院看看,婆婆又总是劝着不让我去。
这阵子婆婆的各种亲戚和邻居也总来串门,给我送些安胎偏方和补品什么的,各个都夸我好福气,婆婆宝贝我宝贝的不得了,天天好吃好喝伺候我,不像她们以前命苦,然后一脸过来人的样交代我不要老往医院跑,什么机器有辐射对孩子不好,医院阴气重没病要少去,什么什么的。
还说就我们城里人娇贵,爱讲究,以前她们在乡下,怀着孩子还得下地干活,操持一家老小,哪有什么检查,一样健健康康。
一群三姑六婆围着我,说的我脑仁疼。
我心里又憋屈又难受,还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索性周末也去加加班,去看看展会场馆布置这种轻松活躲唠叨。
我们公司最近在筹备一个民俗传承方面的展会,挺重视的,请了不少专家,地址离我家也不远,正好周末过来盯盯进度。
可我刚看了一圈布置情况,就听见有个男声在身后叫我。
“……林思琪?”
我转过身一看,有点意外,居然是陆行东。
陆行东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比我大上两岁,当初我爸妈家和他们家在一个单位院里,关系好,经常一起串门,后来我爸下海经商,赚了点钱,换了大房子,在我高中那年从单位小院里搬出去了,我和陆行东就没再见过了。
陆行东这人我记得以前是个理科大学霸来着,从初中起没少参加各种物理竞赛,就是人脾气不是很好,不爱说话,性格挺冷的,人小姑娘给他递情书都要给人指出来有错别字让人好好读书的类型。
我小时候还挺憷他的,我父母刚开始经商那几年经常往外地跑,偶尔会把我寄养在陆行东家,陆行东总是冷冷淡淡的,也不怎么和我说话,我感觉陆行东应该挺不喜欢我的,但是我这人胆子小,不敢一个人住,只能硬着头皮住在陆行东家。
没想到隔了这么些年,还会再见到陆行东,我还是挺高兴的,最近见到的人,要么是婆婆那边的亲戚和邻居朋友,要么是关系不冷不热的同事,心里总觉得难受,别人怀孕还能和家人有商有量,我妈妈早就去世了,连个能站在我角度和我商量的人都没有,说多了吧,别人还都觉得我瞎矫情、不知足。
陆行东属于我年少记忆的一部分,陆家的长辈也很疼我,在我心里,也能算上和娘家挂钩的人。
我笑着和陆行东打招呼:“陆行东,你怎么在这?”
“专家助理。”陆行东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的胸牌,“你们公司请了我老师,我过来负责对接。”
我这才注意到他胸牌上的title,一瞬间有点惊奇。
我们的确请了民俗学方向的老教授,对方的助理请说是在读博士生,没想到陆行东居然没有读工科,而是读了民俗学。
在我惊奇的时候,陆行东皱着眉上下扫了我好几眼,像确认什么一样,然后问:“你身上为什么有一股死人的味道?”
我愣住了,没听明白陆行东是什么意思。
陆行东拉着我就想往外走,步子有点急,我扯了扯他:“慢点,我怀孕了,不能走太快。”
陆行东听见了,放慢了脚步,却一脸古怪和震惊的看着我的肚子,没说话,拉着我慢慢走到没人的工作间才放开,一脸紧张:“谁跟你说的你怀孕了?你去医院做检查了?”
“没有,我婆婆不让,说对胎不好,老公又忙,不过我验孕棒测出来都是两条杠,肚子也显怀了,应该不是假孕。”
我说话的时候,陆行东就一直盯着我的肚子看,脸色越来越凝重。
“你没怀孕,你被人下药降了。”
陆行东说的我云里雾里,根本听不懂,陆行东一个理工科直男什么时候变得神神叨叨的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陆行东这么说,我总觉得心浮气躁的。
陆行东看我没说话,以为我不信,又拉着我出去上了车:“我带你去最近的医院,做个检查,你就知道了。”
去医院的一路我都觉得心慌的厉害,害怕又迫切的想知道结果。
陆行东这人虽然挺冷和内向的,但是从来不乱说话的,从小说话做事就挺小大人。
陆行东给我挂了号,陪我去彩超室做检查。
医生给我涂耦合剂的时候,跟我说有点凉,让我忍忍,可是我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凉,好像那就是我的体温一样。
联想到陆行东说我身上有死人味,我更害怕了。
等彩超画面在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时候,我和医生都惊呆了!
医生皱着眉,一边给我开保胎药,一边劝我胎位不正常,而且检查不到胎心,已经三个月了,如果想打掉必须尽快做决定。
后面医生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了。
陆行东扶着我出来,摸着我一身的冷汗,没说话。
直到车库里我俩重新上了车,陆行东才捏着眉心开口:“你也看到了吧,你肚子里的东西。”
是的,陆行东说的是东西,不是胎儿。
医生可能没联想到或者没敢多想。
但我和陆行东分明清楚的看到,显示屏上的孩子胚胎,和盘坐的古曼童佛牌像一模一样!
我小时候有段时间很爱看恐怖片,看多了就总觉得房间里有东西,然后拉着陆行东陪我看或者是让陆行东陪我睡,因为陆行东看上去一点也不害怕。
但看到,小时候看过的东南亚恐怖片里的小鬼,长在自己肚子里的时候,那种恐怖感根本就不是电影音像能比拟的!
我只觉得浑身冷的厉害。
“古曼童一般都是东南亚比较流行,你身体里的古曼童应该是从那边请来不久的,这玩意邪的很,吃人血肉的,再在你身体里寄养个把月,你就没命了。你这段时间得罪过什么人吗?”
我摇了摇头,忽然想起来婆婆几个月前去泰国旅游,还给我请回来生子符,跟陆行东说了,还把符从脖子上摘下来给陆行东看。
平安符是用个红色的小锦囊封着,印着佛家莲台和两行泰文,我正好有个同事懂泰文,当时让她看了两眼,确实是求子和祝福之类的。
陆行东看了两眼,直接从车上掏出小剪刀把锦囊的缝线拆开了,里面赫然是一个古曼童佛牌!
我头皮一阵发麻!
“你婆婆跟你有什么过节吗?”陆行东问。
我摇摇头,婆婆虽然态度上有点反常,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情,把我和程旭照顾的很好。
“她可能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是说泰国那边黑心妖僧什么的很多吗?她可能也是被骗了。”
陆行东看我还在给婆婆找理由开脱,恼了:“林思琪!你都快没命了还想着给她开脱吗?古曼童这种东西,如果不是特地去请,怎么可能这么巧合买到!”
我打了个激灵,一瞬间哀莫大于心死。
却怎么也想不通婆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婆婆虽然思想上传统迂腐了一点,但是我和程旭结婚以来,一直对我很好,我和程旭都要上班,平时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婆婆在操持,连周边邻居也都觉得婆婆是个老好人。
现在却告诉我,我的婆婆往我肚子里请了个小鬼,想要我死,我沉默着,怎么也想不通。
陆行东叹了口气,语气有点生硬的哄我:“先别多想了,我送你去我家,先给你看看怎么把小鬼请走。”
陆行东带我去了他家,学校附近的一处单身公寓,直接进了书房,满满一书架都是民俗学相关的书,还有不少民间奇闻怪谈,奇门遁甲术类的。
陆行东从抽屉里翻出来一张黄符,一枚古铜钱,又翻出一罐茶叶数了几片出来,装进之前那个“生子符”的锦囊里:“这道灵符是我以前在茅山求的,保平安,你先带着,古曼童佛牌先放我家,我回头托人给你送回泰国,找当地的大师解了。”
我点了点头,心情沉重的把锦囊重新挂上。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我掏出来一看,是程旭,划了接听。
程旭语气和往常一样关怀,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来接我什么的。
我鼻头一酸,忍着心里的难过,说了句项目组还没忙完,一会儿自己会打车回去就挂了。
“你老公?”
陆行东问我,我点了点头。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知道陆行东问的是我的婚姻,我摇摇头:“这件事情和程旭没有关系……”
“不见得和他没有关系,他是帮着他妈妈一起劝你不要去产检的人,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关系,他妈妈能做出给你肚子里请小鬼这种事,你真的还能安心和程旭在一起吗?”
陆行东直白的扯开我的遮羞布。
我有点难堪,陆行东说的我都明白,可是程旭一直对我很好,婆婆对我也很好,我真的想不明白,一时也无法去面对。
我不想回答,目光落到陆行东的书架上,生硬的转移话题:“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物理吗?怎么读了民俗学,还信起了茅山什么的。”
说起这个,陆行东目光怨念的看着我:“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脑子乱乱的:“什么?”
“算了。”陆行东挫败的摇了摇头,“走吧,送你回家。”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婆婆正在厨房里炖汤,听见我开门,急急的从厨房里擦这手出来,笑着迎我。
“思琪回来了啊,来,包给我,你坐沙发上歇会儿,马上就开饭啦!”
我点点头,目光越过婆婆看向厨房:“在煮什么,怎么感觉有股怪味。”
婆婆侧了侧身子,挡住我的视线:“没什么,我煮鱼汤呢,刚杀好的新鲜鱼,腥。”
婆婆每天雷打不动的汤汤水水在我脑海里乱闪。
厨房里的怪味,和每天喝的汤水味道都很像,不是腥味,而是腐味,只是今天的腐味要格外的重,像还没来得及收拾。
像有一具腐尸一样。
我忍不住的想干呕,又明显的感觉到肚子里的怪物闻到这股味道之后更激动了,不停的踹我。
“我看看。”我隔开婆婆拦我的手,直接往厨房走。
越走近,那股味道越明显,肚子里的怪物反应也越大。
“你看,真是鱼。”婆婆指着水池里杀好的鱼给我看,一脸委屈,“我怕你身上沾了腥味和油烟味。”
程旭听见动静也从房间里出来,看我在厨房里,有点着急的从身后抱着我,一边哄一边把我往客厅沙发上拉:“老婆你回来啦,累不累今天?别在厨房站着了,一会儿油烟熏坏了我老婆这么好的皮肤,来,老公给你按按肩。”
婆婆和程旭,一个委屈一个劝哄,好像我只是想进厨房看一下,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被程旭推着往外走,却分明看见婆婆故作自然的收拾着料理台,把一个玻璃瓶子塑料袋包着放进上面的橱柜里。
程旭还殷勤的跟我开着玩笑,给我揉着肩背,我却麻木而陌生。
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如我所想的那样爱我和体贴我吗?
我思绪纷乱,没过多久,婆婆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招呼我和程旭过去吃,和往常一样,连汤都体贴的帮我们先舀好了,一人一碗,只是我的汤上面的油明显要重一些。
“老婆,鱼汤得趁热喝,不然一会儿凉了腥的。”
我顺从的点点头,当着婆婆和程旭的面一勺一勺的把鱼汤勺进嘴里,咽下去。
吃完饭后,我说刚盯完项目回来一身灰尘,马上就去洗澡了。
在浴室哗哗的水流声里,抠进嗓子把晚上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从分装瓶装好,藏进橱柜深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吃的都吐出来了,我今晚睡得格外不踏实,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的时候,被肚子里的怪物踹醒,又是那种渴望血肉的饥饿感。
我忍耐着饥饿感,坐起来,床另一边是空的,我伸手摸了摸,凉的,程旭不在有一会儿了。
有压低的争吵声从客厅传来,我轻手轻脚的下床,耳朵贴着门。
“淑淑肚子里可是有你的孩子的!而且早就检查过了,是个男娃,这都快生了,住在乡下怎么行,现在把人接过来住和坐月子又怎么了,反正思琪以为淑淑就是你表妹。”
“而且思琪又活不了多久,你怕什么!”
婆婆的话像一道惊雷把我劈醒!
我以为的表妹,原来是程旭的老相好。
原来真的可以有人,一边温柔的哄着我,一边背叛我。
我顺着门滑坐在地上,一瞬间哀莫大于心死,程旭还在和婆婆争论着不能刺激我什么的,然而婆婆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窖。
“你现在还心疼上林思琪感受了?别忘了,当初是你找人把林思琪的父母撞死的,现在林思琪也快死了,他们家财产马上就要到手,你这个时候优柔寡断什么!”
泪水不断的涌出,我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只能爬回床上掩在被子里,泪水默默的爬了满脸。
我一直以为父母的死只是意外。
那天晚上是我的生日,我和程旭还有一些同学朋友在外面庆祝,没有接到父母的电话。
父母担心我的安全,在雨夜出门来我学校找我,却在过马路的时候被醉驾的车撞死。
那段时间,我非常难受,我把父母的死全部归咎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我没有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父母是不是就不会出意外。
现在看来,一切我以为的意外不过是别人早就蓄谋已久的。
原来真的有人是可以为了钱财泯灭人性的。
我哭了一夜,第二天起的很早,没有惊动程旭和婆婆,带着我昨晚的呕吐物直接去了陆行东家。
陆行东昨晚好像也没有睡好,给我开门的时候睡眼惺忪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但在看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昨晚哭了?”陆行东递给我一杯热牛奶,看着我肿核桃一样的眼睛。
我没回答,把瓶子从包里拿出来,很冷静的开口:“我婆婆每天给我炖的补品里,我怀疑有东西,我昨晚吐出来了,你能帮我查一下吗?”
“当然可以。”陆行东没有嫌弃的接过,然后直接开着车带我去找了他学生物的朋友,直接在实验室里开始化验。
检查结果出来后,陆行东的朋友一脸恶心又不可思议的表情:“居然检查出来尸油,这也太恐怖了!”
我的心早就已经麻木了,婆婆连小鬼都敢往我肚子里请,我昨晚也猜到婆婆应该是放了什么阴邪的东西,但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觉得反胃,去洗手间里吐了一通。
陆行东拍着我的背让我好受一些,在我吐完后递给我温水:“漱漱口,润润喉咙。”
我把眼角生理性的眼泪揩掉,有些事情太邪乎,不好吓到陆行东的朋友,我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跟陆行东又回了他家。
“昨天我就觉得挺奇怪的,你婆婆给你求了古曼童的佛牌,是怎么引把古曼童引到你肚子里的,翻了很多典籍也没查出来,现在大概想明白了,应该是你婆婆一直给你喂尸油,所以你身上有尸味,能吸引古曼童去你身体里住。”
“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虽然很阴邪,也不是不能解,你把平安符好好带着,你婆婆给你的东西以后不要轻易吃,我已经联系好了人,过两天就会带着古曼童佛牌去泰国找高僧超度。”
我看了一眼陆行东:“如果其他人身上长期有尸油,又带着佛牌,古曼童会往她身体里去是吗?”
陆行东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
“那麻烦你把佛牌还给我,不用去泰国了。还有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其他的降,能让人出现幻觉的。”
陆行东看着我,明白了我的意思,意味深长:“这种降自然有,不过降术本身挺邪乎的,对下降人本身会有影响,犯不着为了他们用降。给他们喝点符水就行了。”
从陆行东家出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我却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寒。
我请陆行东去附近商场最贵的法餐店吃了顿午饭,去买了一些孕妇可用的护肤品和化妆品,还照着婆婆厨房藏起来的玻璃瓶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除了玻璃瓶,我都一一拍照记录下来,焗龙虾,护肤品,凑上前几天和程旭一起拍的自拍照,被我整理成九宫格发朋友圈。
面无表情的敲下配文——
[每日份幸运,时常觉得生活在这座城市真是太好啦!]
果然,过了不久,就收到了不少点赞,包括程旭和那位“小表妹”,程旭还评论了。
程旭:抱抱/抱抱/,老婆等我忙完这阵陪你去吃。
我回复了句好的,又刷了一会儿,小表妹把点赞取消了。
我心里觉得好笑,程淑典型的心比天高,根本就瞧不起农村的生活。怀上程旭的孩子更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就算是不敢当着我的面暴露和程旭的关系,程淑住在我家期间也没少恶心我,偷我的化妆品护肤品,拿我的衣服穿之类的事情都没少干,本来程淑被送回乡下就满心不乐意,这会儿看到我在大城市的生活,还有和程旭的亲密自拍,估计早就坐不住找婆婆和程旭闹了。
我没急着回家,去以前常去的美容店做了护理后,才慢悠悠的回了家。
果然,我回到家之后,婆婆就笑眯眯的来劝说我。
“思琪,程旭的那个表妹淑淑,你之前见过的,她再有个把月就要生啦,乡下的条件不好,淑淑想来城里生孩子,妈保证,不会让淑淑打扰到你,等淑淑月子坐完了,就让她回去,好不好?”
我也笑眯眯的,一派天真:“好呀。”
我答应的第二天,程淑就迫不及待的来我家了,程淑一身宽松的碎花孕妇裙,平底鞋,脸上因为怀孕还长了一些雀斑。
而我昨天刚刚保养过,皮肤白皙光滑,连头发丝都乌黑有光泽。
平心而论,程淑的五官长得不差,比我的五官生的要更好,只是从小乡下养出来的,和用钱堆出来的精致感肯定是不同的。
我笑眯眯的把程淑迎进来,没有错过程淑眼里的羡慕和轻蔑。
接下来的几天,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每天回来的时候都能有一些新的“惊喜”。
比如我的气垫不见了,护肤水被换成了山寨货,护发精油被倒走了一半。
我什么都没有说,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程淑却越来越焦躁,经常说自己肚子疼,说肚子里孩子在咬她,婆婆当然不会当回事,婆婆只会觉得是自己的好孙子活泼多动,程淑小题大做。
程淑在预产期前半个月,脾气越来越不好。
晚上,我找了理疗师上门做理疗,顺便问程淑、程旭和婆婆要不要做,可以宁神,对睡眠好。
这段时间,他们晚上怎么都睡不好,都挺烦躁的。
不花钱享受的事情,大家当然也不会拒绝。
理疗师给我们点香,精油推背,还给我们调了宁神的特调。
我浑身放松的躺在床上,反锁了自己房间的门,淡定的刷着手机玩。
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听见了门外传来程旭的尖叫声,和婆婆的吼叫声。
“妈!你做什么妈!快把刀放下!”
“你们还来做什么!啊?还跟着我儿子做什么!都死了还想挡我儿子的路是吗?”
“我们能让你们死第一次,就能让你们死第二次!你们自己生了个蠢货女儿,还想赖到我儿子头上是吗!”
“妈!鬼,好多鬼……我们去找大师……去找大师,你快把刀放下!”
“啊——”
程淑崩溃的尖叫声,周围的邻居都被吸引过来。
客厅为了防盗装了监控,我点开监控软件,看见婆婆拎着菜刀,疯了一样往程旭身上砍,程旭倒在地上,血汩汩从身上往外冒,程淑吓的不停尖叫,拉开门往外跑。
邻居们纷纷从大开的门往里探头看热闹,婆婆往门口看去,目光凶狠的像是看死人,半晌,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拎着刀往门口走。
邻居们也被吓的不清,不敢多看都往家跑。
监控里,只剩下溅的满屋的鲜血和躺在地上瞪大双眼,但早已没了气息的程旭。
我退出监控,慢悠悠的拨了110。
程旭当然没有抢救过来,婆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听说经常说什么自己看到鬼之类的奇怪的话,在某天半夜,忽然从床上起来,用头一下一下的磕墙,最后血流不止的死了,眼睛怎么都闭不上。
而程淑,那天从我家跑出去之后,连电梯都等不了,直接从安全楼梯往下跑,摔了一跤,大出血被送去了医院,孩子生下来了,是双胞胎,但两个都是死胎,一个瘦瘦小小,像被吸干了营养。另一个,是盘坐的古曼童姿势。
程淑醒来后看到孩子就疯了。
警察来调查过,我当天客厅的监控都调出来给警察看了,只能看出那天程淑程旭和婆婆三个人忽然就变得不太正常,最后婆婆自己去厨房拿出来菜刀往程旭身上砍,只能以婆婆有精神疾病草草结案了。
你看,鬼从未伤人分毫,可做了亏心事的人只是看到一些幻觉就害怕极了。真正能让人遍体鳞伤的,也就只有人的同类。
事情结束之后,邻里们议论纷纷,很长一段时间路过我家都要绕开走。
传闻都在说我的房子是凶宅,有不干净的东西,好好的一家人,丈夫上进,婆婆和善,最后居然会落到这种下场。
听到这种传闻我也只是笑笑,哪有那么多不干净的东西,最不干净的就是被钱财名利蒙蔽的人心。
不过这间房子所有的回忆都变成了冷冰冰的算计,我的确也不想再住,联系中介低价贱卖了。
我回了单位小院,快十年过去,单位小院也已经拆掉了,被规划成了新小区,我买下了和以前家里差不多位置的房子,布置成以前的格局,搬过去住。
陆行东来帮我搬家,庄重的把我爸妈的照片挂在客厅,之后陆行东也时不时会来陪我。
清明的时候,陆行东陪我去给父母扫墓。
墓碑上,父母的照片笑的温和慈祥,我的父母一直都是很好的人,对我极尽疼爱。
我一直在想,那天婆婆看到的,到底是幻觉还是真的我父母一直在保护着我,不过不管真相是怎样,我都已经将后者当做答案了。
我小时候一直很害怕鬼,不敢一个人睡觉,晚上一定要开灯,可是现在现在忽然之间,好像不那么怕了。
鬼没有什么可怕的,我知道我的父母会永远保护着我,就好像他们不曾离开过一样,人远比鬼恐怖多了。
我看着陆行东把菊花放在父母的墓碑前:“我好像想起来了。”
“什么?”
“想起来你为什么要学民俗学,为什么要研究这些奇妙玄学。”
陆行东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那你现在还害怕吗?”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认真看的着陆行东:“我害怕,所以,以后的晚上,我想要你都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