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三十二年。
萧熠逼着我生下第一个孩子。
孩子生下来后我没看过一眼,就被奶娘抱走了。
他怕我一个忍不住,会掐死他。
后来萧熠在战场上身负重伤,派人来说:“王爷想见您最后一面。”
我执笔写下四个字:山高水远。
愿此生不复相见!
1
几天后,萧熠抱着襁褓里的孩子来看我。
我翻个身,不见。
低沉暗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楚朝雨,你的心可真狠,连亲生骨肉都不要了。”
我侧着身,抓紧身上的锦被,泪如雨下。
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可这是箫熠的种。
是他强迫我生下的孩子。
孩子的存在时刻都在提醒我那晚受尽的耻辱。
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和心上人双宿双栖。
“我知道你恨本王,但孩子是无辜的。”
他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语气里带着恳求的意味。
“你抱一抱今儿吧,大夫说他身子不好,可能活不过一个月。”
怎么会,难道是因为那个原因。
我心如绞痛,却仍旧坚持着不肯转身。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只剩下孩子微弱的哭声,断断续续。
萧熠抱着孩子离开,我缓缓坐起抱紧双膝。
思绪飘回到九个月前的晚上。
我瞒着爹爹偷偷跑出来私会薛郎。
回去的路上被一位男子拦住。
月光下男子双颊绯红,身量高大。
他喘着粗气将我压在身下,灼热的气息铺满脖间。
“姑娘,本王是肃亲王萧熠。”
京中贵女最想嫁的男人,才华横溢,丰神俊朗。
他说他被人陷害,需要女子帮他解毒。
还口口声声的说会娶我。
可我已经有心悦之人。
无论我怎么挣扎反抗,都推不动身上的男人分毫。
他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折磨我到破晓。
月余后,我月信推迟。
爹爹是大夫,一眼就看出我珠胎暗结。
他以为是薛郎的孩子 ,抄起木棍就要上门讨说法。
被我拦住后,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孩子是肃亲王的。”
我鼓足勇气说出事实,刚清醒过来的爹爹再次气昏过去。
女儿与人无媒苟合就算了,还脚踏两条船。
这要是传出去,我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爹爹当机立断端来一碗黑乎乎的堕胎药。
“朝雨你放心,爹爹是大夫,这药还算温性,不会受太大罪的。”
我轻抚着小腹,心意已决。
爹爹见我这般,以为我是不舍。
老泪纵横:“肃亲王不是我们能高攀的起的,你就忘了他吧。”
忘?怎么可能忘得了。
恨入骨髓的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接过碗将药一饮而尽。
静静的躺在床上等待着药效的发挥。
疼痛从小腹蔓延至全身,我痛的浑身颤栗,紧紧抠住床沿。
突然想到什么,我咬着牙起身。
缓缓来到案前,准备给薛郎写一封绝笔信。
一笔一划如同一把刀在割我的心口。
一波接一波的药效袭来,痛得我差点掰断手里的笔。
刚把信交到爹爹手中,一群黑衣人就闯了进来。
为首的男子一身黑色蟒袍,清冷矜贵。
只是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慌张。
昏迷前我终于想起他是谁。
“萧熠。”
2
朦胧间,我感觉有人在抱着我。
嘴巴被强行掰开,一碗接一碗苦到极致的药灌进我的口中。
还有那不绝于耳的暴怒。
“要是孩子没了,本王让你们所有人跟着陪葬。”
不知睡了多久,梦中总有一个孩童在喊。
“娘亲,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孩子被萧熠保了下来,不亏是肃亲王,竟然惊动了整个太医院。
我醒的这一天,王府里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萧熠更是眼底泛红的抱住我,“你终于醒了。”
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心中怨气肆虐。
“我是不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周围的丫环下人吓的跪了一地。
萧熠绷着脸看着我,怒气正盛。
身侧的拳头咯咯作响,我强装镇静的与他对视。
拳头化作绵掌,温柔的贴在我的脸上。
“你刚醒,先吃点东西,我们过后再聊孩子的事。”
我一把抓过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直到满嘴血腥才放开。
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变成泪珠啪嗒啪嗒砸在他的手背上。
泣不成声:“你侮辱我还不够,还想让我生下这个孽种?”
萧熠立马反驳:“这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孽种。”
“他就是孽种。”我怒吼,“你忘了他是怎么来的?”
“是你强迫了我,你毁了我。”
他按住我颤抖的肩膀,极其认真,“本王会娶你的。”
我声嘶力竭的叫他滚,把床上能拿到的东西都砸在他身上。
萧熠上前抱住发疯的我,任凭我怎么伤害他都无动于衷。
我打累了,骂累了,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身子软了下去。
“朝雨,朝雨。”
我好恨。
可萧熠用爹爹的命威胁我。
“生下孩子后,就放我离开。”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萧熠看着躺在床上的我, 了无生气。
终于妥协,“好。”
我开始有了盼头,每天数着日子过活。
自此以后,他每天不管多忙都会来看我。
晚饭也从不缺席。
我前几天不过是多吃了一片烤鸭,一连几天餐桌上就都有这道菜。
胃口不好的时候,他就从外面带一些小吃哄我开心。
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我脸上的笑容也不复存在。
我试图忽视这个孩子的存在,发现这根本就不可能。
孩子动的这天,萧熠正好在我旁边剥虾。
突然的一声低呼,吓的他手里的虾都掉了。
“怎么了,怎么了?”
一向淡定从容的肃亲王,在此刻慌乱的像个孩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拉过他的手放在肚子上。
“他动了。”
闻言,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顿下来。
孩子没有再动,他肉眼可见的失望。
我刚想安慰,又把话咽了下去。
我这是怎么了?
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吗?
竟然想和这个侮辱我的男人分享喜悦。
他期待着还想再试一次,被我巧妙躲过。
“我有些乏了,王爷请回吧。”
萧熠的手停在半空,勾起的唇角也慢慢落下去。
昏黄的灯光下,五官立体,眉眼凌厉。
月朗星稀,一个孤寂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里。
见我起身,小翠赶紧过来搀扶。
我来到窗前,仰望明月。
思念渐浓,“薛郎,你还好吗?”
3
今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小翠本想阻拦,“郡主,王爷说了不能打扰楚姑娘休息。”
门外传来女子十分嚣张的语气,“她算什么姑娘,不过是勾引男人的狐媚子罢了。”
清平郡主,我之前也略有耳闻。
疯狂的喜欢肃亲王,毫不含蓄。
房门被人踹开,夹杂着夏日里的栀子花香沁人心脾。
“就是你怀了我熠哥哥的孩子。”
我看着面前傲慢娇俏的女子,点头默认。
不等她发作,我拉开一旁的凳子,暗示她坐下聊。
屏退众人,只剩我们二人在房间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清平郡主才与我告别。
欢欢喜喜的离开。
临走时还俏皮的向我保证,“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
晚上萧熠回来,身上的衣服明显是换过了。
“今天清平郡主没有为难你吧?”
我放下筷子托腮问他:“她为何要为难我?”
萧熠黑眸涌动,带着莫名的情绪。
“没有就好。”
饭后,他从袖口掏出一根白玉簪子放在我面前。
“送你的。”
我睨了一眼,没有反应。
他见状又把簪子拿起来,抬手插进我发间。
我下意识的就要拔下来,又强忍住恶心忍耐下来。
违心道:“我很喜欢。”
话音未落,萧逸眼前一亮,激动的将我抱个满怀。
“朝雨,你终于肯接受本王了。”
他要留宿,被我身体不适为由拒绝。
小翠在我耳边忿忿不平。
“王爷对您一心一意的,您为何对他如此冷淡呢?”
我抿唇不语。
我与他不过是一场露水姻缘,何来一心一意。
不过是被这个孩子牵扯住了。
皇家向来注重子嗣,萧熠也不例外。
他想要的不过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不过孩子在我的肚子里,给不给是我说了算。
三日后,暴雨将至。
清平郡主派人传信。
亥时三刻,南门。
我把小翠支开,找了身轻便的衣服藏在床下。
枕头下的那根白玉簪也被我揣进怀里,必要时刻可以防身。
和信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包蒙汗药。
小翠平日待我不薄,我犹豫片刻还是把一整包都倒了进去。
没想到这么大的雨,萧熠还是照旧过来了。
一进门就从怀里取出一个纸袋。
打开一看是城西的绿豆糕。
夏日里最是解暑。
为了不让他生疑,我捏起来勉强尝了一块。
“你要喜欢,我以后经常帮你带。”
萧熠眉眼上扬,话里话外尽是欢喜。
今晚他破天荒的不想走,无论我怎么下逐客令。
非要赖在软榻上看书。
我懒洋洋的依靠在床头,余光时不时的观察着他的动作。
虽面上如常,内心却早已忐忑。
想到他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未卜先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烛火跳动,萧熠的侧颜隐于暗处。
四周一片静谧,平添了几分相得益彰的安逸。
困意袭来,我点着脑袋昏昏欲睡。
黑影笼罩,男人低沉的嗓音刻意压低,缱绻悱恻。
“朝雨,本王何时才能得到你的心。”
我与萧熠从未有过浓情蜜意,不懂他这番情深从何而来。
听说他喜欢的人是京中第一才女季珠。
难道是因为我与她有几分相似?
房门打开再关上,确定人走后,我睁开眼茫然的望着纱帐发呆。
4
窗外雷声雨声,声声入耳。
时候到了。
我换上衣服,披上斗笠,藏起孕肚。
悄悄来到王府的南门。
早有一辆马车在此等候。
“爹爹?”
我小声呼唤。
爹爹掀开帘子扶我进去。
我脱下斗笠直接丢在外面。
马车晃动,踩着雨滴砸在地上的节奏疾驰。
我迫不及待的伸出手,“爹爹,药呢?”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
爹爹颤颤巍巍的把药递过来。
似有犹豫,“女儿,这孩子都四个月了,现在落胎对你的身体伤害极大呀。”
我夺过纸包,红了眼眶。
“生下他,才是我此生最大的耻辱。”
我可以终生不嫁,但我不能生下被强暴来的孩子。
马车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手里的药包差点甩出去被我死死抓住。
安静下来后,车帘掀开,水汽涌入。
爹爹挡在我身前,拼命求饶。
“大爷,你们要什么都行,不要伤害我们父女。”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萧熠。
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淋湿,发丝滴着水珠。
连斗笠都没穿,可见来的很急。
“你要走?”
他的声音入坠寒窑,隐忍着一股怒气。
我后背紧紧的顶在车板上,紧张的舌头打结。
“没,没有。”
“就是有些想爹爹了,出来看望他一下。”
萧熠长臂一伸把爹爹推到一旁,把我勾到眼前。
近在迟尺,风声雨声。
他面目凛冽,寒气逼人。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刹那间,爹爹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掏出一把匕首刺了过来。
怒吼一声,“放开我的女儿。”
萧逸抱着我转身落地,马儿受到惊吓,疯狂奔跑起来。
“爹爹。”
我冲着马车飞奔的方向追去,雨天地滑,没追出去几步就摔倒在地。
顾不上肚子里传来的疼痛,我爬起来还想再追。
萧熠飞身上前,吩咐一旁的黑衣人。
“带王妃回去。”
只见他足尖点地,很快消失在雨中。
我挣扎了几下,又因剧烈的疼痛陷入昏迷。
熟悉的话再次响起。
“要是孩子没了,本王让你们所有人跟着陪葬。”
又是一碗接一碗的苦药,吐了在灌,灌进去接着吐。
终于在某一天,我悠悠转醒。
嗓音干涸嘶哑,“我爹呢?”
小翠不敢回话,后退着喃喃道:“奴婢去喊王爷。”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萧熠朝服没换就来了。
“我爹呢?”
我又问了一遍。
斟酌再三,萧熠措辞委婉。
“那晚雨太大,马儿看不清路就跑到了悬崖边。”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死,痛的我无法呼吸。
不得不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
“是生,是死?”
5
我爹没死。
当时他及时跳下马车,但是车速实在太快。
爹爹摔到了头,至今未醒。
太医院最好的大夫说:“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萧熠握住我的手不断的道歉。
“对不起朝雨,都是本王错。”
“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要不说话。”
我该说什么。
怨也好,恨也罢。
无论哪一个我都反抗不得。
身份上压不过,力气上打不过。
我被萧熠抱在怀里,视若珍宝般小心翼翼。
怀里的玉簪子硌了我一下。
脑子突然清明,我想也没想的把玉簪攥在手中。
朝着他的胸口狠狠刺了下去。
簪子没入一半,鲜血入注。
有人想上前护主,被萧熠挥手拦下。
他勾着红唇,眼底黯淡。
“前几日本王新招了位幕僚,名叫薛毅。”
薛郎?
我仰起头眼底震惊。
他怎么会知道?
也对,他是堂堂肃亲王,随便一查就能把我查个底朝天。
我低声哀求,“你不要伤害他。”
萧熠垂眸凝视,抬手拔出胸口的簪子。
温热的鲜血喷到我脸上,被他用衣袖轻轻擦掉。
“只要你能乖乖听话,本王是不会伤害你的心上人的。”
心上人三个字被他咬的极重。
在我听来,却是赤裸裸的侮辱。
明知我和薛郎不可能再在一起,他还刻意的提起。
我无力的垂下头,仿佛为命运妥协。
“我知道了,王爷。”
萧熠扶我躺下,待我闭上眼后才起身去处理伤口。
他说会安排最好的御医帮我爹爹治病。
也会竭尽所能的帮薛郎实现心中的抱负。
“只要你能生下这个孩子,本王保证说到做到。”
我不明白,为何他对这个孩子会有如此深的执念。
再见薛郎,恍如隔世。
萧熠吩咐小翠带我去书房。
一进门,就看见一袭青衣立于人前。
那人听到动静转身。
四目相对,我羞愧难当,下意识的想盖住隆起的腹部。
薛毅惊叹一声,“楚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该怎么解释我的身份。
他又能理解几分。
萧熠从案前绕过,将我揽入怀中。
撑住我不稳的身形。
笑意不达眼底,“朝雨现在是本王的王妃。”
薛毅欲言又止,不敢妄言。
抱拳俯身,规规矩矩的行礼。
“给王妃请安。”
薛毅走后,书房里只剩我们二人。
萧熠挑起我的下巴,漆黑的眸子里闪过几分戏谑。
“见到你的小情郎,就没什么想法?”
我喉咙一哽,压下心头的波澜,温声细语。
“朝雨现在是王爷的人,怎么会对别的男子有想法呢。”
针锋相对惯了,突然的转变令他哑然。
只见他从袖中再次掏出那根刺伤他的玉簪子,别在我发间。
“本王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
我不自觉的红了眼梢,不敢承诺。
皇权至上,我们这等蝼蚁,哪敢轻易挑衅。
只不过是说点软话,护住想护的人。
6
他带我去看满院子的栀子花,指着角落里的秋千弯起眉眼。
“以后孩子们会在这里荡秋千,我们就坐在一旁看着。”
“本王还做了个木马,男孩子都喜欢玩这个。”
“等他再大点,本王就教他骑射,让他成为大齐最厉害的将军。”
我冷声道:“如果是女孩呢?”
他笑的更欢,“要是女儿,本王就好生呵护,让她成为大齐最幸福的郡主。”
我轻呵一声,逼问他。
“如果你的女儿被人强暴怀孕,你会怎么做?”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萧熠一下子愣住。
他毫不掩饰的回答:“本王会杀了那个男人。”
我爹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一想到爹爹至今还未苏醒。
我心口就窒息难耐。
“我想去看看爹爹。”
从我醒来,萧熠就以我身体不好为由拒绝我见爹爹。
这次也不例外。
他苦口婆心,“朝雨,等你身体再好些了,我就带你去看岳父。”
“我已经好了。”
“那就过几天,等岳父身体好些了,你看到也没那么难受。”
他态度坚决,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我失落的闭上嘴,转身回屋。
晚饭时间,宫里来人把萧熠叫走。
他们步履匆匆,像是有大事发生。
借着月色,我悄悄来到前院。
终于等到那人出现在拐角处。
我捡起地上的石子掷出。
薛毅听到动静循声而来。
“王妃,你怎么会——”
“嘘!”
没等他说完,我立马打断。
等不及询问,“你知道我爹爹在哪里吗?”
薛景怔了片刻,艰难开口。
“你不知道吗?楚伯父一个月前就去世了,还是我护送他的灵柩回的楚家。”
什么?
“可是萧熠说我爹只是昏迷了?”
他摇头叹息,“王爷可能是怕你太过伤心,伤了身子。”
我一个不稳摔进薛景的怀中。
爹爹死了。
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是萧熠。
他是杀人凶手。
我拽住薛景的袖口,无助的望着他。
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带我离开这里?”
来不及跟他说明缘由,缘分已尽,多说无益。
明明那晚我们已经互许终身,无奈造化弄人。
他不问,就是做出了选择。
许久,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有!”
“多谢。”
皇上病危,宫中局势不稳。
萧熠这几日一直宿在宫中。
薛景就是趁这个机会悄悄送我出府。
杨柳树下,飞絮乱舞。
“楚姑娘,此去一别,千万珍重。”
眼前的男子,我心悦了三年。
本以为会与他携手相伴,伉俪情深。
此时他目光澄澈,无半分杂念。
可见早就将我放下。
“好,公子也多加小心。”
他能帮我逃出王府,想来也是为了了断这段前尘往事。
不相欠,不相负。
薛景为人正直坦荡,谋略过人,必能成大事。
但愿萧熠是真心想用人。
莫让他的满腔热血,抱憾终身。
6
我在楚家医馆徘徊了数日,确定无人看守才敢溜进去。
爹爹的牌位就摆在祠堂里,和楚家的列祖列宗在一起。
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请罪。
“都是女儿不好,是我害死了爹爹。”
“要是我那晚没有任性跑出去,爹爹就不会死。”
“都是我的错。”
我声泪齐下,痛心忏悔。
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桌前,下黄泉去陪爹爹。
想到这里,我看了眼一旁的柱子。
轻轻安抚着肚子里一直躁动不安的胎儿。
“孩子,是娘亲对不住你,记得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到好人家。”
双眼一闭,我毅然决然的撞上了上去。
咚的一声,缓缓坠地。
眼前血红一片。
朦胧之际,仿佛看到爹爹来接我了。
“朝雨!”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刺破苍穹。
我累的不想睁眼。
脑海里闪过几段画面。
多年前的雪地里。
有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抓住了我的脚腕。
气若游丝,“救我!”
熟悉的人,熟悉的床,熟悉的一切。
小翠哭红了眼睛,抽搭着鼻子好不伤心。
见我睁开眼,惊喜的跳起来欢呼。
“王妃醒了。”
“王妃醒了。”
我发现她不再喊我姑娘了。
应该是箫熠授意的。
不然他们不敢给我这个称呼。
箫熠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踌躇不前。
我偏过头,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这人本事真大,进了阎王殿的人都能被他抢回来。
额头隐隐作痛,看来撞的不轻。
想起记忆的最后一刻,我忍不住出声确认。
“当年在赤霞山被我救下的男子,就是王爷吧。”
我跟随爹爹进山采药,偶遇大雪封山。
无意间救下一位身受重伤的男子,他全身经脉皆断。
爹爹连续三日不眠不休,耗尽毕生所学帮他续骨疗伤。
时过境迁,他竟然被当初所救之人害死。
“王爷害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心中就没有一点愧疚之意嘛?”
“如今又逼着我一死了之,这般忘恩负义,配得上百姓口中的贤王之称吗?”
青烟萦绕,烛火摇曳。
箫熠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晦涩生硬。
“本王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只是想把你绑在身边,让你一直陪着本王。”
“岳父的事本王不是故意要隐瞒,是担心你了无牵挂后就如今天这样寻死觅活。”
“朝雨,你们父女于本王有恩,本王一定会好好待你们的。”
滑天下之大稽。
“强迫我,逼我生子,害我失去至亲,让我与所爱之人相见不识。”
“这就是肃亲王的报恩,优待!”
我越说越激动,最后喉咙一紧,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朝雨!”
箫熠一声疼惜,疾步过来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手撑床沿,低着头苦涩大笑。
“我错了。”
“一错不该缠着爹爹一同进山。”
“二错不该私下外出夜会情郎。”
“这样我就不会遇到你,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箫熠掰过我的脸,俯下身来堵住我的嘴,不允许我继续说下去。
两行清泪潸然落下。
我形同死尸,任由他啃咬,无动于衷。
如果他喜欢的是这幅肉体,那我便给他。
什么鬼,用女主的几碗血来救人?那时候咋没想起来孩子?导致孩子出生只能活一个月,结果怪女主心狠?女主也是搞笑了,居然又和这个渣男整一块去了,还又生了一个。所以闹的一出就单纯害死了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