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和夏家的联姻,是利益联姻。
薛蟠和夏金桂的婚姻,是利益婚姻。
薛家看中的是夏家无人继承的巨额财产,然而才是夏金桂。财色双收,天下哪有这样美事?所以,薛家想都没想就去提亲。
夏家看中薛家是老亲世交,与其让不相干之人拿走夏家财产,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仗着雄厚财势,虽然城头变幻大王旗,终究还可以继续做大王。
薛家想的美事,是如何借婚姻得到夏家财产。
夏家打的如意算盘,是如何反客为主鸠占鹊巢。
这是一场算计与反算计,兼并与反兼并的战斗。
自古商人重利轻义,所言不谬。
因此,夏金桂嫁进薛家,小夫小妻,新婚燕尔,却丝毫没有甜言蜜语如胶似漆,反而杀气腾腾:
今日出了阁,自为要作当家的奶奶,比不得作女儿时腼腆温柔,须要拿出这威风来,才钤压得住人。况且见薛蟠气质刚硬,举止骄奢,若不趁热灶一气炮制熟烂,将来必不能自竖旗帜矣;又见有香菱这等一个才貌俱全的爱妾在室,越发添了“宋太祖灭南唐”之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之心。
一个妙龄女子,刚刚结婚,想的不是柔情蜜意,却是赤裸裸的算计,和杀气腾腾的阴谋,这说明在夏金桂看来,这不是一场婚姻,而是一场博弈。
夏金桂带着雄厚的嫁妆嫁到薛家,就是要说了算。宋太祖可是搞兵变的高手,这里借宋太祖说夏金桂,绝妙之极。
自以为得计的薛家对夏金桂有如恩人一般。薛蟠和夏金桂拌嘴,薛姨妈是这样的:
薛姨娘恨的骂了薛蟠一顿,说:“如今娶了亲,眼前抱儿子了,还是这样胡闹。人家凤凰蛋似的,好容易养了一个女儿,比花朵儿还轻巧,原看的你是个人物,才给你作老婆。你不说收了心安分守己,一心一计和和气气的过日子,还是这样胡闹,撞嗓了黄汤,折磨人家。这会子花钱吃药白遭心。”一席话说的薛蟠后悔不迭,反来安慰金桂。
薛姨妈这番话,除了婆婆疼媳妇的礼数和良善,商人献媚和讨好的嘴脸也很明显。设若夏家不是那么有钱,夏金桂没带着那么多嫁妆过来,我相信薛姨妈也不至于对儿媳妇如此,什么人家凤凰蛋似的啊,好什么好容易养个女儿啊,什么比花朵儿还轻巧啊,那种娶到了一只招财进宝金凤凰的心态昭然若揭。
而薛蟠才和夏金桂新婚几个月,就想着怎么样霸占宝蟾,那里谈得上有多喜欢金桂?所谓:
只因薛蟠天性是“得陇望蜀”的,如今得娶了金桂,又见金桂的丫鬟宝蟾有三分姿色,举止轻浮可爱,便时常要茶要水的故意撩逗他。宝蟾虽亦解事,只是怕着金桂,不敢造次,且看金桂的眼色。
而夏金桂也并不爱薛蟠。她看透薛蟠想要霸占宝蟾,心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和失落,而是:
金桂亦颇觉察其意,想着:"正要摆布香菱,无处寻隙,如今他既看上了宝蟾,如今且舍出宝蟾去与他,他一定就和香菱疏远了,我且乘他疏远之时,便摆布了香菱。那时宝蟾原是我的人,也就好处了。"打定了主意,伺机而发。
可见,薛蟠视金桂寻常,金桂视薛蟠粪土。薛蟠可以为了宝蟾当面向夏金桂下跪。夏金桂可以为除掉香菱让丈夫去睡自己的丫鬟。
这夫妻二人,没有半点情感,有的只是利用与反利用,算计与反算计。
可谓绝配。
等闹到鸡犬不宁,薛姨妈气急败坏,薛宝钗无力回天,香菱悲苦伶仃,薛蟠手足无措,夏金桂张扬跋扈,一个好端端的家,就这样人心惶惶四分五裂,皆是拜这利益婚姻所赐。
薛家的悲剧,于此注定。香菱的悲剧,于此发端。宝钗的悲剧,于此雪上加霜。
薛家想和贾府联姻,看中的是贾府门第,薛家和夏家结举,看中的是夏家钱财。
其间路数,别无二致。只可惜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即使三百年后,薛蟠和夏金桂的利益婚姻,薛宝钗和贾宝玉的门第婚姻,都昭告世人,利益婚姻,都长久不了,注定是悲剧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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