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一起修炼,一同成仙。
后来,她爱上了凡间的帝王,以神女身份下凡,歃血为盟,助他扫平人间。
为了帮她的心上人继续掠夺城池,她将我从天上骗下来,亲手送到了为祸人间的鬼王手中。
三个月之后,我带着鬼王从异界浩浩荡荡来到人间,姐姐站在城头,仍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我早知你心术不正,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
她举起仙藤,却法力尽失。
我靠在鬼王肩上,忍不住笑了。
「姐姐贵为神女,却连一个信徒都找不出来吗?」
1
我和姐姐是同一天成仙的。
成仙那日,我与她一同去天宫觐见。
那日,我换上一席紫纱,将平日里舍不得穿的料子披在了肩头,姐姐则是一席素衣,款款而来。
两相比较之下,天帝对她好感多了几分,轻笑道:「今日封神,你为何不做打扮?」
面对众神或惊艳或欣赏的目光,姐姐则淡淡的说道:「华裳皆是云烟,唯有道心永存。」
她清高的抬起了脸,眸光扫过众人。
「既然成了仙,我心中便只剩大义,其余一切都无暇再顾。」
一句话,将旁边施了粉黛的我,衬得犹如俗物。
2
我以为成仙的人,都是抛弃七情六欲,不问世事的仙人。
然而来到天宫不过一日,我便打消了从前的看法。
神山之下,有一国名曰后繁。
后繁国地大物博,民风淳朴,相传后繁国因背靠神山,得到神仙庇佑,因此得以壮大延续百年,而周围小国不敢冒犯。
巧的是,这便是我和姐姐成仙前的故国。
神仙位列仙班,靠的是民间供奉,供奉越多,发力越强。
姐姐是娣长公主,后繁国主自然是倾举国之力为她献上供奉。
而至于我——
「齐鑫不过庶出,连齐锦仙子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这句话便是我从前所认为的高高在上的神仙所说的。
3
在天宫中修炼了半年,齐锦得到了大量信徒的供奉,因而早早修出一根仙藤作为法器。
而我资质愚钝,本就无人提及,修炼半年也不过加强了些许仙力而已。
天宫中,时不时有仙人的信件用法力隔空传来,通通都是给齐锦仙子的,我便慢慢变成了管家一般的存在,每日将这些信件收好,而后统一拿去给齐锦。
「拿去烧了吧。」
齐锦漫不经心的说着,眼神却始终未从法镜上离开。
半晌之后,她突然开口道:「我要下凡。」
「下凡?」
「如今凡间战火连天,生灵涂炭,我要去解救苍生。」
我自知拗不过她,便点头道:「那好,我与你一同前去。」
齐锦准备收下法镜的手顿了一下,反而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省视着我,而后笑了。
「你?你连法器都修不出来,如何配与我同去凡间?」
「我快修成了……」
我试图解释,却被齐锦打断。
「你不会以为成了仙,便能与我平起平坐了吧?」
「你看看这天宫之中,有谁将你当成仙子?即使当了神仙,也是有三六九等的,不是我看不起你,只是解救苍生不得有失,若你拖了我的后腿,反而害了他们。」
她轻笑一声,脸上始终是那副慈悲和善的表情。
「好好修炼吧,那才是你该做的事。」
4
齐锦下凡后,我试图与她同去凡间的事不知为何被天宫众人知道了。
走在玄光路上时,便能听见周围时不时传来的窃窃私语。
他们说:「齐鑫不自量力,不知身份低微还想下凡。」
有的仙子说:「说不定又是想去蹭齐锦仙子的福报,想让别人记住她好给供奉呢。」
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齐锦下凡这段时间,参与了多少战乱,帮助了多少人。
这些事迹逐渐的传到了后繁国内,民间百姓感慨长公主成仙后,成了名副其实的神女,渐渐的,他们开始为齐锦塑金身,造神像,每日参拜,求神女保佑。
然而令人意向不到的是,不过月余,备受神仙眷顾的后繁国,也受到了敌国进犯。
后繁国常年不打仗,因此一开始,便在边境处被打得措手不及,连连败退。
众人便纷纷拿出齐锦的小像,放在胸口处齐声祈祷,等神女来救他们。
或许是祈祷起了作用,不到三日,齐锦的真身,真的赶到了后繁国。
众士兵大喜,立刻整顿旗鼓,浴血奋战了一夜,果然将丢失的城镇又夺了一处回来。
百姓们感慨这是来自神女的祝福,纷纷请愿,求神女庇佑后繁。
得胜第二日,齐锦突然显身于上朝的大殿之中,周身绕着一圈柔和的金光。文武百官见状,立即跪下朝拜,就连后繁国主,我们的父亲,也差点从龙椅上跳下来,一同跪下了。
见众人诚心诚意的叩头,齐锦这才露出了一个微笑,冷静道:「如今国土有难,我即为神女,也为后繁国人,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下面有朝臣激动得大喊:「神女庇佑后繁!」
齐锦继续道:「后繁身处神山之下,终年得神明庇佑,本不该有战乱之纷。如今神佑有误,本神女将于明日子时,于殿外做法祈福,彼时还望众人退避,待后日方可靠近。」
齐锦此言一出,大臣激动得快要晕了过去,立刻齐头跪拜,感恩神女祈福之举。
然后,在众人跪下磕头时,却没发现,悬于半空之中的齐锦,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5
齐锦开坛做法的那一日,我在天宫中收到了她的传音,让我去凡间助她一臂之力。
我有些受宠若惊,当即收拾好可能会用到的法器便去了凡间。
我在后繁国多年,踏足大殿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天色全黑,四周寂静,我踏月而来的声音让齐锦微微的侧了侧身。
她指着一道法力维出的光圈,扔给了我一把小巧的摄魂刃,道:「你去那边运功助我。」
虽然有些疑惑为何法事要在夜晚时分做,但我还是听她的进了那道光圈。
一切准备做完,齐锦开始低声念咒,随着咒语声的响起,她周身的金光慢慢淡去,转而变黑。
我心下大骇,齐锦念的分明是招邪的诅咒!
但想要冲出去阻止已来不及,不到片刻,远处黑云迅速飞来,气势汹汹,一片压城之势。
光圈迅速变成黑色,我被困在中间,浑身疼得开始打颤。
一道嘶吼声从远方传来,我费力的抬起头,辨认眼前的阵法,而后心中一凉。
这分明,是招鬼王的法术!
6
没一会儿,那黑色的乌云聚拢下来,逐渐幻化成一个俊美的男人模样。
他缓步走过来,每走一步,脚下皆是黑云聚拢。
「真有意思,想要召唤我的人多了,第一次见到用神女献祭的。」
齐锦面无表情,转头看我时眼中却充满了不屑之色,她不再掩饰对我的嘲讽,轻笑道:
「一个宫女生的杂种,算什么神女,比草芥还贱的命罢了。」
鬼王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来,见我双目通红的模样乐了一会儿,问道:「所以,你召唤我来所为何事。」
齐锦淡淡道:「后繁国被神障庇佑,外敌难以入侵。我要你施法,破了这道屏障。」
「不可!」
我费力的冲破嗓间的禁锢,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哑声道:「齐锦你疯了吗!神障一破,后繁就完了!」
齐锦没有回应我的话,继续道:「作为交换,你可以将她带走。」
鬼王若有所思的朝我这边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我答应你,不过要破神障,需有人与我里应外合。」
齐锦立刻道:「我来。」
二人立刻施法,不到片刻,那终日罩于国土境内的屏障便被破除。
只是这一切除了我,再无人看见。
我拖着沙哑的嗓音,愤恨道:「齐锦,你身为神仙,又是后繁国人,这样做不怕遭到天谴吗!」
她刚刚运完功,听完我的怒吼后笑了一下,冷冷道:「我从法镜看过了,萧驰目有帝王之相,是未来的人界之主。我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又怎么会遭到天谴。」
「我身为神女,顺应天命才能更少的减少伤亡。本来萧驰目打进来,会血流千尺,如今有我助力,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收了后繁国,你这种人又怎么会懂。」
鬼王收了法力,他在人间不可逗留太久,便打断道:「我要带她离开。」
他大手一挥,我便不由自主的被卷到了空中。
黑云之中出现一个大洞,我被鬼王带着往那个洞口飞去。
突然,我感觉放在心口的摄魂刃发出一阵灼热,便听见脑海中齐锦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鬼王阴晴不定,难以信任,未免他日后攻打人间,齐鑫,你此次去往鬼界找好时机用摄魂刃取他性命。」
「必要时,哪怕玉石俱焚,与他同归于尽也可。」
「这是为了整个人间,若你此次失败,便是全人族的罪人,你自己好自为之。」
我下意识的往下看去,齐锦脸上淡淡的,丝毫看不出正在对我隔空传音的模样。
鬼王反而笑了一下,哼了一声,低声道:「道貌岸然。」
而后,鬼界闭合,乌云褪去,明月又重新挂回了夜空。
7
进入鬼界的一刹那,四周的温度猛然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