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海月浅浅原创

今天阅读的是汪曾祺先生的短篇小说《鸡毛》。《鸡毛》讲述的是西南联大两个人物——文嫂和金昌焕的日常生活琐事，在这些琐事中慢慢揭露一个偷鸡的事件真相。

一、故事概要

故事的主要人物是文嫂。

文嫂住在西南联大，既不是员工，也不是学生，而是原来的住户。

西南联大要在西门外的荒地建新校舍，文嫂住在那个地方，不想搬离，学校就把她安置在新校舍的旁边。

文嫂是一个寡妇，有一个女儿，从此就靠给学生洗衣服、拆被窝维持生活。

文嫂家里养鸡，每天一早就会打开鸡窝门，把鸡放出来，喂鸡、清理，然后给学生洗衣服、拆被窝。

后来学生的生活越发艰难，没钱请文嫂干活，文嫂只能靠养鸡和卖鸡蛋维持生活。幸好女儿长大，嫁人后女婿也十分孝顺，日子还算过得去。

可好景不长，苦难接连降临，先是家里先后丢了三只鸡，又传来女婿车祸身亡的事，文嫂悲痛不已，可生活还是要继续。

另一个人物名叫金昌焕，是西南联大的学生。

联大的人有点怪，男生宿舍可摆放二十张双层木床，由于大部分宿舍都没有住满，很多学生就把床摆弄成自己需要的独立空间。

金昌焕用三张床摆成一个凹字形，床的外面钉了木板，变成一个独立的房中房。他独来独往，行为特异，如他的所有东西都用铁丝挂着，也从不买纸，每天都要吃一块肉。

金昌焕读四年级时，在一家银行实习当会计，他又多了两个特异行为，一是不管冬夏，每天提着一把黑布阳伞进出，二是穿两件衣服，打两条领带。

在他毕业离开学校前，他还做了件大事，给偶然见了一面的女生写了一封信表白，盼与其共白头，还附上戒指一个。

不过金昌焕表白失败，最后不声不响，离开了学校。

二、对比和讽刺

这篇小说大量描述人物的日常生活，十分具象化。

情节之中没有任何冲突，在结尾处才爆发出来一个偷鸡的事件。文嫂丢了三只鸡，而这个偷鸡之人，竟然是金昌焕。

一个是底层贫苦百姓，一个是有学识的名校学生，两者的对比和冲突淡淡地流淌于文字之中。

其实汪老在行文之中，或明或暗，已经将内容的主题和人性的复杂糅杂其中。

故事中的文嫂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但开篇就表明了她是一个强硬的“钉子户”。

西南联大要建新校舍，文嫂说什么都不肯搬走，学校无奈，只得让她留下。但文嫂的家破破烂烂，对校区影响不好，就给她重新盖一间房，还应她的要求，盖了一个鸡窝。

除了“钉子户”这一点，文嫂本人非常和善的，勤劳质朴，做事认真，待人和气。虽然没有学识，可她洁身自好，从不贪小便宜，对联大的师生恭恭敬敬，为他们做事十分有分寸。

文嫂是个命途多舛的人，丈夫早死，独自带着女儿生活。女儿长大后嫁给一个司机，女婿十分孝顺。可好景不长，女婿竟然也早死。

文嫂一生坚忍，她养的鸡先后被人偷了三只，女婿也突然离世，她失魂落魄，还不得不坚强面对生活。

然而有一天，金昌焕已经离开学校，她去清理对方的床铺时才发现，那个经常找她借鼎罐煮肉的先生，竟然就是偷她的鸡的那个人，心中的悲痛和委屈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

金昌焕是西南联大的学生，在文嫂眼中，他是先生，以后要赚大钱、做大事的。

可事实呢？金昌焕独来独往，性子怪异。他从不买纸做笔记、做习题，不是不需要，而是把学校通告栏的墙上贴着的各种通知、启事空白的地方剪下来，占为己有。此行为可真是无耻又吝啬。

金昌焕学习的目的性很强，空洞的课程，对自己没有太大意义的，他不会苦苦攻读，甚至缺课都无所谓，他只学对自己有利的课程。

金昌焕每晚睡前都会吃一块肉，他向文嫂借用鼎罐煮肉，却从来不给文嫂清洗就还回去。

在故事的结尾，金昌焕一声不响离校，将他的个人物品收拾得一点不剩，连一点破烂都没有留下，独留下文嫂的鼎罐。

最后，文嫂在清扫时，在金昌焕的床底下扫出三堆鸡毛，正是文嫂丢了的笋壳鸡、黑母鸡、芦花鸡的鸡毛。

发生何事，不言而喻。

一个学生，竟然偷鸡。不仅偷鸡，还向物主借鼎罐煮鸡。作为西南联大的学生，金昌焕的品行真是败坏到极致，简直就是胆大妄为、自私自利、厚颜无耻。

这篇小说里，除了金昌焕，西南联大还有一些学生品行有问题。

作品中描述了西南联大男生宿舍的状况，同一个宿舍各系学生都有，有些学生老死不相往来。

“联大的学生大都很狂，讥弹时事，品藻人物，语带酸咸，辞锋很锐。”

可这些学生衣冠齐楚，对外光鲜亮丽，内里却肮脏不堪。被子一年也不一定拆洗一回，衬衫穿了不洗，过两天再穿，穿脏了还能反着穿。

有些学生更是完全不修边幅，衣衫褴褛，囚首垢面，与叫花子无异。

作为学生，学知识却不懂生活，只知高谈阔论，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这真的是西南联大要培养的新一代学生吗？

故事里还有一个事件，金昌焕在毕业前偶然遇见一个对他嫣然一笑的女同学。他给女同学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表白信，盼望与其共结连理，并附赠金戒指一枚。

情书是当面交给女同学的，女同学不是直接拒绝金昌焕，转头就将情书贴在布告栏上，闹得人尽皆知。

金昌焕对此却丝毫不在乎，收回情书和戒指，悄无声息离开西南联大，到工作地上任去了。

金昌焕没有真情，女同学也践踏别人的情意，都不是诚挚之人。

汪老没有一句质疑，字里行间，平平淡淡，直白地描述出西南联大学生的生活状况。背后的韵味却铿锵有力，引人深思。

文嫂是普通百姓的代表，她真诚、善良、勤劳，而西南联大的学生是知识分子的代表，一部分学生懒散、自私、无耻、清高、做作，两者之间形成鲜明的对比，相当讽刺。

故事最后两段带着批判性的话：

“这金昌焕真是缺德，偷了文嫂的鸡，还借了文嫂的鼎罐来炖了。至于他怎么偷的鸡，怎么宰了，怎么褪的鸡毛，谁都无从想象。”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两段话说的，又何止是金昌焕一人。

人无完人，人性本善，有些毛病是可以容忍和原谅的，但如果道德败坏，那就不值得了。

三、文风幽默诙谐

故事标题为《鸡毛》，与鸡有关。文中用了一大段话，描述鸡的日常形态。

如鸡感觉自己要生蛋了：

“到觉得肚子里那个蛋快要坠下时，就赶紧跑回来，红着脸把一个蛋下在鸡窝里。随即得意非凡地高唱起来：‘郭格答！郭格答！’”

文嫂觉得鸡很吵，赶它们去别的地方玩：

“这鸡婆子就只好咕咕地叫着，很不平地走到草丛里去了。”

讲述鸡回鸡笼的时候：

“进窝时还故意把脑袋低一低，把尾巴向下耷拉一下，以示雍容文雅，很有鸡教。鸡窝门有一道小坎，这些鸡还都一定两脚并齐，站在门坎上，然后向前一跳。这种礼节，其实大可不必。”

汪老把这些鸡的日常行为和神态刻画得灵活灵现，生动异常，有趣又令人发笑。

内容文风幽默诙谐，“得意非凡”“不平”“故意”“雍容文雅”等词都是拟人化手法，也有隐喻之言，活像西南联大里面的某些学生，清高、做作、爱面子。

“这些礼节，其实大可不必。”这句话表明了某种态度，对西南联大某些学生的某些行为的不赞同，以及质疑。

文中用平平淡淡的语言揭露很多“不良作风”，汪老没有对此评一个“不”字，结尾处只用一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留白，无声胜有声。

结语

小说标题名为《鸡毛》，让我想到‌一句谚语：“野鸡变不了‌凤凰。”某些品质低下的人‌即使披上华丽的外衣，也变不成真正高贵的凤凰。

《鸡毛》是一篇优秀的短篇小说，语言活泼生动，自然流畅。情节平淡，在结尾处却峰回路转，揭露一个令人错愕的事实。

一个学生，竟然接连偷了别人的三只鸡炖了，还能做到不动声色。

同住一个宿舍那么多人，真的无人察觉吗？

是学生们真的没有发现，还是他们淡漠无情，独善其身？

知识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品行吗？

可是那又如何呢？在那个时代，底层百姓的命运充满了不幸和无奈。文嫂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也只能大哭一场，继续面对苦难的生活。

好的小说引人深思，推荐大家读一读这篇《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