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觉得奇怪，自己作为一个女人不买包，不买饰品，甚至化妆品都买得少，却对衬衣痴迷不已，恨不得一年四季都穿衬衣。

大约是五年前养成的习惯。那时在省会城市上班，光鲜亮丽的写字楼，整齐划一的格子间，对着装有相对严格的要求。无论冬夏何时走进办公区，入目的男女，不分年龄，不分职位，统一是黑白灰有领子的上衣，好像是各自的盔甲。哪天谁若放飞自我穿了无领T恤来，一准会被行政部叫去谈话，提醒时刻注意着装的端庄、得体。

回乡工作后，我以为脱离了限制，会重新回归到桃红柳绿小碎花裙子的审美，没想到愈发迷恋衬衣。尽管平时一直倡导少购物的简约生活，不过翻翻柜子，发现自己还是有七件衬衣，远远多过裙子的数量。有混纺的姜黄色衬衣，有法兰绒的灰色衬衣，有复古港风的绿色衬衣，有高支棉的黑色衬衣，有桑蚕丝的银色衬衣……全是简简单单的基础款，单一色彩，中规中矩，无花边，无蕾丝，不繁复，不浮夸，束进长裤里，妥妥帖帖，清清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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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时曾喜欢过一个男生，校园中没有统一服装，同学又皆是乡下少年，对穿着并无讲究，而他总是穿一件白衬衣，清爽干净。每次擦肩而过，我的心如小鹿乱撞。后来他转学去了外地，那白色衬衣就成了我记忆中的白月光。再后来，毕业十五年的同学聚会，他已成了发福的中年大叔，宽松衣服也遮不住臃肿不堪的身体，完全不复当年模样。

衬衣很挑人。不论男女，能把衬衣穿好看的，都是对自我有约束的人。要多运动，保持身体的强韧和清洁；还要多看书，保持灵魂的宁静和充盈，这样才能把衬衣穿出品位和格调来。记得亦舒笔下的女郎，巧笑倩兮，白衬衣西装裤有最恰如其分的风情。而生活中有衬衣加持的男士，举手投足间透出稳重内敛，有了浓浓绅士的味道。

母亲说，她年轻的时候，一直没有穿过衬衣。当年和父亲相亲，还是借了一个白色的确良料子做的假衬衣领子穿在毛衣里面。现在有那么多颜色，那么多面料的衬衣，也打算买一件穿，可是背已经驼了，怎么穿也不好看了。

人的一生，好像总会留下几件衣服的回忆，当然不只是衣服，而是穿在衣服里的自己。每当我懒惰、沮丧或者怀疑的时候，就会穿上衬衣。它会带来一种仪式感，有肢体上的约束，思维上的冷静和心态上的平和。

作者：只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