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是个网红法律博主，却靠擦边博取流量。

穿律师袍在镜头前热舞，拿未成年强间案当作博榜一大哥欢心的玩笑。

为了流量和热度，她不惜牺牲一切，就连好心提醒她的同学也被指责多管闲事。

可她不会想到。

打着律师的名头赚反差的流量。

总有一天也会被广大青年律师群起攻之，拖下神坛。

1.

晚上八点，夏了了准时在我的座位旁热舞。

我小心翼翼缩作一团才没被摄像头拍下。

「感谢榜一大哥送来的跑车，了了爱您！」

「各位新来的粉丝宝宝们，了了目前正在某知名政法大学就读法学专业。

只需在本直播间送出墨镜礼物，就可以与了了连线咨询法律问题哦。」

谭可裹着浴巾小跑出来的全过程，也被手机镜头尽数捕捉下来。

有观众不怀好意地问：

「刚才跑过去的妹子看起来也挺正的，主播也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呗。」

夏了了不屑地撇撇嘴。

「哎呀，那只是我的室友啦。是了了不够好看吗，各位粉丝宝宝还有空看其他人。」

谭可这才意识到自己也入了镜。

换好睡衣后，她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夏了了你有病吧，你怎么又在浴室门口直播？」

夏了了手上的举动没停，依旧在镜头前扭动腰肢，她漫不经心回答：

「我也是寝室的一份子，我爱在哪直播就在哪直播，管得着吗你？」

「再说了，你明知道我在直播还故意裹着浴巾跑出来，不就是想借我的热度火一把吗？」

就连直播间粉丝也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主播室友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装什么清高。」

「主播的室友也太奇葩了吧，心疼主播。」

谭可气得肺都要炸了，伸手想关掉直播间。

「我洗澡忘记拿睡衣了！不穿着浴巾难道要我光着出来吗？夏了了你简直欺人太甚！」

夏了了眼疾手快抢过手机，反而对着直播间诉起苦来。

「大家都看见了吧，我室友就是这样蛮横无理，说不过我就动粗，真是没一点法学生的风范。」

听见这话，饶是平时脾气再好的谭可也被激怒了。

「夏了了你还有脸说我？你为了钱打着律师的名号在网上跳擦边舞，已经让整个女律师群体被严重误解了，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是了。

自从大三发现自媒体的热度后，夏了了就开始潜心钻研做直播。

可奈何竞争太大一直不温不火。

直到她无意间发布，名为《美女大学生法考一次过》的短视频，在网上取得不小的热度。

她猛然发现将律师和擦边结合起来才是新时代直播风口。

于是夏了了一改科普法律知识的风格，开始穿着律师袍在镜头前跳舞。

扭臀，抖胸，摸腿，还有不经意间露出的內衣带子。

这让她饱尝「美女律师」的红利。

而为了流量最大化，她竟然以现实案件为噱头，提出与社会舆论背道而驰的观点，以此挽留挥金如土的打赏大哥。

无数鲜血堆就的人血馒头，她吃得很安心。

在女律师资源如此贫瘠的情况下，夏了了依旧我行我素，将无数前辈打拼出的血路尽数堵死。

这是她亲手向全体女律师递来的尖刀。

而我始终相信，任何因性别得来的成就，都需要在未来某个节点加倍偿还。

2.

不多时，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

夏了了双腿大开骑在谭可身上不动弹，谭可使劲揪着夏了了的头发不松手。

任凭我怎样拉架都没能有半点缓和的迹象。

谭可身材娇小，在夏了了的压制下只能胡乱蹬着双腿。

却不慎踹倒夏了了直播用的支架。

砰的一声，支架倒在地上。

而支架上的手机也碎得四分五裂。

夏了了霎时尖叫起来。

她跑过去捡起手机咒骂道：「谭可你见不见，手机摔成这样我还怎么用？赔钱！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闹到辅导员那里去。」

谭可眼看理亏，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这是我的错，我会承担责任。你可以先拿去品牌官方修好，我再将修理钱转给你。」

夏了了却不买账。

「都摔成这样了还怎么修？」她眼珠一转，继续说道，「你直接将手机钱转给我，这事就算完了。」

临近毕业我也不想再闹出什么事，便将两人拉到一边，充当和事佬，「对对对，了了这个手机也用挺久了，直接修太不划算。可可，你就按这手机现在的市价赔给了了吧，大家都方便。」

我摁着可可的手，再三对她使眼色，她这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见状，夏了了朝谭可伸出手，得意地笑了笑。

「那你给我转钱吧，五千。」

五千？

我都怀疑自己的耳朵。

谭可愣了一瞬，再也忍不住直接破口大骂起来，「五千你怎么不去抢呢？你这手机都用四五年了， 卖给二手回收都没人要，你竟然敢狮子大开口喊五千，疯了吧你！」

夏了了半点不心虚，吊着嗓子叫嚷：

「我花五千块买的凭什么不能要五千？倒是你谭可，把我的手机踢坏了还找借口，真恶心！」

就，脸皮挺厚的。

我要是谭可都想扇她一巴掌。

我无奈地叹口气，劝解道：

「了了大家四年同学，你要是这样就太过分了。你这个型号的手机现在最多值五百，若是再多就是敲诈勒索了，大家都是学法的你也算半个公众人物，闹到明面上大家都不好看。」

我特意加重了「明面上」三个字的语气。

很显然，夏了了也听出来了。

她问：「你威胁我？」

我无辜地摇摇头，「了了你多想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呀。」

夏了了瞪着眼想了半晌，才忿忿回答：

「行吧，五百就五百，你最好今晚就把钱转给我。」

3.

谭可将手机钱转给夏了了后，肉疼了好一阵。

她家境不好，平常的生活费都是靠自己做兼职赚来的。

这五百块钱都快抵上半月的生活费了，她难免不忿。

晚上，我神秘兮兮地问道：

「可可，马上就期中考试了，你成绩好能不能帮我恶补两周专业课，我给你一千块钱当作报酬，怎么样？」

谭可的眼睛立马放起光，「真的？我当然愿意了！」

作为四年的大学室友，谭可的坚毅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而我也想尽自己所能帮助她。

毕竟对于中国的律师行业来说，需要更多像谭可一样有能力有操守的青年律师，而不是只会一味地钻营取巧。

夏了了却冷不丁开口：

「补两周课给一千，程漾你够大方的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一个月生活费才两千，你哪来这么多钱？等等，你不会是被某个大佬包养了吧？」

我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一个月生活费两千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可爸妈担心我在学校吃苦，每个月都会额外给我多转钱。

而我住在学校也没什么大开支，久而久之便攒下了一大笔钱。

谭可率先替我回怼：

「夏了了，你是自己龌龊事干多了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真是狗眼看人低。」

「嘁，不是就不是呗，室友之间开个玩笑也不让，真没劲。」

夏了了心虚地收回视线，又开始念直播间里的弹幕。

「如果有一位十六岁少年强间了未满十四周岁少女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有点意思。」

「这位提问的粉丝宝宝你就是问题中的少年吗，那你岂不是赚大发了——」

夏了了故弄玄虚地停顿几秒，才接着说道：

「你们想啊，女孩未满十四岁肯定还是处。

这位粉丝宝宝也还未成年，就算判刑也不会太重，都睡到了，就算进去蹲几个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家觉得呢？」

我和谭可在背后听着，只觉无力吐槽。

这真的是一个三观健全的法学生能说出来的话吗？

为了讨直播间大哥的欢心，夏了了也真是煞费苦心，全然不顾律师执业道德规范了。

我好心提醒：

「了了你说话注意点，别被有心人利用了。」

她依旧不在意。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少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4.

夏了了本质上也挺双标的。

她一边厌恶我干涉她的行事作风，一边又对我的生活充满好奇。

当然，是不怀好意的好奇。

特别是，对于最近医学院院草追求我的事尤为关心。

谢钦。

他作为医学院的风云人物，长得帅身材好肯吃苦。

再加上贫寒的家庭背景，妥妥是言情小说里成长型男主的标配。

所以即便谢钦自大一入学后就表明没有恋爱的想法，依旧有许多女生排着队追求他，试图用自己的赤诚之心温暖他。

而我也不过是受辅导员所托与他打过几次照面。

不知怎的，就让他看中了我。

前天送奶茶，昨天送雨伞。

对此，一心忙着毕业论文的我很是苦恼。

如今这样的「好事」落到我头上，夏了了更是不甘。

在我第N次退掉谢钦送来的礼物时，她终于坐不住了。

「漾漾，谢钦又给你送东西了啊？你又要全部退回去吗？」

我挑挑眉。

「不然呢？我又不喜欢他当然不能收下了。了了你这么关心谢钦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夏了了忙摆手。

「没这个事。谢钦也就脸长得帅，他家里那么穷我才看不上。」

我说：「这样啊，我本来还觉得你俩挺有夫妻相，想撮合你和谢钦呢。

看来是我多想了。」

我装作遗憾地叹口气，将夏了了失落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喜欢谢钦这件事，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了。

可她既舍不得自己的直播事业，又嫌弃谢钦的家世拿不上台面。

矛盾之下，既要又要。

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5.

谭可发来消息时，我正在图书馆自习。

「漾漾你赶紧回寝室，有急事。」

等我赶到楼下，小广场已挤满了人。

红色小喇叭循环播放一句话——

「大四法学院的程漾同学，楼下有人找。」

人群熙熙攘攘，我看见若干个粉色蜡烛在地上摆成爱心的形状。

谢钦就站在爱心中央，怀抱一束花焦急地等待着。

有人眼尖发现了我，惊喜地喊道：「程漾在那！今晚的女主角来了。」

一瞬间，全场的目光都注视在我身上。

谢钦上前两步，将手中的玫瑰花束递给我，神情郑重。

「程漾，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此话一出，耳边的起哄声更大了。

「啊啊啊是表白时还会脸红的纯情男大哎！」

「天呐这就是医学院那个学霸院草吧，长得帅还这么深情，要是我也跟她一样好福气就好了！」

「老天，许愿我死之前也能谈一个这样的极品男友！」

我的视线却落在夏了了身上。

她隐匿在人群中，难掩失落。

却依旧举着手机将镜头对准了我。

我当然知道她的用意。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不管镜头前的我做什么，怎么做，都会被网友放大批判。

更别提是如今这样，近似道德绑架地当众表白了。

若不是顾忌着附近人多，我真的很想冲过去夺走她的手机。

而且，有许多其他女生开始纷纷效仿她，也拿出手机录屏。

谢钦发现了。

他不动声色地对着镜头调整了姿态和表情。

顶着一张忐忑的深情脸，慢慢向我走来。

周遭的尖叫声快要震破我的耳膜。

他是懂施压的。

我拉开与谢钦的距离，礼貌回答：

「谢钦同学，谢谢你对我的喜欢。」

「可我目前，还没谈恋爱的打算。」

说完，我转身就走。

隐约听见围观群众的冷哼。

「我靠，这程漾到底什么来头啊，这可是院草谢钦，她就这样拒绝了？」

「我也说，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谢钦怎么会喜欢她。」

大家的反应，都在我意料之中。

毕竟平时的我在学校实在是太低调了，与小透明无异。

而在他们眼中，谢钦长着这样一张人神共愤的脸，总得搭一个同样有着神颜的大美女才行。

就比如夏了了那样的大网红。

反正，我是不配的。

果不其然，当晚学校论坛就出现了一条热帖。

我的名字高悬其中。

大意是心疼谢钦表白被拒，还配上一张他落寞打扫表白现场的图片。

谢钦的迷妹们蜂拥而至，纷纷谴责我拒绝谢钦的「冷血行为」。

「就程漾那张脸，把她丢进人群中都不一定找得到。能够被谢钦喜欢已经是她的福气了，她不去烧高香拜祖宗反而给谢钦摆脸色，真是活久见。」

「这女的也怪搞笑的，既然不喜欢谢钦就应该早点跟他说清楚，既不拒绝也不负责，这不就是海王吗？」

我顺势往下翻了翻，某个id印入眼帘。

「听说程漾还收了挺多他送的礼物，她怎么好意思的啊！」

谢钦的小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