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杀的那天，我把最后一个电话打给妈妈。
她却开口就是问我要钱。
在听见我没钱后，她不冷不热说：“让你挣钱而已，又不是让你去死，你怎么这么没用。”
我看了一眼脚下的楼层，让她自己来拿钱，随后一跃而下。
我以为终于要解脱了，睁开眼睛，却回到她叫我给钱那天。
我……
哎！？我妈怎么乱杀起来了。
1.
过年回家，平日里不愿意搭理我们的亲戚全来了。
他们都带着厚礼，一个个笑嘻嘻着脸来祝贺。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妈冷着脸让他们进来。
随着佳肴上桌，菜香味熏得她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手上却没动筷子。
只是看着最中央的人，也就是我妈。
“林芳，你女儿真出息，竟然当上大明星了。”
一个亲戚忽然开口。
我眼皮子一跳，瞬间就猜到这群人的来意。
其他人接着说：“哎，当明星好啊，当明星可是能挣很多钱。”
“看嘛，我就说小安这孩子打小就长得漂亮。”
“林芳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啊，竟然这么争气。”
他们看着我妈脸色，东一句西一句唱起来。
我看着妈被她们夸得满脸通红。
她说：“哪有什么教导，都是囡囡自己争气，跟我没关系。”
她们立刻笑我妈这是谦虚，吵着说要给她敬酒。
“啧，不过是个明星嘛。”
一句截然不同的话。
所有人都停下来，齐齐看向他。
男人信誓旦旦说：“肯定挣不了几个钱，有钱早就拿出来帮我们这群亲人了。”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没有一个人否定他 。
我没说话，指甲使劲往肉里扎。
2.
我们家很穷，我之前也不过是个能勉勉强强能混口饭吃的小配角。
但是，就在几天前，我演的一部剧突然爆火。
我这个小配角也连带着红起来。
这群几百年打不上到一竿子上的亲戚，全都跑来了。
一个个都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好处，如今可就等着我吐钱，怎么可能帮忙说话。
男人还在不屑。
“要真有这么多钱，我们可是亲戚，老子欠了这么多钱，你怎么都应该帮出点钱吧？”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搞得我有被恶心到。
他自己非要跑去赌，欠了一屁股债不说，竟然还想拿我辛辛苦苦挣的钱给他债。
真是不要脸。
我妈看着他，没有出声。
“呵，看，果然就是没钱，还在这装腔作势。”
说罢，他又指着其他人。
“你们也是见，看她可怜特意来给她做戏是吧？”
他说得实在难听，有些人忍不住出口：“成海，你别说得太过分了。”
紧接着，她看向我妈。
“林芳，你快跟他解释一下吧”
她们都在等着我妈出口打他的脸，唯独我闭上眼睛。
3.
上辈子，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而我的妈妈。
她不仅得意地给他炫耀，还答应了给他钱。
可是，他、他们一个个都是曾经欺负我们的人啊。
嘲讽那人叫郭成海，是我表哥。
他从小就各种欺负我，打我，烧我头发。
我为了不给妈添加负担，就一直憋着不说。
直到他那天忽然把我拉进玉米地，疯狂扒我衣服。
看着他恶心的嘴脸，我身体里的每一寸都在疯狂排斥。
我第一次反抗他。
忍着恶心和疼痛用力挣扎。
我第一次庆幸我帮忙干活，因为这样，我的力气比他大。
用尽全力推开他后，我疯了似的使劲往家跑。
回到家，妈妈看见衣冠不整、一身狼狈的我，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双手颤抖着抱住我。
“囡囡，囡囡不怕，妈妈带你去找他算账。”
说着，她双眼坚定地看着我。
我说出来后，她拉着我的手，一步步带我前往表哥家。
表哥一看见我妈来，有点惊讶。
看见我妈死死瞪着他，他立刻大声叫：“妈！就是她，她这个见人故意勾搭我，她又壮又丑的，我才看不上她呢。”
“他们家穷就算了，怎么还想赖上我家来了。”
4.
我妈被气得脸都黑了，走上去想捉住他教训，表婶却跑出来挡住。
她高高在上地看了我一眼，眼皮子一翻。
“林芳啊，你也听见孩子说的了，我都不想说你，我们可是亲戚啊！”
“这样吧，你要是实在想卖女儿，我给个一百块你收了，就当是给我家成海找个丫鬟伺候了。”
听八卦可是那时最有意思的事，一群人听见我表弟那个大嗓门，都跑过来了。
一个虐待过我的表嫂指着我开口说：“哎哟，这不是小安嘛，小小年纪，这么不知羞耻！”
听见其他人也这么指责，他们就你一嘴我一嘴地说起来。
“这丫头真不要脸，这么小年纪就学着勾搭男人了，长大不得是个搔见货。”
“啧，这丫头，长得不错，就是太急了点，都还没到年纪呢。”
“别娶呀，这怕不是林芳克死了她男人，怕女儿嫁不出去，特意教的呢。”
“林芳，你这是怕不是寂寞了，可以找我玩玩呀。”
一句接一句地嘲讽，我妈被气得脸都白了。
被众人指着嘲讽，这幅场景就像噩梦般地存在。
它们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永远都忘记不了。
5.
上辈子，面对这幅场景。
我最想做的，就是趾高气昂的关上门，把他们这群恶人全都赶出去。
可是，我看到了我妈的笑容。
为了养活我，整天愁眉苦脸的脸上，此时全是洋洋得意的笑容
我闭上嘴。
他们却变本加厉，像一头永远喂不饱的野兽。
我妈又一直纵容着他们。
她竟然为了他们，不断地逼我给钱。
她威胁我：“你再不给，就当我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女儿。”
可她半分没有注意我的状况。
在之前，我因为急着给她挣钱，劳累过度晕倒，被人网暴耍大牌。
又因为频繁接活动，抢到了别人资源，不仅被黑，还被逼退圈。
因为签了合同，我无法去找正式工作，只能不断去找兼职。
而现在，我打着黑工，三十几个小时没合上眼睛，回到棺材般狭窄的房子准备休息，却忽然被一个男人压住。
黑暗里，一个油腻又肥胖的男人压在我身上。
害怕、恐惧、恶心这三种情绪充斥着我全身的毛孔。
我拼命挣扎，眼泪不断流出。
但是毫无作用，他一动不动。
一次又一次，很重，很疼，很恶心。
第二天醒来，我彻底绝望。
人在崩溃的边缘之际，总想寻求最后一丝温暖。
我打给了我的妈妈。
可是没想到，却是迎来的是咒骂。
6.
我累了。
就用我最后的价值，去换取她想要的钱财吧。
我告诉她，有钱，但是得她自己来拿。
我走到十八楼上一跃而下，在那一刻，我竟然感觉是一种解脱。
老天却没打算放过我，让我重生。
我闭上眼，不愿意看见这一幕的到来。
“你是什么品种的垃圾，怎么来的脸皮要我给钱你？”
是我妈的声音！
我猛然睁开眼睛，以为我出现了幻听。
睁开眼睛，我妈一脸怒火指着郭成海骂。
“当年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自己找上门了。”
“你都说了，我们是亲戚，如今我管教你一下，不是问题吧？”
说着，他竟然激动地拿起旁边的扫把，扬起手来就追着他打。
我震惊得立刻站起来。
其他亲戚纷纷劝阻。
“林芳，你别激动呀！”
“对啊，孩子不过是说错话了，你打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打了呀。”
“你个见人，竟然敢打我儿子！”
说着，表婶也跟着参与进去。
现场一片混乱。
7.
表婶拿起旁边的铲子跟我妈对起来。
“死见人，打我儿子，我能来你家都是你修了几百年才能修得出来的恩赐了，你竟然敢这么对我！”
“还有你那个女儿，又穷又丑，这都能红，怕不是爬了谁的床，我们还不稀罕呢！”
她指着我妈和我的鼻子辱骂。
我妈不仅一人对战两个人都不带输，嘴上还持续输出。
“呸，恩赐？你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那条狗来乞讨呢。”
“呵！你以为谁都像你男人一样龌龊，哦，还是说你自己没本事？”
“不稀罕？那我怎么看见一条眼睛发红的狗，可惜这辈子你都羡慕不来。”
我简直目瞪口呆，看着我妈做出了我想做的所有事。
众人连连开口劝阻。
“林芳，都是亲戚，你别这么说话。”
“是啊，这也说得太过了吧。”
我不禁皱起眉头。
他们看似在劝阻，实际上都在偏向表哥和表婶。
我正在犹豫着要如何出口。
8.
我妈却丝毫不需要我帮忙，用力推，伸出空闲的手指着他们骂。
“什么亲戚，当初你们骂我，虐待我女儿的时候，有把我当亲戚吗？”
“现在我没骂你们都算好了，还敢蹬鼻子上脸。”
众人也火了，生气地质问。
“林芳，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怎么说话？”
我妈慢悠悠地回答。
“不想听就都给我滚出去，这可是我家。”
“你们再不滚出去，我就报警，说你们私闯民宅，让警察全都来捉你们。”
我妈威胁他们说。
话落，这句话像是触发了什么暗语。
那群人一下子安静下来，都乖巧地离开。
9.
我根本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事情似乎就已经结束了。
我妈死死瞪着他们一个个离开。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妈的眼睛忽然红了。
她一步步走近我。
“啪嗒，啪嗒”
是水滴到地板的声音。
我的妈妈在落泪，她抱住我，声音颤抖。
“囡囡，你以后要好好地，妈妈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囡囡平平安安。”
我眼睛一颤。
她，也重生了。
这句话很温柔。
是我死前最希望听到的一句话。
可我已经死了。
我好像也不是很在乎了。
我回抱着她，笑着假装不懂。
“说什么呢妈，说这种煽情话，怪肉麻的，别这么说了。”
我开玩笑地说。
10.
我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开始关心起我。
她回到了我最怀念的模样。
毫无怨言地给我做饭，温柔关切地关心。
还在我直播时，不断夸赞我的好。
她说：“我家囡囡是世界上最乖的小孩了。”
“她又能干，又聪明，还老是想着帮我干活。”
“缺点？确实有，这孩子就是个闷葫芦，被欺负了都瞒着我不说，害得人担心。”
“麻烦你们让她改改，这毛病怪让人心疼的。”
她兴致勃勃和网友聊。
我这个主人公，站在摄像头角落处，满脸不知所措。
我眼神迷离，脑子一片恍然，内心在不断纠结。
妈妈好像又对我好了。
可是前世的噩梦刻印在脑海，那实在太痛苦了。
我内心不断犹豫。
11.
没犹豫多久，一桩消息传出。
我被黑了。
视频里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表婶对着镜头哭泣，一边哭，一边对着镜头埋怨。
“是的，小安她妈为了挣钱，把她寄放在我们这里不管不顾。”
“我们想着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也没说什么。”
“但如今我们家欠了债，天天被债主追得心惊胆跳，我也不是绑架她，实在是迫于无奈，想让她借点钱。”
“可是没想到，她们不仅不愿意借，还打起我来，将我赶出去。”
“她们……她们宁愿把钱给一个女的外人，也不愿意借给我，我实在是看不过去，才想曝光她们的。”
配视频，我妈正在给一个女生递钱。
而评论全是骂我和我妈不懂感恩，白眼狼。
我认真看了一下那个视频，确认出是不认识的人。
怎么回事？
我皱起眉头，疑惑那个女生是谁，至于被黑。
我已经习惯了，前世的全网辱骂。
我从担心、迷茫、害怕、到麻木。
这些简单的话语早已对我这颗经历了千疮百孔的心，毫无作用。
我没管，任由他们骂。
12.
我无所谓，我妈却不乐意了。
她刚回到家，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急匆匆问我。
“囡囡，你是不是被黑了呀，是什么原因啊？”
说出来又没用，那还说什么？
我摇摇头，语气很冷漠。
“没什么，妈，你别管了。”
别管我了。
否则我就会忍不住想原谅你。
心里是这么想，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向她。
她会为了我，再骂一次那群她上辈子百般纵容的人吗？
她看了我一眼，直接不管我，拿起已经很老旧的手机，笨拙地查询。
我忽然意识到，我的妈妈好像对手机很陌生。
她手机声音是最大声，放视频时，整个房子都环绕着表婶的哭泣和埋怨声。
我妈听完她说的话，安静了一秒，下一秒她坚定地看着我。
“你开个直播。”
“啊？！”
我没反应过来。
她耐心重复了一遍。
“囡囡，麻烦你开个直播，像前几天那个一样的。”
“妈，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妈一边走过去拿我的手机过来，一边回应我。
“骂人。”
紧接着她把手机递给我，双眼期待地看着我。
我虽然很懵，但还是老老实实开了。
13.
打开直播，评论被铺天盖地的质问和咒骂占领。
“真的假的？”
“见过白眼狼，没见理直气壮打人家走的，真是开了眼。”
“真恶心，我这是粉了个什么东西！？”
我妈却没着急，先喝了一口水，带上她的老花镜。
然后跑到直播面前，眼睛直接贴在评论区。
“假的。”
“是啊，真大一个白眼狼，当初她说着我忙，让我给钱她，她帮我带个女儿，我专心干活。”
“没想到她拿了我的钱，还虐待我女儿。”
“给钱，那是她儿子赌博活该欠的债，还想我们帮还，这不就是开了眼吗？”
一顿输出下来，网友们被搞蒙了。
虐待，赌博。
这可是危险的重点词语。
说完，我妈还直接打电话给表婶。
表婶这会可能没有在看直播，不知道这回事。
在接听的下一秒就开骂。
“死见人，知道给钱了吗？”
听到这句话，很多人已经反应过来了。
评论也立刻发生了反转。
“她竟然玩我们！”
“阿姨，骂死她，她竟然利用我们伤害好人，真是可恶！”
“对啊对啊，阿姨，我们挺着你！”
14.
看到这个我妈也动力加倍。
厉声对着电话骂。
“给钱？你这辈子都别想。”
“就你这种人，欠债一辈子都不为过，还想着利用别人。”
“还见人，骂谁呢你，你才是那个见人。”
“你这个见人，这么会装，活该你一辈子发不了财。”
我表婶被骂得一团火，想要的钱没得到，还被打了一顿。
原来前几天她是不急的，却看见我妈把钱给了一个外人，红彤彤的一大笔钱，看得她眼都红了。
在各种嫉妒中，她急起来了，花一大笔钱问人找了个办法，就想着钱到手来，结果我妈根本没打算给钱她。
本来就因为用的那一大笔钱心疼，没得结果，还要被骂一辈子发不了财，多歹毒的诅咒啊。
她简直气到炸了。
“你骂谁欠债呢，信不信我等会就造谣死你！”
她继续威胁。
我妈看着评论全是挺她的话语，越发得意。
“那你试试看！”
那一刻，她变得很年轻，得意又自信。
15.
“阿姨霸气！”
“小安哭了哎，感动哭的吧？”
“那不得，我有这样的妈妈，我做梦都要笑死。”
看着这句话后，我妈立刻转过来。
看见我站在角落，呆呆地看着她，眼睛泛红，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掉。
我妈立刻站起来，紧张地问我。
“囡囡，你怎么了？”
我机械似的一步步走过去，把直播关掉。
她举起手想擦掉我脸上的眼泪。
我飞快退一步，躲开她的触碰，抬头狠狠地看着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又对我好了，为什么你上辈子对我不管不顾，为什么你要逼着我给钱你，可是你为什么又要对我好了？”
我大声质问她，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痛苦、伤感。
我的声音已经哑了。
16.
我妈身体变得僵硬，愣愣地看着我。
“你……也重生了？”
我说：“是啊，我也重生了，我明明陷入绝望了，可是我又重生了。”
“我以为我会再一次经历噩梦，可是没有，你变了，变得关心我，在乎我。”
“可是为什么，你真的在乎我，为什么上辈子要那样对我，你明明能做到，可是你上辈子为什么却做不到呢？”
我在怨恨她。
她明明可以，却非要让我上辈子经历那种痛苦。
“我……”
她看着激动的我，一时间说不出话。
“为什么！？”
我激动地尖叫。
她看了我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囡囡，对不起，我以后再告诉你。”
“我以后都会对你好的，不会再那样了，对不起。”
她企图想抱住我，对我进行安慰。
我却飞快一躲，瞪了她一眼，跑出房间。
17.
我和我妈吵得很僵，僵到我直接搬出去住。
我不想见到她。
但是我又真见。
我故意在直播里透露我的住址，就因为怕她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