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低头在客厅给母亲削苹果,手顿了顿,刀刃轻轻碰了下指尖,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我抬头看了看母亲,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却落在电视机上,似乎听不见丈夫的话。
“建国,你小点声。”我低声回了一句,声音里尽是疲惫。
“我小点声?你看看这都成什么家了!我们一个月收入就这么点,还得贴进去伺候你爸妈!他们每月那点退休金,除了吃药还剩多少?你光想着他们,咱们自己的日子怎么过?”赵建国冲了出来,满脸的不甘和愤怒。
我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母亲终于把目光从电视上移开,看向我,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俩别吵了,要不我们回老家去吧。我们老了,真是拖累你们了。”
“妈,您别说这种话……”我的声音有点哽咽,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赵建国哼了一声,把厨房的门重重关上。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也像那扇门一样,被用力甩上,疼得麻木。
我是周晓萍,今年刚刚五十岁。和丈夫赵建国结婚二十五年,有一个在外地工作的儿子,家庭虽谈不上富裕,但也算平稳。可这一切的平静,在两个月前被打破了。
两个月前,我的父亲突发脑梗,被送进了医院。
母亲一个人根本照顾不过来,我和丈夫商量后,决定把父母接到我们家来住,方便照顾。
父亲病情稳定后,我们便提出让他们搬过来同住,母亲虽然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父亲退休前是银行职员,母亲是小学老师,两人每月加起来有一万两千元的退休金,平时生活开销本来绰绰有余。
我以为这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父母养育我一场,他们年纪大了,我理应尽孝。可没想到,生活却因此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父母搬来的第一周,家里的氛围还算平和。母亲身体硬朗,主动承担了家务,父亲则在卧室里休养,偶尔出来坐坐。
可赵建国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太高兴,他嘴上没说什么,但他的脸就像一面鼓,动不动就绷得紧紧的。
“晓萍,你妈做的菜太油了,我最近血脂又高了。”他在饭桌上不止一次抱怨。
“建国,你要是觉得不合口味,我就再给你做点清淡的。”母亲的语气很温和,带着一丝讨好。
“算了吧,我还没老到需要别人伺候。”赵建国一句话噎得我母亲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夹了块菜放到碗里,低声说道:“建国,妈辛辛苦苦做的饭,你就别挑了。”
“我是挑吗?晓萍,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爸妈搬过来以后,这屋子里还有我们的地方吗?”赵建国把筷子一摔,站起来就走了。
母亲低头不语,眼圈红了。我急忙安慰她:“妈,建国他就是嘴硬,您别往心里去。”
可母亲却摇了摇头:“晓萍,我们是不是不该搬过来……”
父母搬过来后,我的日子变得像拉着一辆破旧的车,怎么推都推不动。
母亲虽然能干,但年纪大了,身体总有些小毛病。父亲的病情时好时坏,稍微累一点血压就升高。
我每天早起给他们做饭,晚上陪他们去医院检查,还要抽空安抚赵建国的情绪。家里的一切都压在了我的肩膀上,喘不过气来。
更让我头疼的是钱。
父母每月一万两千元的退休金,看起来不少,但父亲的药费和检查费就占了一大半,剩下的勉强够两个老人的日常开销。
赵建国和我每月的工资加起来也就一万五千元,这几年为了儿子买房还背着贷款,每月还得还七千块。
父母搬过来后,家里的花销一下子翻了倍,赵建国每次看到账单就气得直皱眉。
“晓萍,你爸妈拿那么多退休金,怎么还不够花?你是不是把自己的钱也贴进去了?”
“没有,都是他们自己的钱。”我低声解释。
“那我们的日子怎么越来越紧?你是不是不想过了?”赵建国的语气咄咄逼人。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一阵刺痛。二十五年的婚姻,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孤立无援。
终于,矛盾在一个周末彻底爆发。
那天,我陪母亲逛完超市回家,发现赵建国正坐在客厅里,脸色阴沉。他看到我进门,冷冷地说:“晓萍,咱们得好好聊聊。”
“怎么了?”我心里一紧。
“我已经问过养老院了,你爸妈这种情况,送去养老院是最好的选择。咱们照顾不了他们这么久。”他说得很直接。
我一下子愣住了,母亲站在旁边,手里的购物袋差点掉到地上。
“建国,他们是我爸妈啊!怎么能送养老院?”我几乎是喊出来的。
“那我们呢?我们五十岁了,还能伺候他们多少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日子?”赵建国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我没想过我们的日子?建国,我这么多年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现在我爸妈需要我,你却让我把他们送走?”我眼眶发热,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母亲忽然把购物袋放到一边,声音颤抖着说道:“晓萍,建国说得对。我们老了,是拖累你们了。要不……我们真的回老家吧。”
“妈,您别说了!”我哭着喊了一句。
赵建国看着我,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他转身回了房间,留下我和母亲站在客厅里,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
那天晚上,我独自坐在客厅里,回想起这几个月的种种,心里五味杂陈。
父母养我长大,我理应尽孝,可这份孝心却让我的婚姻岌岌可危。我知道赵建国不是坏人,他的抱怨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我无法接受自己为了婚姻而放弃父母。
凌晨的时候,母亲走出来,轻声对我说:“晓萍,别为了我们伤了你和建国的感情。我们老了,没几年活头了,可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后来,我和赵建国达成了一个妥协。
我说服母亲请了一个护工,每天白天到家里照顾父亲,晚上由我来负责。这样一来,赵建国的负担减轻了不少,家里的气氛也逐渐缓和。
虽然生活依然不容易,但至少,我和父母、赵建国之间的矛盾没有再进一步恶化。我明白,孝顺父母和维系婚姻之间的平衡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但我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这个故事的结尾选择了一个妥协的方式,既体现了主人公对父母的孝心,也顾及了婚姻的稳定性,符合现实生活中的人情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