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丰城城郊一带的居民时常遭受窃贼入室的困扰,若家中有女眷,还会遭到那窃贼的调戏。
不少人为此都曾报过官,但都收效甚微,每每不了了之。最后有些实在受不了的,都带着一家老小搬走了。
某天一个穷书生途经此地,偶然发现这边有闲置的空屋,便趁着天色暗了悄悄住进去,谁也没发现。
深夜,窃贼又来光临。
正巧,书生梦里也有“贼”。也不知他在梦里看到了什么,闭着眼睛大声嚷嚷着要起火烹油煎炸了进屋的贼。
起先窃贼还只是被吓了一跳,他行窃多年,知道这一带住的都是些没啥权势的平头百姓,听了书生的话也根本不带怕的。
正当他要上前去探探那书生的斤两,脚底下忽然滚烫如油锅,接着就传出“滋啦滋啦”像是爆油点的声响。
低头看去,地上如铺了一层烧红的烙铁,周围的温度高得吓人,整间屋子跟个炕上烧得正旺的铁锅似的,真要把他活活给蒸煎炸煮了。
窃贼尖叫一声,再也不敢犹豫,扭头夺门而出。
第二天书生醒后,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昨晚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和祖母挤在过去那间小土房里做吃的。
祖母正在炖一只土鸡,对他们来说这可是一顿难得的大餐。书生十分馋嘴,时不时就要打开锅盖去看。
忽然一只老鼠闻着味儿窜了出来,祖母左追右赶的,最后不小心把老鼠赶到灶台上了。
书生没来得及盖上锅盖,老鼠呲溜一下就滑到锅里去了。因家养的鸡也遭过老鼠,祖母气急了,一边大叫着“偷鸡贼”,一边想着要怎么把老鼠抓出来。
而年少的书生闻到肉香,觉着这也算是一块肉,连忙盖上锅盖,还一个劲添柴火。
过了一会儿,书生的父亲回来了,闻到香味觉得有些奇特,问这是什么鸡。书生笑呵呵地把刚刚发生的事都说了,立刻就遭了责骂。
父子俩赶忙掀开锅盖去看,没想到那“偷鸡贼”如此顽强,居然还能跑能跳的,一见着光就跳了出来。
三人手里都拿了家伙在屋里四处追赶老鼠,就跟打了一仗似的。最后没抓到老鼠,身上倒是累得不行。
白天,周边居民围在一块儿窃窃私语,都对昨夜听到的“尖叫声”感到疑惑。他们明明记着那屋的主人一家都搬走了,难不成去了窃贼又来了厉鬼?
正议论间,书生从屋里出来。见大伙都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着他,自觉有些难堪,便主动走到众人面前,解释自己的来由。
知道是读书人后,大伙都放下了戒心,看向书生的目光不无欣赏。
聊开了后,书生才知这一带饱受窃贼之困,又听见人说昨夜他屋里传出怪叫,心中便有了点猜测,以为那鼎鼎大名的窃贼是被自己给吓跑了。
他顿时感到骄傲自得,虽说口袋里还是没几个子,但这事让他开始挺胸阔步起来。
而在另一边,窃贼在家里叫苦不迭。
他身上有多处严重的的烫伤,尤其是脚底板,昨晚刚从书生屋里出来时就闻到脚下冒出一阵烤肉的香味,剧痛难耐,还没到家就痛得倒在地上,后面见天快亮了才咬牙爬回去的。
此后过了不知多久,窃贼才渐渐能下地走路,只是再也不敢从城郊那边路过了。
城郊越来越安宁,居民们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往死里堵窗堵门,终于可以放开心生活了。
那天和书生交流过的,都把他当成了带来吉运的高人。碰上黄道吉日,还要来请书生指点几句。
这日是中秋,晚上有人来请书生到家里赴宴。席间,书生听着大家对他的恭维,满脸飘飘然,不知不觉喝得酩酊大醉。
主人上去拍了拍他的脸,见他毫无反应,确定对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就要将人拖到柴房里去关起来。
此人名叫朱叁,过去家里依靠经商的父亲,倒也过得滋润。后来商人倒了,老宅子被抵押,去年才不得不搬到这破落地方来窝着。
朱叁这人锱铢必较。以前窃贼刚来光临城郊时,听说这朱家是破落的富商之家,头一个就盯上了他家。
窃贼也是见过些世面的,自以为有些门道在身上,认为富商家家底儿厚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都能捞点儿汤喝,甚至说不准根本没没落,就是找个借口来躲仇敌的。
然而结果令他呆若木鸡:
夜间踮着脚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间屋子,愣是没见着啥值钱物件儿。
几个破箱笼挂着大锁,一打开,一股陈年旧味扑鼻而来,一堆不知放了多少年早已老化的皱巴料子,上头还有虫蛀。窃贼蒙着面都嫌呛鼻,赶紧阖上走人。
最后还有一个地方要去,那就是朱叁的卧房。
他早已打听到,这朱公子每晚都要抱着一样传家宝贝睡,不然睡不安稳。窃贼想着,这回总该不假了吧。
等他迷晕了里面的人,上前去看,朱公子怀里什么也没有,头顶前方倒是放着一个什么东西。
窃贼闻着有一股骚臭味,实在想不通什么样的绝世珍宝会散发出这样的味道——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个便壶!
怪不得人都说朱叁公子一身猪膻味,原来是这么来的。
若说是金银做的还可,但以窃贼老练的眼光来看,这便壶的材质却是很一般,品相不好,兴许主人家是看上了这上头的花纹,但还不至于拿来搁在床头当传家宝的地步……
此时的窃贼又惊又气,自己耗费如此大的力气,啥也没捞到,还不如去农夫家牵一头牛值钱呢!
如今他比谁都清楚,这朱家是真没落了……
临走前,他实在气不过,蘸着鸡血在朱家大门上留下八个大字:贫贱之家,万望留情。
到了白天,路过的人都瞧见了那门板上刺眼的大字,巴掌大的地方没多久就传开了。
朱家虽没遭到什么物质上的损失,可脸面算是丢尽了,知道的人都暗地里偷笑。
这也不怪大伙无情,只是这朱叁刚搬来时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看不起穷苦人家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家真有多富裕呢,没成想是连窃贼都忍不住同情的“贫贱之家”,可不令人笑掉大牙。
朱叁本就极好面子,这回让他痛不欲生,还不如真让窃贼偷点什么呢。
他也想过要抓住那窃贼泄恨,可家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家了。除了吃食上比近邻们好一些,现下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钱去请什么厉害的打手了,最终只得不甘不愿地咽下这口怒气。
好不容易等这阵风波平息,没成想突然半路杀出个外地书生,虽说把窃贼给赶跑了,可也重新引起了人们关于窃贼的激烈热议。毫不意外的,朱家过去被窃贼嘲讽的糗事又被翻了出来。
这几日朱叁知道大家都在说这事,都不怎么敢出门了,心里却气得牙痒痒的。
逮不住那狡猾的窃贼,还搞不定个文弱书生么?朱叁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将书生灌醉绑了出出气。
结果人醉是醉了,身子却沉得不行。毫不夸张地说,跟座大山似的。
朱叁把全家人都喊过来帮忙,却愣是拖不动这书生移开半分,反倒是把一家子给累得四肢酸软,齐齐躺在地上大喘气。
书生喝醉后就进入了梦乡,他这回梦见自己来到了荒郊野岭,似乎是在一座模样奇特的山上,他所站的地方应该是半山腰上,只是稍微远点儿的景物就很模糊,看不太清。
“救命啊救命啊!大鱼要吃我!”
后方突然传来孩童的呼救声。
书生回头看去,隐约看到个半人高的“黑孩子”冲他跑来,更后面好似是一个什么巨物,看不清晰,只能看到卷起的一阵沙尘。
那“黑孩子”靠近了之后,书生一看清就吓得抱头往回跑:“天老爷这是蚂蚁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蚂蚁!”
大蚂蚁没几下就追上了书生,书生一看到它的样子又是脸色一白——没想到蚂蚁变大后的真面目如此狰狞,比他过去梦里的恶鬼都要吓人。
还没等他平复下来,后头连大蚂蚁都怕的、更大的“怪物”已经追上来了——竟是一条巨大的鲤鱼。这大鲤鱼长得比树木还高大,一口就能咬下大蚂蚁和书生。
此时大鱼正一蹦一跳朝他们而来,眼下只需一张口,一人一蚁就会立即进了鱼肚。
但大鱼似乎并没打算直接一口闷,反倒是逗乐一般只是用嘴去碰书生和大蚂蚁,玩得很是开心。
书生冷汗直流,根本也没想到这是梦境,因为被大鱼触碰和恐惧的感觉是如此真实。
这时,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你想吃了这条小鱼和小蚂蚁吗?”
声音似乎是从地心传来,往四面八方传开了,估摸着整座山都能听到。
书生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声音吗?
那声音又说:“我,就是你啊!”
书生不经意间往更高的山上望去,山崖上出现了一张人脸,赫然就是自己的模样!
不过他这回倒是很镇定,毕竟身边还有两个可怕的活物,好歹人脸是自己的,也许能救自己。
果然不错,他刚冒出这个念头,就感觉自己变大了,越长越大,直到透明的身躯完全将整座大山覆盖才停下。
书生垂头看去,见自己还真变成了一座大山,放眼望去,五湖四海的风光尽收眼底。
他想起方才吓唬他的两只活物,赶忙去找,结果毫不费力就找到了鲤鱼和蚂蚁。
蚂蚁十分好对付,一棵树就将它压死了。而那鲤鱼却趁着书生分神,蹦出了山外,要往湖里跳去。
书生垂头望去,所谓的湖水,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小水洼,就算鲤鱼躲到湖底去,他一个沉身压上去,照样能将鲤鱼压死。
他嘴里喊着:“小东西,我还压不死你!”接着就挺着一座大山的身躯往旁边的“小水洼”压上去,鲤鱼一下就被压到湖底的淤泥深处动弹不得。
但这还没停,书生就像鲤鱼刚才戏弄他一般,一会儿又抬抬身躯换换角度,不会一下弄死鲤鱼,但也不让它好过……
再说朱叁等人抬不动书生,反倒弄得一身疲累后,正躺在地上歇息,忽然听得书生嘴里大喊大叫,说什么“压不死你”。
没过多久突然又自个翻了个面,霎时整个地面连同房屋都抖了几下,屋里的家具物什全都顺势倒的倒、碎的碎,一片乱象。
吓得朱叁一家子不顾腿软也要站起来往外跑。在他们往外跑的时候,书生又翻了个身,结果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一家子齐齐摔倒在门边,朱叁还因此磕碎了门牙。
但他顾不上疼痛,扶着门框颤巍巍站起来又接着往外逃。他深深地意识到:若是再耽搁两下,自己就得被活埋在这里了!
朱叁的预料是对的,他们一家人刚爬出屋外,身后的房屋就倒塌成了一片废墟。
路人看了这景象都错愕交加,禁不住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在梦里。
而真正在梦里的书生此时也已经醒了,他从废墟里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灰,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书生表面若无其事,实则心底也在觉得奇怪,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怪梦,但不知为何会在这样的地方醒来。
很快,朱叁家一夜之间成了废墟的事情如长了翅膀般在大街小巷传开了。这下不仅是城郊的住民,连隔了老远的人都听说了书生的“壮举”。
书生渐渐地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成了大伙口中惩恶扬善的大英雄,才来了没多久,不但赶跑了窃贼,还灭了那破落朱家的嚣张气焰。
如今的朱叁已经不敢再打书生的念头了,举家搬去了别的地方。
再说书生本是因路费被人骗了,没钱回家,才不得不停留在此。而今他身价飙涨,隔三差五就有人来请他上门“指教”。
初时,书生怕惹事,一再强调自己并不会什么法术。但大伙都不信,非说有神迹,那便有神仙。哪怕书生不肯显露,那指点两句金玉良言也是至宝哇!
此间最令书生高兴的,莫过于人们给他的酬劳。虽说城郊这边没什么富户,但积少成多,他现在可是身无分文,这些钱可算是雪中送炭啊。
书生禁不住诱惑,逐渐忘了本心,有人请他,他就真上门去蹭吃蹭喝,再胡说八道几句,就能捞着一笔钱。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书生开始不满足了。
他也是去过繁华之地的,心里一直藏着点火苗。如今火苗再度被勾了出来,愈演愈烈,他想着凭自己的“真本事”,怎么都得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再瞧瞧眼前这破屋,身上这块破布,哪里配得上他如今的“神仙”身份?
书生想来想去,还是得靠他的“神仙”身份卷钱。
于是,他对外声称,自己愿意为了百姓谋福祉而展露神迹,只求世间风调雨顺,大家万事亨通。
众人一听都欣喜欲狂,以为高人真的肯出手帮助他们这些贫苦人化解苦难了。
于是,书生接连去到一户户人家家里,装作睡着,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以为这样就会收到他过去那两次吓跑窃贼和朱叁的效果。
各人有各人的愿望。有人祈求家里的病人恢复健康,有人祈求美好的姻缘,有人祈求多子,有人祈求财运……
而书生就根据他们各自的祈求,装睡时顺势说出让众人顺遂的话。
结果显而易见,自然是毫无效果的。但因着前两次的“神迹”,书生还是继续受到人们的追捧。
书生也清楚得很,用这个法子骗不了多久,众人迟早会发现真相,所以一定要逮住有钱的多骗点再走。
有个姓路的木工听闻了书生的奇事,也想来求一求。
原本他就是个老实的手艺人,有一回孙儿贪玩,从房顶上跌落,他顺手去接,结果把一双手给折坏了,再也干不了木工。
家里倒也不缺他这口吃的,但这终究是木工心里的结。
他觉得愧对已逝的师傅,儿子不愿跟他学木工,刚收的徒弟看着个头大,可呆头呆脑的,还没学到皮毛。而如今双手尽废,更是无法将这门手艺传下去了。
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双手好全,起码能将手艺完完整整地传下去。
他找到书生的时候,书生正在一个病人家里装睡“施法”。主人家算是这附近比较阔的了,特地找来书生,要为自己卧病在床的老父亲祈求健康。
书生照常“施法”,假装睡着后,嘴里大叫道:“妖物,这就斩了你!”接着,他重重地翻了个身,脸朝地面。许是觉着这个姿势不太舒适,过了一会儿再度翻了个面。
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他才悠悠醒来,说自己在梦里看到有妖物压在老人身上,这才导致他久病不愈。如今他已将妖物斩杀,老人家照常吃大夫开的药就是了。
主人听了高兴不已,忙给他送上一小袋碎银子。书生略略打开瞧了一眼,有些失望:毕竟还是破落地,确实没有像样点的人家。
木工在旁边目睹过后,更加相信书生的法力了,忙上前说出自己的诉求。书生一口应下,跟着木工来到一个地方。
书生还以为会去木工的家,然而并不是。木工带着他来到了自己往日做工的地方,相比起家,木工对这里会感到更为亲切。
这时,一个大块头从屋里走了出来。
书生本来没注意到,直至眼前一片阴影降下,觉着奇怪,一回头就见一位身长九尺的巨人站在自己面前,压得书生都喘不过气来。
他微微撇开身,这面目狰狞、比例不似常人的大块头,一下就让他回想起了梦里见过的奇特的大蚂蚁,脸也是长得特别恐怖,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木工让大块头给书生端来热茶,重新将自己的诉求说了一遍。
书生也不去接茶,看着那大块头总有些心底发颤,生怕自己骗人的事一暴露就会被他当成蚂蚁一般捏死,连木工跟他说话都没听见。
木工此时已经说到了酬劳上面,见书生一直发呆,接连跟他说了好几句话都没反应,还以为对方是嫌自己给的银钱太少。
他没考虑多久,一拍大腿就定了:“给就给吧,给多少都是值的!我这把老骨头留着这些钱也没地儿使,就怕将来去了地下无颜面见师傅……”
他让大块头徒弟去灶台地下挖出一个箱子来。
书生刚好醒过神来,就见大块头捧着个箱子朝他走来。箱子本来就不大,在大块头手里显得更小。书生觉着但凡那大块头一使力,箱子立刻就会化为齑粉。
大块头按照师傅的吩咐,将箱子正面朝着书生,哐啷一打开,书生被吓得立刻站了起来,大腿磕到石桌边缘也不觉得疼。
木工见状,捋着白胡子笑了,对书生的反应很是满意。没有人不爱金子,这回总该能让对方帮自己完成心愿了吧。
这些金锭还是过去他到一位大财主家里做工得来的,一直存着都没动过。而今只要能治好自己的双手,那就是值的!
而书生一直疑神疑鬼的,稍微有点动静都以为是自己暴露了。方才大块头开箱子的动静把他吓得不轻,还以为是要对自己下手了,结果却是一面金光晃过。
书生定睛一看,面前整整齐齐码着三锭金子。普通人虽衡量不准具体值多少,但一看到金疙瘩也都知道这是一笔大买卖。书生觉着做完这一桩生意,那他就可以直接离开潇洒一阵了。
木工见他又不说话了,便试着叫唤了两句。
大块头护主,见自己的师傅一直好声好气对待这个客人,可对方却十分不给脸面,禁不住有了怒气,伸手推了下书生,声音也大了些:“我师傅跟你说话呢!”
大块头这一推就将书生给推到了地上,木工大惊失色,慌忙上前将人扶起来,又连连道歉,还把大块头赶进屋里去了。
书生见没了大块头,这才敢稍稍舒口气。生怕大块头再出来,他表示会尽快完成“施法”。木工以为他是真心为自己着想,而书生其实只是想赶紧完事离得远远的。
知道那大块头在屋里,书生也就不敢进去了,就地躺下装睡。
许是方才受了不少惊吓,他有些乱了方寸。
过去在别人家里装睡,起码都会等上半炷香再说“梦话”的,这样才像一点。而今他给忘了,才躺下没多久,就咂摸着嘴说话:“蛇精,你逃不过我的烈火!”
书生这回假想的是有一条蛇常年缠绕着木工的双手,使其筋骨不得伸展,而他则以烈火烧死那害人的蛇精,帮助木工解困。
这些是他惯用的套路,本不该出问题的,然而话一出口,书生才猛地想起来,自己好像说早了,哪有人一躺下就说梦话的。
他此时心里七上八下的,禁不住在脑海中幻想:木工就在自己身边,他肯定已经发现不对劲了,等会就会叫大块头跑出来杀自己,说不准已经冲大块头打手势让他悄悄出来了。他们会怎么对付自己,用刀割还是投井……
书生越想越离奇,眼睛虽是闭得紧紧的,但木工蹲在他身边却发现他大汗淋漓,眼皮颤抖,似乎在做噩梦。他以为是书生遇上了特别难缠的对手,想叫醒他又怕坏事。
木工心地善良,他不想书生为了帮助自己而遭受任何危难,可这里又没有懂的人,只能急得一直在原地打转。屋里的大块头十分敬爱师傅,见师傅遇到困难,便悄悄走出来查看。
大块头才垂下头朝书生看去,书生却恰在此时睁开一条缝隙偷看。
当时也不知书生想到了什么,他本打算偷偷逃跑的,哪知刚打开条眼缝就对上大块头那可怖的脸,他下意识跳起来拼命往外跑。不管木工在后面说什么,他只会一个劲地蹬腿跑。
生怕木工师徒俩去他的住处拦截,书生一整天都躲在外面。直到夜深了大家都睡下了,他才悄悄溜回去,随意捡拾了书袋就一溜烟跑了。
此后,知道书生“神迹”的人再也没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