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41年。
战争魔鬼希特勒导演的德苏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了莫斯科的上空。侵略者的魔爪,已向莫斯科步步逼近。由于形势所迫,中国留苏党部迅速作出决定,中国党派到苏联来学习和治病的同志,除少数没完成学业的外,原则上都要提出申请,争取早日回国。贺子珍由于与毛泽东关系的自动解除,实际处在归留两难的境地,她担心回国后的尴尬,于是她再次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留下。
贺子珍
正在同学们一批批地回国之际,德苏战争爆发了。有的同学在回国途中突遭德军袭击,人员失散,流落在中苏边境好几个月,吃了种种苦头才回到祖国的怀抱。
应该说回去的人比留下来的人更幸运。由于德军的快速推进,很快就兵临莫斯科城下。围城打援,他们把莫斯科团团包围起来,断粮断电断炊。原来分发少量的面包。后来连面包也没有了,不少人靠吃树皮。很多人死于饥饿,包括一些从中国来没有走的同志。中国共产党驻共产国际的组织已经失散。
在德军合围莫斯科之前,莫斯科的机关、市民已经紧急疏散。东方大学已经停办,国际儿童院则搬到伊万诺夫市。没有回国的贺子珍、娇娇还有岸英和岸青,都随国际儿童院来到伊万诺夫市。
贺子珍与娇娇
虽然这里不是莫斯科,但是最严重的困难也是饥饿。好在国际儿童院生活的娇娇和她的两个哥哥,每天可以吃到500克白面包,有时还有一点土豆的配额。贺子珍呢,一天只能配给300克又粗又硬的黑面包。
那时有个说法:“稀饭一大盆,黑面包砸死人。”没有油,没有副食,这点口粮,莫说分成两顿,就是一顿也吃不饱。这时的贺子珍,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妇。她调动起她的全部智慧,就是为了吃饱肚子活下去。
有一次,她实在饿得太厉害,就到郊区挖一些野菜,放到锅里煮煮吃,以补口粮的不足。有时,她到河边捉点小鱼,切得很碎,放在菜里,像天上稀疏的星星,供孩子们补充营养。贺子珍和岸英、岸青都浮肿了。只有小娇娇还好一些。
贺子珍与娇娇
好景不长。不久,娇娇也像她的弟弟一样,浮肿并得了肺炎,这令贺子珍十分恐惧。小廖瓦惨死的一幕至今还留在她的记忆里。再不能让那一幕在小娇娇身上重演。再一不能再二,因为她与毛泽东的六个孩子,眼下只有娇娇一人了。
娇娇的病情日益恶化。入夜,她牙关紧闭,瞳仁放大,还抽起疯来,这是不祥之兆。医生便把她转到急诊室,进行抢救和输液。在抢救期间,医院有规定,病人的亲属不许在急诊室停留,更不许过夜。因此,贺子珍只能隔着玻璃,含泪注视着医生的动作和娇娇的反应。有几次她真想推开门进去,都被医生劝阻了。外面是无尽的黑夜。娇娇在急诊室抢救了一夜,贺子珍就在室外站了一夜。黎明时分,医生喊贺子珍的名字,让她到急诊室来。她以为娇娇好了,高兴地跑进急诊室。医生告诉她:“孩子已没有抢救的希望。你准备后事吧!”说着就把孩子推出急诊室,送进太平间的副室。
娇娇
“求求医生了,我不能没有她!”贺子珍扑过去,双膝跪地,拦着医生。
“我们已经尽到责任了。”医生说。
“她不光有病,同时也是饿的!请你们给她注射一剂营养针吧?我可以卖血付费!”贺子珍再次哀求。
医生看到跪地不起的贺子珍,连忙答应了她:“行吧,给她注射一剂营养针。”
就是这剂营养针,使娇娇的病情起死回生。人事不省的娇娇有了呼吸,有了眨眼。紧闭的牙关也松开了,可以喂水了。贺子珍把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换了些鲜牛奶,一勺一勺地喂进娇娇的嘴里,终于救活了孩子。
孩子好了,重新回到了儿童院,然而不幸的命运之神又降落到贺子珍头上。
贺子珍
那是一个阴雨霏罪的晚上。
一辆鸣叫着的面包救护车,急驶贺子珍的住处,并在贺子珍住处的门前停下。从车内跳下四个身穿白大褂的彪形大汉,叩开了贺子珍的门。不由分说,他们像擒贼似的紧紧地擒下了贺子珍。吓得娇娇哇哇直哭。贺子珍挣扎着:“你们凭什么抓人?”
“你有病。送你到精神病院!”
“我没病!我不到精神病院!”贺子珍疯狂地反抗着,娇娇也扑到妈妈跟前,双手抱住妈妈的双脚:“我不让妈妈走!我不让妈妈走!”
凶恶的大汉掰开了娇娇的双手,把娇娇扔在床上,然后把贺子珍强行拖走。任凭贺子珍怎么挣扎,也不是彪形大汉的对手。就这样贺子珍被拖出房门,扔上汽车。娇娇从床上滚起来,再跑出房门,扑向汽车时,汽车鸣叫着喇叭风驰电掣地开跑了,留给娇娇的是车的红红的尾灯。
贺子珍
因为得罪了当时儿童院的院长(贺子珍想把女儿接回家养病,但院长不同意),贺子珍被强行送进伊万诺夫城的精神病院,在那里度过了一年多的非人非鬼的生活。直到1946年7月,国内抗日战争结束,王稼祥在夫人朱仲丽的陪同下来苏联治病时,打听到贺子珍的不幸,出于阶级情谊,帮助贺子珍出了“火坑”,才使贺子珍和女儿娇娇重逢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