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政委非常嗜好自创简化字,硬是把干事们个个逼成了写材料的高手

记忆难睛 2024-12-19 05:59:43

1990年5月,我在某师高炮团二营4连担任指导员。一天上午,连队刚吃完早饭,按计划上午10点整,全连要在连俱乐部集合,由我组织给战士们搞政治学习教育。

课刚上不到20分钟,连文书慌张跑过来报告,说营里周教导员打电话过来要我接电话。

我问文书:“电话里没向教导员报告我在上课吗?”

文书一挠头说:“教导员电话打过来直接说找你,没问指导员在干什么,我一紧张,赶紧过来报告……”

我觉得文书头脑有点不太灵活,没向教导员报告我在搞政治教育,于是让大家在原地休息10分钟,急忙走到连部去接电话,可能等的时间有点过长,电话那头已经放下了话筒。

平时周教导员很少亲自打电话到连队来,有什么事都是营部书记给连里打电话协调,我在想,教导员亲自打电话找我,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交待。

营部离我们4连很近,我把政治教育的教案稿子交给了连队的张副连长,让他代我讲一会,便急匆匆走出连队,决定亲自去教导员办公室见他。

到了教导员办公室门口,我刚想喊“报告”,此时,教导员正在和谁在通电话,他瞥见了我,赶紧给电话那头通话的人说:“正好,来了,来了,我先问问,给你回话……”

周教导员到我们二营任教导员一年多了,他原来是我们团组织股的股长,接他班的又是他给团政委推荐的5连指导员赵永刚,别的营都羡慕说,周教导员自己精于为官之道,更善于发现和使用人才。

这话不为过,我们营连队的干部被团机关调过去的最多,宣传股的邹干事原是我们营6连指导员,也是周教导员任组织股长时,向宣传股长推荐调过去的,连司令部军务股的郭参谋,也是我们4连一名副连职排长调过去的。

有机关和基层干部说,这团机关年轻干部都让二营给“承包了”。

其实周教导员并不是不讲原则,随便把哪个干部向团机关推荐使用,也不存在“拉关系、走后门”的问题,更没有像团里个别干部议论的那样“任人为亲”。

一是周教导员文笔特别好,他在团政治处机关任组织股干事和组织股长时,特别能写、会写材料,机关干部都称他是团里的“笔杆子”。

团首长的讲话稿和党建方面、先进单位和人物典型事迹材料等,都是由他来执笔撰写或把关,否则很难在团首长那里通过。

二是他推荐的人选,都有一定的文字写作功底,对写作都有一定的特长和爱好,而且大部分都是上了4年军校,都是大学本科生,文化层次相对较高。九十年代以前,部队干部第一学历是大学本科生的非常少。

周教导员见我亲自来办公室找他,他赶忙放下电话让我坐下,微笑着告诉我说:“正好你过来了,给你商量个事,看看你的意见。”

原来团政治处组织股的王干事,被师组织科借调去帮助工作,其实相当于被调走了,一般情况下,干部只要被上级机关借调,只要不犯什么错误,3个月、至多半年后,命令便会下过去。

教导员说组织股平时材料多,加班也多,是政治处最忙、最辛苦的一个股,平时编制2名干事和一名股长,总觉人手不够用的。

这次突然又被师政治部借调走了一个,工作就更忙不过来了,所以组织股长第一时间给周教导员打电话,让他帮助物色,从基层选一名政工干部借调组织股去先帮忙。

我是大学本科生,有近3年的政治指导员的工作经验,又在周教导员管理的营下连队工作,他很了解我,平时我上报给营党委的一些连队政治教育总结,和一些连队讲课材料,教导员都比较满意。

所以教导员想推荐我到组织股,先帮助工作,待王干事命令下到师里后,我的命令才能下到股里。

常言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又是我的教导员关心和亲自推荐的,能到团机关工作,对个人的发展进步应该更好一些。

我很感激地答应了下来,但心里还是没底,第一次由基层转换到机关工作,担心自己的工作能力素质适应不了机关要求。

教导员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鼓励我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谁也不是天生都会写材料,都是慢慢锻炼出来的嘛,大胆去锻炼,只要用心,学会吃苦,很快就会适应的,我相信你……”

教导员的话像一股暖流,让我充满了信心,回到连队后,我把手头的工作先移交给了连长,2天后,我便去团政治处组织股报到去了。

到了组织股工作,才真正感受到了机关工作不同于基层连队工作的特殊性,基层连队工作也忙,常说的那句“两眼一睁,忙到熄灯”,很形象地说明了连队工作的辛苦。

但基层连队工作,都是具体事务性的工作,抓得见、摸得着,比如:出操、点名、训练、政治学习、讲课、做战士思想工作、小结讲评,等等。

虽然平时工作量很大,但一天、一周、一月,甚至一年,天天工作大同小异,有规律可循,时间长了,经验不断积累,工作起来会越来越熟练,越来越轻松顺手。

再说,基层连队工作相对比较单纯,一切按条令条例去办,不需费太多的脑筋,体力累但心不太累。

而机关组织股的工作,几乎是天天加班爬格子写文字材料。这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干下来的。和文字材料打交道,最深的感受是脑累心累,有力使不出,慢慢把你磨得心力交瘁。

组织股负责的工作,除了平时机关党建方面的教育材料、机关基层单位或个人方面的先进典型事迹材料外,最多的就是团首长的讲话稿了。

无论哪篇材料都要求很高,费时费力,不加班加点,反复推敲,认真修改,不会很快出手的。

那个年代,干部个人办公条件落后,每笔每划都是靠手写,整个团机关,只有司令部有一台老式四通打印机,又慢又闲不下来,想去打印一份小材料,也得排队等着,先来后到。

所以文字材料都靠手写在纸上,首长哪怕改了一个字,十几页甚至二十几页的讲话稿就得重抄一遍。

这些还不算最辛苦、最心累的事,无非是多加几次班,少睡几次觉,多熬几个晚上,最终随着时间的推移,都能顺利地完成任务。

在当时的组织股,写材料也许不算太难的,最难的是修改材料,更具体地说,就是最怕修改我们团朱政委的材料,尤其是讲话稿。

朱政委也是个奇才,他在任团政委之前,从没当过一天政工干部,他一直是在团、师后勤机关的油料、营房股(科)的助理员、股长、科长等岗位上任职,后从师后勤部营房科长,平级调到师司令部直工科任科长。

其实师司令部直工科长,其主要职责是负责师司令部机关和直属队的日常管理,具体就是吃喝拉撒睡,和后勤保障工作大同小异。

1987年5月,他高升任我们高炮团政委。像朱政委这样,没有干过政工干部的领导,能从相当于后勤领导的岗位上直接升任团政委,确实极少!

有人说朱政委早年当后勤助理员时,就是一位非常心细的人,特别对数字非常敏感,搞后勤方面的服务保障工作是位内行的专家。

他在后勤多个岗位上都干得非常出色,个人升迁也非常快,1987年5月,他升任我们高炮团政委时,年仅35岁,在军区范围内算是非常年轻的领导干部。

当时朱政委还是直工科长时,听说军区来师调研检查工作的一位军区领导,住在师司令部负责管理的师招待所,对朱科长的服务保障非常满意。

这位军区领导调研结束返回军区前,指示师领导对朱科长这样的人才,必须尽快使用,而当年底转业的正团职干部很少,没有位置空缺。

师里没有正团位置,军区领导有的是办法,有人也因此得了福运!

军区直接下命令,把当时我们高炮团的政委调到军区老干办当主任去了,高升到了副师级,团政委的位置便空出来了,很明显,这就是专门为朱科长找的正团位子!

朱科长虽然不是政工干部,但军区领导直接点名要使用他,哪还有谁敢较真说他不是政工干部出身?师里只要有一个正团职位置,也应该是他的!

朱政委工作认真细致,对讲话稿更是重视,组织股平时给几个团领导(包括团长、副团长、副政委等)写材料,朱政委的讲话稿,最让我们费心、费时、费力!

组织股不怕写朱政委的材料,是害怕他反复修改,因为政委写的字非常特殊,第一次见到政委写的字,肯定十个字有一半以上你不认识!

不是政委写字不好,而是你认不得!为什么?因为政委有个特别习惯或称为“嗜好”,那就是几乎所有的字,他都用自己想的方法,把每个汉字超级简化。

也就是说,政委会按他自己的习惯想法,把一个字的笔划,尽最大最大的努力去减少笔画,就像新闻记者使用的特殊速记速写法一样,把汉字彻底标点符号化。

一点不过分地讲,朱政委平时写字,整页纸几乎很难找到一个完整的汉字,都是标点符号,都是组成字的零星笔画,偏旁或部首结构,甚至干脆就用一横、一撇、一捺代替,缺胳膊少腿的,比日文还日文!

除非像“一、二、三”这样笔画不能再简的阿拉笔数字,其它的字都得“雁过拔毛”地减去笔划。

比如中国的“国”字,他不仅把“囗”内的“玉”字给省略了,连剩下的“口”字也不放过,还要把“口”字再“砍”去一刀,变成“冂”。

解放军的“军”字,朱政委习惯改成“乛”等等,随便举个例字,你都能想像得出政委能把一个汉字,总是按照他自习的习惯和想法,改成多么“体无完肤”、“惨不忍睹”!

这可是苦了我们这些为他写材料并修改稿子的干事们,因为只有政委他自己能知道他改过的字是什么意思,别人很难读懂他这些一个个特殊符号,到底代表是什么字!

于是,被改出的材料只有靠去联系上下文、相邻两个句子之间衔接的意思去猜了,谁也不好意思去问朱政委他改的地方倒底改出的是个什么字!

为了尽量避免材料被政委修改的过多而难以辨认出来,所以我们这些干事们,每次写材料,都得事先认认真真地去准备素材,充分调查研究,搞准弄清事实,才敢动笔去写。

对每份材料都不敢马虎大意,更不能闭门造车,必须尽最大努力,对每个字都得认真研究推敲,切实拿出高水平、高质量的稿子来。

否则的话,写出的材料标准质量不高,只求过得去,不求过得硬,呈给政委审批,过不了关,就得重写,辛辛苦苦甚至几天几夜的加班加点,付出的心血可能白费,我们出手的所有材料,绝大部分都要经过朱政委的修改审批。

其次最怕政委把稿子改的地方很多,大家又得坐在一起,费尽心思去猜、去揣摩政委改出的一个个非常难以辩认出的“简化”字,这有时比重新写一份材料还痛苦!

所以股长经常教育我们说:“我们这些干事们,在机关工作,就是为基层、为首长服务的。每个首长都有各自的工作习惯和方式方法,我们只能自己去很好地适应环境、适应首长的工作要求,而不能反其道去要求首长,更不能怨天忧人,发牢骚、说怪话,没有别的好办法,只有提高自己各方面的能力素质!”

所以,朱政委改稿子过于简化的习惯,虽然给我们这些写材料的干事们出了很大的难题,但从另一个方面说,这反而是件好事。

他无形中促使我们要不断学习,努力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不断增强自身的综合能力素质,只有这样,才能写出精品文章,撰写出高质量、高水平的文字材料来。

这样就不需要首长花费过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给我们修改材料,我们也不需要把过多的心思和时间,用于猜测和揣摩首长改的字上去!

多少年过去了,回顾从我们高炮团组织股走出去的干事们,由于当年在政治处组织股有这样一段特殊的经历,又有幸遇到朱政委这位首长。

首长的特殊习惯和要求,磨练了我们的意志,使我们逼着自己要更加严格要求,不断成长进步!

后来,我们的股长和先后在一起工作过的4位干事,个个文字功底扎实深厚,文笔流畅犀利,写作水平一个比一个高,个人发展进步也都很快!

多少年后,组织股长和几位干事先后都走出了高炮团,调入去了师、集团军和大军区机关工作,有的到边防军分区担任了主官:

赵永刚股长,最后是某军分区政委转业。

包括我在内的4名干事,在部队全都干到了副师职以上(退休和已转业的各一名),正在服现役的正师职和副军职各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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