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近期口碑炸裂的影视剧《隐入尘埃》,最开始我内心是拒绝观看的。因为现实生活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还要去看更悲惨的人生。
但最后还是没忍住对海清所塑造的人物的好奇,于是调整好心态,备好纸巾,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那个遍地黄沙的甘肃小村庄。
只一眼海清的扮相和走路的姿势就吸引了我,她就是那个卑微到骨子里的残疾农村女人曹桂英。
说起农村女人,大家最喜欢的应该是《山海情》里的李水花。水花被迫辍学嫁人,婚后丈夫双腿残疾,她任劳任怨,一个人扛起整个家,靠聪明的脑袋和勤劳的双手最后走向富裕。
作为一个在农村长大的90 后,我深知“李水花”们很少,“曹桂英”们却很多。在偏远地区很多的农村女人是没有机会接受教育的,尽管她们温柔坚强,勤劳善良却很难摆脱生活的困境。
特别是像桂英这样跟着哥哥嫂嫂生活,从小因为就医不及时而落下残疾,无法生育,随时小便失禁的女人更是注定了悲惨的一生。她们只能像牲口一样毫无尊严地活着,没办法为自己争取更好的生活,也没有方向去努力。
所以影片里的曹桂英在相亲那天,她在院子摸了摸正在吃玉米的驴, 她眼里所求不过是和他相亲的那个男人能像心疼驴一样来心疼她。
拍结婚照的时候桂英愁容满面心里充满了忐忑,以前的苦,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的苦,可是以后的苦对于她来说充满了未知。
婚后他们住进了村里废弃的房子里,第一天晚上桂英就因为失禁尿在了床上。
一时间羞愧、难堪和无助全都涌上心头,她坐在尿湿的毯子上尴尬得一动也不敢动。她极力地掩饰想把尿湿的地方藏起来,怕有人嫌弃她、打骂她
可是有铁发现后什么也没说,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默默烧好炉子,又假装睡去。
桂英起身趴在床头,背对着火炉边打盹边烘起起了裤子,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尊重,得到的最妥帖的安慰。这也是桂英和有铁感情的开始,也是她幸福生活的开端。
刚刚进入婚姻生活的有铁和桂英之间的感情,其实不是爱情。有铁对桂英的好是因为他本来就很善良,他对自己养驴子、屋檐上的燕子甚至是河里的小蝌蚪都很好。
他和桂英的从小的生活遭遇大致相同,寄人篱下、被人使唤、遭人嫌弃,所以他怜惜桂英 其实是怜惜自己。
就像张爱玲曾经说过的那句: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但对于桂英来说这已经奢求了,她没有想过居然有人不嫌弃她当众尿裤子,为她做饭为她洗衣,明明只有50块钱却想给她买100块的衣服。
所以她也努力地对有铁好,在冰天雪地的寒夜里为有铁送热水。她努力干活不活成有铁的累赘。在有铁抽血时,她不吃不喝地陪在身边,甚至求护士让她替有铁献血。
正是这种你来我往的朴素得好,让两颗孤独的心慢慢靠近相依,逐渐成为了彼此的生活中的一束阳光。
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把苦难的日子过成了一朵花,这朵花开在了孵化小鸡是暖灯箱制造的浪漫里;开在了有铁在桂英手上用麦粒种出的花瓣印记里;开在了两人在暴风雨里抢救泥砖时的欢声笑语里。
这是我们在两个苦难到极致的人身上看到的唯一欣慰的地方,所以很多人不理解有铁为什么要和桂英吵架,那么好的有铁为什么要说出侮辱女性的话语?
难道桂英在有铁眼里真的比不上一头牲口?显然不是。
刚结婚时,有铁知道桂英残疾,所以处处照顾她,就像对待自己的小宠物一样怕她饿着、冻着受委屈。
而桂英是积极回应有铁的好,她没把自己当成需要特殊照顾的那个人,她跟着有铁下地干活,饲养家禽,做饭送水。
所以在两人的心在慢慢靠近的过程中,有铁对桂英的感情是从最开始的同情弱小慢慢到演变成到了真正的爱情。
他把桂英真正地当成了妻子,是能和他肩并肩携手面对未来的平等个体。
他甚至都忽略了桂英又残疾行动不便的事实。所以我们看到桂英和有铁在收麦草的时候,有铁因为桂英的力气小叉不起一捆麦草而恼怒,骂她还不如一头驴有用。
这里不是真的嫌弃她,只是因为高估了桂英的能力,在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效果时而产生的愤懑。
桂英从小习惯了打骂和嫌弃,按理说对于有铁的的话应该无动于衷才对,但她很生气,任有铁各种讨好就是不理,像极了小情侣吵架的我们。这也说明桂英对有铁的爱情,心里很在乎有铁对她的态度。
因为有吵架,反而让我们看清了曹桂英和马有铁之间的爱情。他们之间的爱情纯粹和平等,不掺杂其他。
当桂英搬进和有铁一起建造的新房子的时候,桂英说她咋都没想过这辈子能有自己的家,能睡自己的炕。这是桂英对自己人生的一种满足,是她的丈夫满足了她对生活所有的期待,她过得很甜蜜也很幸福。
就像《时有女子》里说的:愿我这一生,被人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所有的这些,这个残疾女人都得到了。
马有铁也一样,因为有了曹桂英,他那被操控的命运里有了新的希望。所以除了温饱,他的生活目标全是为了自己的妻子,等粮食卖了钱就为她买电视,还想带她去市里大医院治病。
三哥说村里要为他这个贫困户申请城里房子的时候,马有铁很不情愿,他舍不得自己修的房子,自己养的驴和土地,但他听到房子值二十多万的时候还是动摇了,这一刻他想的应该是桂英的病。
桂英意外去世后,马有铁对生活的所有期待都随之破灭了。
尽管他勤勤恳恳,敬畏一切事物,不抗争也不摆烂,但命运还是不停的捉弄他,甚至无情的夺走他生命中的唯一的一束光,这一次他是真的绝望了。所以他还清债务,将毛驴放生,最后选择随桂英而去。
对于马有铁和曹桂英的苦难我们或许无法去感同身受,但我们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爱情的美好。
苦难的人同样可以拥有“死生契阔,与子相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真实爱情,这是这部电影给人最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