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上替身》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赵诏白月光的替身。

结婚三年，他最喜欢的，就是在白月光的面前消遣我。

可当我选择放弃他之后，他却缠了上来。

1

接到赵诏电话的时候，我正瘫在沙发上，挑着各式各样的小白裙。

接通后，电话那端乱糟糟的，满是碰杯和男人的吆喝声。

我并不想去。

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赵诏就下了最后通牒：

「徐幺，别忘了我妈说的话，十分钟后，我要见到你的人。」

说完，他就撂了电话。

界面自动跳回了小白裙的卖家秀。

我盯着眼花缭乱的图片，犹豫几秒，最终还是翻身爬了起来。

开车去了会所。

推开包厢的门，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

我抬手在鼻前扇了两下，才走进去。

嘈杂的包厢瞬间安静下来。

坐在沙发中间的，是赵诏和他的白月光方敏。

方敏穿着露肩小白裙，靠在赵诏怀里，笑着看向我。

挑衅的目光。

我没再往前走，在桌前站定，问他：

「找我来有什么事？」

赵诏没看我，食指挑着他怀里女人的下巴，亲昵开口：

「人来了，随你玩。」

方敏掩唇笑了笑，这才又看我。

「徐幺，你之前不是在夜店里跳舞的吗，跳一个，我想看。」

「想看看，你是怎么勾引男人的。」

我下意识去看赵诏。

他的双眼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太真切。

只能从他扬起的唇角看出，他并不反对。

见我没有动作，他的朋友们开始起哄：

「跳一个呗，让哥几个也饱饱眼福啊！」

「就是，诏哥，让你老婆跳一个呗！」

他们说着，有的甚至掏出了手机，准备录视频。

我仍旧盯着赵诏。

方敏有些急切了，娇嗔着推了赵诏一把，努着嘴撒娇：

「阿诏，你说随便玩的。」

几秒后，包厢里响起赵诏低沉的声音：

「徐幺，没听见吗？阿敏让你跳一个。还有，都不许录视频，想看，下次再让她跳。」

一直揪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妈妈的话在我脑子里一遍遍播放，几乎夺走了我所有的尊严。

我咬着唇，站上矮桌，几脚扫清桌面上凌乱的酒杯和果盘。

赵诏松了搂着方敏腰的手，转而搭在沙发上。

灯光好像亮了些。

露出了他的眼睛。

没有音乐。

跳舞的时候，我紧紧追着赵诏的眼睛。

看他垂眸，看他抬眼。

再看他，阴沉的目光扫向他那几个一脸痴迷的兄弟。

一支舞没有跳完，就被他叫停了。

他手里握着的酒杯猛地砸在我脚下，发出「嘭」的一声。

我没往后退半步，任红酒洒到了我的牛仔裤上。

赵诏脸色更沉，怒喝着：「滚！」

2

赶在他彻底发火之前，我跳下酒桌，转身就跑。

刚下会所大门前的台阶，手腕就被身后冲过来的男人一把扣住。

越来越紧。

他长得本就比我高一头，如今站在台阶上，更是居高临下地盯着我，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徐幺，你这么贱，我妈是怎么看上你的？还是说，你跪着求我妈，让她把你嫁给我？」

赵诏说的没错。

我一个混夜店的，能嫁进有钱有势的赵家，完全是托他妈妈的福。

冰冷刺骨的话仍在继续，他不断发泄着怒气。

「徐幺，是不是只要给你钱，你就能躺在别的男人身下摇尾乞怜，你还要脸吗！」

我想抽出手，但奈何他力气太大，手指像铁钳一样箍着我的手腕。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纷杂的议论声闯进我的耳朵里。

「诶呦，怕不是捞女啊！」

「你看那脸，长的就是狐狸精的模样！」

「该不会是抓奸吧……」

渐渐地，有人认出了赵诏。

举着手机拍摄。

光明正大的。

赵诏的脸色愈发阴沉，眼睛里喷出的火，仿佛立刻就要把我烧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僵持之间，方敏慌慌张张地从会所里追了出来。

左手遮脸，右手来拽赵诏的手臂。

有了方敏的拉扯，他才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收敛起怒气。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行为的过激，他松开了手。

顾不上发红肿痛的手腕，我匆忙穿过人群，远离了八卦中心。

但这件事终于还是闹到了赵诏妈妈的面前。

她把手机甩到茶几上，让我看。

拿到手里，「赵氏公子当街辱骂妻子」的词条，高高地挂在热榜上。

视频、照片皆有。

以及一张被特意放大的女人的半张脸——方敏。

「徐幺，你手段就不能硬一点吗？怎么又让那个方敏爬到阿诏身边了？」

「再这样下去，协议上的两千万，你别想拿到！」

对于我的解释，赵母不耐烦地扬了扬手，示意我闭嘴。

临走前，甩下一句话：

「要么，跟阿诏生一个孩子，拴住他；要么，等着给你那个酒鬼爹填无底洞吧。」

赵母提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有。

我跟赵诏结婚三年，连个觉都没一起睡过，怎么可能有孩子。

做过最亲密的事，也不过是他喝醉后搂着我的腰，呢喃了一句「阿敏」。

我爸，徐远丰，酒鬼一个。

这两个选项，我哪一种都不想选。

哪一种，都不能选。

方敏被爆出跟赵诏牵扯不清后，哭着找上门来。

扑进赵诏的怀里，哭了又哭。

「阿诏，都怪徐幺，我老公昨晚扇了我一巴掌，说我不知检点，我的脸现在还疼呢！」

「要不是因为她，我们就不会被拍了！」

方敏委屈的模样把赵诏哄得失了理智。

他替方敏擦完眼泪，食指指着我，骂我「惹事精」。

「徐幺，道歉！」

3

我没吭声。

他们婚内出轨，还有理了。

偏偏赵诏还是个恋爱脑，上赶着讨好一个有夫之妇。

垂眼的一瞬间，赵诏突然冲上来，扇了我一耳光。

根本来不及躲开。

力气大到，我整个身体都猛地扑到地板上。

脸侧火辣辣的疼，耳朵更是嗡嗡作响。

他似乎还不解气，继续命令着：「我最后说一遍，徐幺，道歉！」

目光越过他，我看到了站在他身后，满脸得意的方敏。

她朝我伸出中指，无声地作出「下贱」的口型。

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冲破我的胸腔。

离婚，我得想办法离婚，但同时要拿到钱。

这三年的屈辱，我不能白受。

我吸了吸鼻子，爬起来，诚恳地向方敏道了歉。

赵诏怔了一瞬，才转身去安慰方敏，把她抱在怀里，轻柔地抚着她的肩头，口中说着：

「她就是个玩意儿，别跟她一般见识。」

赵诏搂着方敏走后，我坐在沙发上，捂着红肿的脸颊，愣了许久。

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以前的事。

我妈去世后，我爸就沾上了酒，每天喝得跟烂泥一样。

回到家就骂：「你妈那个没出息的东西，连个儿子都不会生，没用的东西！」

「你一个女孩上学也没用，读个屁的书！」

短短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决定了我的前路。

辍学后，我开始四处打工。

碰上心软的老板，我就在后厨帮忙洗碗洗盘子。

挣来的钱还没在我口袋里暖热，就被我爸搜走。

「你赡养我，给我钱，天经地义！」

「你一个女孩，要钱干什么？没用！

挨打挨骂成了我的家常便饭。

成年后，我去了酒吧夜店，在台上跳舞。

为了不回家，我求着老板，硬是挤在杂货间住下。

直到遇见喝醉了的赵诏。

他那时身边没有一个人，靠着洗手间外面的墙，又是吐，又是哭。

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我掏出来，替他接通。

是他妈妈的电话。

按照她给的地址，我把他送回家后，赵母留下了我的联系方式。

后来，赵母把我喊去赵家。

推过协议书到我面前。

两千万。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穷怕了的我，答应了。

赵诏被两个大汉抓着手指，摁下了手印。

结婚三年，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赵诏身边，随叫随到。

不为别的，只为那还没拿到手的两千万。

但赵诏看不起我，觉得娶一个混夜店的女人回家，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他嫌弃我没文化。

嫌弃我在夜店跳过舞。

嫌弃我脸上浓重的妆，和身上穿着暴露的衣服。

总之，处处比不上他纯洁的阿敏。

赵诏逼我卸掉了妆，留起长发，穿上小白裙。

照着他的手机壁纸，把我打扮成了他心目中阿敏的样子。

让我在暴雨天，站在院子里淋雨，发高烧到三十九度。

让我踩在指压板上跳整整两个小时舞，到最后连站都站不起来。

又当着他朋友们的面，把我从他身边狠狠推开。

像对待宠物一样，用脚尖踢我的后肩，让我给他们唱歌。

但凡我敢顶嘴或者甩脸色给他，他就会搬出赵母，搬出协议，以此来威胁我。

他料定了我会为了钱，抛弃所谓的自尊。

我不会闹，只忍着眼泪，爬起来拿起话筒。

再怎么苦，都没有以前饿肚子苦，没有每天挨我爸毒打的苦，也没有以前被客人强占便宜苦。

4

晚上的时候，赵诏打来电话，让我去会所。

到了地方，我才看见包厢里坐着一男一女。

赵诏让我当着方敏老公的面，向方敏道歉。

让我承认，是我自己误会了方敏和赵诏，是我先挑的事。

也让我证明，他们清清白白，毫无男女关系。

道完歉后，赵诏扣着我的后颈，强行摁着我鞠躬。

方敏的老公叫蒋志尧。

他靠着椅背，两条腿交叠在一起，略微弯着唇角。

阴冷的眼神盯得我后背发凉。

蒋志尧搂着方敏，全程没有说话，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浅笑。

对于我的道歉，他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

后来我才知道，蒋志尧是赵家的合作伙伴，且主动权掌握在蒋志尧手上。

难怪赵诏不敢承认和方敏的地下恋情。

难怪赵诏在他面前要放低姿态。

回到家后，赵诏冲我发了很大一通脾气。

把我的房间砸得不成样子。

衣柜里的几件白裙子被他拽出来，撕成了布条。

桌上的护肤品被他一一摔碎，都砸在我脚下。

我就站在房门口，静静地看他发疯。

「你当初为什么不娶她？」

赵诏忽然停住了动作。

扬起的手臂瞬间垂在他身侧，瓷娃娃从他手中掉落在地板上。

他发出的声音带着无可奈何：

「你以为我愿意让她嫁给别的男人吗？阿敏家里巴不得用她换一个好项目，又怎么会成全我和她……」

赵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从他和方敏的恋爱史，到他们是怎么被双方家里生生拆散，再到怎么偷偷在一起。

总结下来就是，赵家不如蒋家有权势。

或许方敏真的是她家族的工具人，但我无法感同身受。

我也无法同情她，因为她正在利用赵诏对她的爱，伤害我。

那天过后，赵诏买了所有他损坏的东西，送到了我房里。

一连几天对我都是柔声细语。

原以为是他人性未泯。

直到他当着方敏的面，说出让我去陪她老公的话。

方敏拉着我的手放在她腿上，轻轻地拍了又拍。

脸上的笑，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至少，在这以前，她从未这样对我笑过。

「上次回去以后，我老公说觉得你有意思，想跟你多交流交流，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

「幺幺，你陪志尧一晚，既不会掉块肉，又不会少块皮，说不定他高兴了，还能赏你几万块钱花花，说到底，你是赚了的……」

我看向赵诏。

他嘴角紧绷着。

见我看他，他飞快地移开目光，转头看向茶几上的水杯。

搁在膝盖上紧攥到发白的手指，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虚。

长长地舒了口气后，我回绝了方敏。

「赵诏，就算你不喜欢我，你恨我，但我是你名义上的妻子，你怎么……」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语速却忽然不受控制地慢了下来。

眼前的两个人影几乎晕成一团。

茶几上，我喝过的杯子，也变成了明晃晃的一片。

我想站起身跑，但身体还没站直，就彻底歪了。

失去意识前，我听见赵诏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5

是我高估了赵诏和方敏的人性。

醒来看到的第一眼，是天花板上过于亮眼的吊灯。

「徐，幺？很有趣的名字，我们见过，我是方敏的丈夫，蒋志尧。」

男人低沉却带着上扬的语调，把我一下子从恍神中拽出来。

我急忙坐起身，下意识靠向床头，看向房间里的蒋志尧。

他坐在床斜对面的沙发里，笑着看我。

见我不应声，他继续说着话：

「我算是个正人君子吧，他们把你昏着送到我床上，我也没碰你，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我蜷缩着双腿，抱住膝盖，但还是忍不住回怼：

「你们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出乎我的意料，他没有生气，反而前倾上身，笑了。

肩膀微微耸动着。

他笑了十几秒，才抬眼看我。

「听说你和赵诏签了婚前协议，许了你两千万，你答应的条件是什么？」

我和赵诏的婚前协议，从没有对外说过，只有我和赵诏还有他妈妈知道。

这个蒋志尧竟然也知道，可见他绝不是简单的主。

我没正面回应他的问题，转而问他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他忽然站了起来，走近床尾，双手朝我摊开：

「我们开门见山，你陪我睡一觉，我帮你离婚，拿到你应得的两千万。」

「另外，如果你愿意，你做我的情人，我可以每个月给你十万零花钱。」

「OK？」

蒋志尧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在他眼里，顶多算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

能被他一时喜欢，也能被他随意丢弃。

「抱歉蒋总，我没有当小三的癖好。」

「如果你愿意，我们下次挑一个开放的场所再谈，OK？」

一面说着，我一面试探着伸出右腿，踩向地板。

垂眼的瞬间，蒋志尧忽然扑了过来，扣住了我的左脚踝。

只一瞬间，我的心险些窜出来。

灼热的手指摩挲了两下，又忽然松了手。

他支着下巴，抬着眼皮看我。

「我不会强迫你，请你相信，我不是玩玩而已。」

我没时间理会他的「真情流露」。

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告诉我，我在害怕。

「你死心吧，我不喜欢有妇之夫。」

说完，顾不得穿好鞋，我趿着小白鞋，跑出了房间。